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光耀巡查I
迅疾的紅影輕巧地越過茂密的森林群，在一根樹梢上輕輕一點，遮擋視野的綠葉便悄然散開，前方露出寬敞的綠野，已經因為放晴而明朗的山脈線。
淡棕色與翠綠色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停。」
在唐澤的示意下，聖甲蟲惡魔乖巧地俯下身，趴在綠野地上。
他皺著眉頭放眼望去，從高聳的泰摩山脈向下，濃郁得化不開的黑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陽光從泰摩高地延伸到了黑色荒地，大片大片的放晴使得一路煥然一新，而唯獨頂上盤踞的黑色荒地莊園就特別醒目了。
站在靠近高地森林的一側，向下看，被陰影盤踞的莊園在陽光鋪就的荒地上太過明顯。
「黑暗森林也快放晴了，目前還沒搞清楚這些黑雲形成和消散的原因···」
這讓人有些不悅，黑雲的存在很大程度地改善了黑色荒地和泰摩高地的環境，如果說惡魔和怪物總暴露在晴朗的陽光下，總讓人覺得彆扭，並且極易被職業者和人類發現位置。
「職業者的凈化應該到黑暗森林為止，黑雲的消散估計會讓他們興起繼續前進的心思，若是我想繼續佔據黑色荒地莊園這個據點，就有必要召集怪物隊伍警示職業者，惡魔之災還未完全消除。」
隨後他又沉吟一陣，「前段時間我殺死了一批職業者，包括霍夫在內，按理說他們會有所顧忌。」
「繼續前進。」
想了一會兒得不出什麼結果，唐澤淡淡地對著聖甲蟲惡魔發布命令。
輕輕鳴叫了兩下，聖甲蟲惡魔扇動翅膀，朝著黑色荒地莊園的所在加速趕去。
很快，唐澤返回了莊園，在暗塔克和女伯爵的恭敬接待下，快步走向第二層的會議大廳。
越過紅毯，在華美的王座上坐下，唐澤一掃前方恭敬下跪的眾怪物惡魔。
「長話短說。」
他平靜出聲，「卡瑞亞，你近期配合暗塔克監視職業者動向，管理莊園，都完成得很出色。」
女伯爵立即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更加恭敬地趴在地上，「為您效勞，乃是我的無上榮幸。」
「暗塔克，你的力量有所成長，也很不錯。」
以唐澤現在的實力，自然能感受到暗塔克這隻純血惡魔的實力的細微變化，可見它在這段時間裡沒有懈怠。
「只為不拖累主人的步伐。」
暗塔克不卑不亢，沉聲回應，也是十分恭敬。
大廳里還多出許多暗金怪物，有骷髏戰士，以及暗金墮落蘿格，它們都是在唐澤前往僧院大門這段時間裡新誕生的。
顯而易見的，可以調動的骷髏怪物，以及普通的墮落蘿格的數量也增加了，莊園現在處於一個隨時可抽取兵力的飽和狀態。
這一切都和暗塔克和女伯爵分不開，至少稱讚是當之無愧的。
很自然地，接下來是重要情報彙報的階段，其中就有唐澤很感興趣的，蘿格營地職業者的動向，以及泰摩山脈之外，人類國度以及村莊的動向。
「職業者的隊伍在近期撤退了，儘管黑雲消散了大半，他們也沒有進軍黑色荒地的跡象——我私自認為，一方面是因為安置了一部分的暗金怪物在黑色荒地門口，讓職業者意識到了危險，除此之外，他們似乎收到了別的指示，撤退的很果斷。」
「嗯，那名逃跑的女職業者，有沒有後續情況？」
看樣子職業者這邊暫時不需要派遣怪物部隊壓制，轉念一想，唐澤想起了當初逃跑的職業者娜尼雅，那個女孩疑似有類似奈非天的能力。
當初純血惡魔來犯，他無暇顧及娜尼雅那邊，想了想也就任其離去了。
但在那之後，他曾經特別囑咐過女伯爵卡瑞亞，尋找娜尼雅的蹤跡，至少要明確她的去向。
「是的，主人。」
