第六十一章 出宮
屋裡正沉默著，姚佟一臉喜色進來向姚老侯爺稟報：「儉鴻大人來了。」
「哦！」姚老侯爺當即笑出了一臉褶皺，忙命，「快請來。」
姚茵見祖父被轉移了注意力，不禁鬆了口氣，隨即聽到是淳王府的人，登時落下臉來。
樊誠已親自去撩了帘子，幾個小姑娘忙起身坐去了屏風后。
一時小丫鬟在裡間擺上茶果，幾人無心飲食，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間的說話聲。
只聽來人的語氣裡帶著恭敬，「……隴西黃芪、甘肅當歸、……山東阿膠、雲南茯苓……」聲音明朗清亮。
樊謹不禁暗暗猜測，聽聲音感覺這個人應該是個如松如竹一般的清秀人物。又轉念一想，長相和聲音不符的人也不是沒有。
她輕輕扯了扯紅桔的衣袖，悄聲問她，「儉鴻是什麼人？」
紅桔正抿著嘴笑，轉頭見表小姐問話，忙低聲回答道：「是淳王爺身邊的親隨，在王府是有官職的。」
樊謹恍然，扭頭看了眼一臉正色的莘娘，語帶好奇地悄聲問金桔，「他來做什麼？」
紅桔壓低了聲音道：「應該是給我們家老侯爺送藥材的。」
樊謹聽了，不由抻脖向儉鴻望去。
站在中堂的青年人二十齣頭，身量高挑精瘦，穿著青綃直綴，腳下細結底陳橋布鞋，乾淨利落。
還沒打量完，就見他轉過身大步向莘娘走來，樊謹連忙收回視線。
儉鴻站定在屏風前，奉著一包福鼎白茶，躬身道：「這是王爺叫卑職給大小姐送來的茶葉。」
樊謹訝然，不禁挑了挑眉。
莘娘已向儉鴻道謝：「有勞儉大人。」又請儉鴻轉達謝意。
儉鴻恭聲應了。
衛婆子忙上前接過，看著眼前紮裹細緻的茶餅，若有所悟地看了紅桔一眼，紅桔掩了嘴笑。
儉鴻愣了愣，一臉莫名地回身向姚老侯爺辭行。
未等老侯爺吩咐姚佟，「小子去送送儉大人。」樊誠已笑著送儉鴻出門。
老侯爺滿意地拂須點頭。
茵娘看到這裡，實在坐不下去，借口幫母親管家，與祖父作辭去了梧桐院。
屏風后沒了旁人，樊謹支肘坐在那裡，緊盯著表妹不放，一臉促狹道：「說說，王爺都送過你什麼？」
莘娘面色微紅，輕描淡寫道：「哪有什麼。」隨即起身去吩咐人擺飯，避了開去。
樊謹忙跟過去，看著若無其事的表妹，臉上的促狹之意更濃。
外間衛婆子正悄聲叮囑紅桔，「借這個機會讓儉鴻順路帶回去。」說著一面將茶餅交給她，一面替她打掩護。
紅桔忙趁機避開人追出門去，就見儉鴻步伐矯健，眼看著要走遠，忙緊行幾步，喚道：「儉大人且等一等。」
儉鴻有些吃驚，轉身問道：「大小姐有何事交待？」
紅桔心裡十分緊張，面色就顯得有些不自然，想到日後要常打交道，紅桔慢慢鎮定下來，行了個福禮，道：「大小姐有親手繡的針線要給太妃娘娘，儉大人能否幫著帶回去？」
紅桔臉頰潮紅，聲音也有些發顫，一口氣說完心裡狂跳不止。
見她緊張，儉鴻笑容溫和地點了點頭。
看到她手裡捧著的茶葉，想了想，又細細囑咐紅桔，「福建白茶，在旁人眼裡稀有，在王爺這裡並不算珍貴，小姐有需要只管吩咐。」
紅桔微怔，忙曲膝道謝。