卡瑞亞點點頭，顯然是對這個問題有所準備，不急不緩地道：「在我的部下的觀測下，她在泰摩山脈的中心地段留下了腳印，之後我也派遣部隊確認過。以那個方向前進，越過山脈便能抵達一處湖泊，那裡有隸屬於『索耶聯盟』的村莊群。」
隨後卡瑞亞皺起眉頭，謹慎地說出自己的推測，「她的墮落者跡象十分不明顯，一般人無法察覺到她的異常，就算是村莊里的牧師也很難發現。在這個前提下，她有極大可能被村莊里的人收留，並且還有繼續進入人類國度的可能。」
「嗯。」
唐澤點點頭，表示認可女伯爵的推測。
「她原先便是威斯特瑪的貴族，以邊界村民的看法，多半會把她當成落難的貴族小姐，有這層關係在內，便可以躲到很遠的地方。」
隨後他帶過此事，「無妨，她曾經被安達利爾附身，又被邪惡之息灌溉，也有被職業者當成敵人的危險，暫時不考慮這件事了。」
「另外，你所言的『索耶聯盟』是什麼情況？」
本能地，唐澤感受到，女伯爵所言的「索耶聯盟」才是此處彙報的關鍵所在。
「我的下屬嘗試著翻越泰摩山脈，成功抵達湖泊附近的村莊，並且蠱惑了一批村民了解情況。」
聞言，唐澤便感受到，女伯爵卡瑞亞作為身前是高貴人類的惡魔，顯然極為擅長處理這件事。
暗暗記下這一點，唐澤繼續傾聽卡瑞亞的講述。
「湖泊村莊靠里，便有傳統的城市建築，非常醒目。」
卡瑞亞解釋道：「即便過了很多年也能認出來，坎都拉斯的建築風格非常傳統，至今為止變化也不大。」
「在惡魔之災降臨之後，也就是安達利爾將坎都拉斯包括皇都的大半土地污染之後，剩下的人類乘船逃離坎都拉斯，亦或追隨當地的教堂勢力尋求庇護。有五個國家藉助特有的信仰力量挺過了惡魔之災的襲擊。」
「這五個有著截然不同的信仰，其中三個是典型的『光明大教堂』勢力，有著很古老的傳承，在坎都拉斯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這三個國家組成了『索耶聯盟』，一度壓制剩下的兩個國家。」
「而剩下的兩個國家則是遵循來自東邊大陸的薩卡蘭姆教義，薩卡蘭姆教在坎都拉斯才剛剛起步，最近的分部是隔著海洋的庫拉斯特，不過據說那裡也深受惡魔侵害。這兩個薩卡蘭姆教的國家組成了『四環教義』，那些村民隸屬『索耶聯盟』，對於『四環教義』的情況並不知情。」
「但是非常明顯的，大人，『索耶聯盟』和『四環教義』站在了對立面，在惡魔之災肆虐的時刻便暗中爭鬥。隨著安達利爾的離開，惡魔之災逐漸褪去，這些暗中的爭鬥將會浮出水面，而『索耶聯盟』有很大的優勢，一方面是得到了更多民眾的支持，一方面也跟他們歷史悠久，底蘊深厚有關。」
洋洋洒洒一大段話，唐澤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都是你在近期取得的情報？」
帶著感興趣的笑容，唐澤看著女伯爵卡瑞亞。
「一部分是索取的情報，另一些則是我生前的記憶，主人。」
後者妖嬈一笑，但是不卑不亢，分寸拿捏得極好。
「不錯。」
很讚賞地看了後者一眼，卻發現女伯爵卡瑞亞似乎還有話說，便示意著她直言。
「主人，雖然職業者不曾有所動作，但『索耶聯盟』似乎準備對最近的村莊展開『光耀巡查』。」
緊接著，女伯爵卡瑞亞解釋道：「『光耀巡查』是『索耶聯盟』傳播教義的形式之一，不過通常會由『光耀七職者』之一帶頭，率領相當數量的光明信徒與凈化者巡視各地。」
「聽起來，你已經有計劃了？」
察覺到女伯爵眼底流露出的一抹鋒芒，唐澤挑了挑眉毛。
「遠不及您的深思熟慮。」
恭敬應道，女伯爵垂下頭，「以我的愚見，向邊境地區的村民傳播信仰，完全不需要『光耀巡查』這類正式的方式。惡魔之災才剛剛結束，『索耶聯盟』算不上富裕，此舉多半是想搶在職業者戰線之前收復坎都拉斯淪陷的土地。」
「嗯？」
唐澤聞言眉頭一皺，「職業者戰線和『索耶聯盟』也是競爭關係？」
「一定程度上是的，主人。」
女伯爵重重點頭。
「職業者戰線代表著各個勢力集合的力量，但主要還是以坎都拉斯的本地力量，也就是正統皇室的力量為主。與此同時，坎都拉斯的皇室很久以前便是薩卡蘭姆教會的支持者，經過一次災變之後拒絕了任何形式的信仰。在這種情況下，被『索耶聯盟』率先佔據的任何一寸土地，都會在日後成為光明大教堂和坎都拉斯皇室談判的籌碼，這是很明顯的利益關係。」
隨後她躊躇著發言，「當然，也不排除『索耶聯盟』背後的光明大教堂，想藉此機會并吞坎都拉斯，將這塊地域構建成新的教會城市。」
「唔，我對這些並不太感興趣。」
唐澤語氣平靜，聽了這麼多，無非就是女伯爵卡瑞亞展現的依據，而在這些依據之上的計劃，才是她真正想要說明的東西。
而他正是明白這一點，聽得差不多了，準備叫女伯爵卡瑞亞直接說明。
「如您所願，主人。」
女伯爵卡瑞亞微微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平復有些激動的心情。
「我認為『索耶聯盟』的『光耀巡查』行動很明顯地，想要侵犯您的領地。所以我建議您藉此機會，擴大領地，讓這些弱小的人類，以及得意忘形的職業者意識到您的強大。」
這想法還可以。
唐澤沉吟了一陣，點點頭。
按照女伯爵卡瑞亞所言，索耶聯盟膽子很大，想搶在職業者之前將手伸到他這邊，這明顯就是送上門的，殺雞儆猴的機會。
並且他本來就要和人類國度有所接觸，正好藉此機會一探虛實。
在暗黑2的遊戲歷程中，光明大教堂似乎是背後藏有高階天堂的強大的人類勢力，而薩卡蘭姆教會則是憎惡魔神墨菲托斯的藏身之所，這兩股勢力在人類國度中蔓延很深，此刻露出尖角，正是檢驗實力的好機會。
「我想聽聽具體的計劃。」
對女伯爵的想法表示贊成，暗塔克表情不變，而女伯爵則是露出了驚喜。
「從村民處獲取的情報看，『光耀巡查』的時間定為三天之後，但更具體的時間他們並不知情。」
「靠近湖泊村莊的最近的教堂建立在森林的旁邊，那裡有相當數量的人類士兵與凈化者進出，如果有關於『光耀巡查』的情報，定然會出現在那裡。」
隨後她講述了自己的自信的來源，「我生前便了解光明大教堂指示傳遞的流程，從總部出發，通過特殊的信使，或者是魔法水晶逐級向下傳遞，必然要經過每一個地區的分部教堂，此舉是為了保證每一條訊息可供查詢，但卻由當地的士兵和擁有神聖力量的人類看管，並且以那座教堂的規模來看，最起碼是有聖官級別——」
其實唐澤的疑問還有很多。
比如說神聖力量的士兵是否就是指類似威斯特瑪的「白銀騎士」的那一類人，以及光明大教堂里，聖官又是什麼職位。
不過從女伯爵的神情上看，她認為這些並非必要的情報。
「我只需要做出決策，太細節的事情考慮太多反而不好。」
唐澤在內心沉思著，默默地聽完女伯爵的講述。
「最後，我準備在近期派遣更強大的，隱藏能力最優秀的暗金墮落蘿格前去教堂刺探情報，在這三天之內——」
女伯爵卡瑞亞說到這裡，突然被唐澤抬手打斷。
她先是一怔，隨後恭敬地垂下頭。
「按你所言，『索耶聯盟』的背後是光明大教堂，這在我看來已經是很不得了的勢力。」
此言一出，暗塔克和卡瑞亞都是一愣，不明白以人類組成的光明大教堂在唐澤眼中有什麼不得了的地方，但它們也不敢多問，只能深思。
「所以這次刺探情報的活動，我會親自去一趟。」
接下來的發言，才是讓這兩名僕從目瞪口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