儉鴻坐了個請的手勢，跟著紅桔去了姚大小姐處。
到了清漪院院門處，儉鴻背手立住腳。
紅桔忙跑進院去，片刻后抱出一個玉色綢里的包袱，儉鴻接過直接帶回了王府。
儉鴻徑直將包袱提到王爺面前，躬身道：「是姚大小姐為太妃娘娘做的針線。」
淳王正坐在臨窗的長榻上看書，聞言從書中移開視線，看了包袱一眼，又繼續看書，不曾吩咐什麼。
儉鴻忙取出清洗乾淨的白綢帕子遞了過去，「您的帕子大小姐已經清洗好了，大小姐的丫鬟托我給您送回來……」
沒等他說完，王爺已揮了揮手，「送去罷！」
儉鴻只好放下白綢帕子，拿著包袱去了太妃的正房。
屋裡重新安靜下來，片刻后，淳王放下古籍，一隻手拿起白綢帕子，指尖輕輕劃過布料，摩挲了兩下，目光深邃。
這時「吱呀」響起開門聲，有小廝輕手輕腳進來續茶。
淳王隨手揣進了懷中。
儉鴻去正房時，屋中裡外滿地的箱籠，太妃娘娘正看著人收拾。
儉鴻說明來意。
郭太妃聽了很是高興，笑著招手，「快拿來我瞧瞧。」
儉鴻忙遞過去。
太妃不再理會幾人收拾箱籠，而是專心打量著莘娘繡的掛屏。
淳王回內院時，陸嬤嬤正拿著錦襪與郭太妃誇讚，「姚大小姐性子好，沒想到針線更好。」
太妃拿起鳳穿牡丹的抹額，黑底彩綉，配色精細，牡丹的華貴，一目了然，很合她的心意，不由笑著贊道：「這個時節戴的，不像冬日的卧兔兒，就應該減掉多餘的珠玉。」
陸嬤嬤知道正符合太妃的喜好，笑著連連點頭，「大小姐溫柔平和，安分隨時。性子好的人通常能靜下心來做事。」
郭太妃笑起來。
進門的淳王聽到，就想起她不易讓人察覺的嬌態。
即使不常做的事，也未必是不擅長。
淳王龍行虎步而來，身後跟著一臉恭敬的代管家。
進門見過禮，淳王笑道：「母親收拾好了沒有？」
陸嬤嬤見王爺來了，忙將包袱收好，站起身騰出位來。
「有些累了，先歇一歇。」太妃看著身姿如松的兒子，笑道：「到了一定年紀不服氣也不行，坐久了難免腰酸背疼。」
「您說的哪裡話。」淳王語氣溫和地寬慰道：「兒子第一次拉弓射箭，還是您的教導。」
郭太妃笑呵呵點頭，母子的談話告一段落。
代管家眼中透出驕傲的神色，忙上前見禮，恭敬道：「六皇子和蕭郡王正在演武場練箭，太妃娘娘何不出去走走」。
太妃娘娘當年可是蒙古明珠，就是汗王當年與妹妹比拼也敗了下風。也因著是蒙古公主，無緣皇后之位，否則現在哪裡還有什麼魏太后。
在宮中規行矩步這麼多年，早忘記了昔日的風采。
被說動心思，太妃起身道：「那好，我們去演武場看看。」
幾人與撩簾進來的秀苓走了個碰頭，秀苓面露疑惑，忙稟道：「太妃娘娘，蔡夫人來拜見您。」
「是如珍來了。」太妃笑了笑，道：「快請進來。」又與兒子和代管家輕嘆道：「今日只怕是去不成了。」
淳王點點頭，與代管家出了正房。
回了外院，淳王微微皺眉道：「請霍太醫每日為太妃診平安脈。」
代管家想著太妃娘娘驟然出宮，難免水土不服，忙恭敬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