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我不能丟下他的
顧長歌生產完,身體恢復的還算可以。
她常年鍛煉,加上東奔西跑的忙碌,身體素質不錯,不出兩天,就已經能夠活蹦亂跳。
墨君邪見她的確無恙,還是不放心的再三囑咐,讓她在家中好好休息,等再過段日子,完全復原后,再回軍營。
還未等顧長歌跟他理論,墨君邪便被士兵匆匆叫走。
這一走,接連好幾天沒見人影。
顧長歌在家中陪兒子,畢竟小孩子可愛,就算是長時間的陪伴,都不會感到一點無聊。
顧雲溪偶爾會過來,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店鋪,加上還要時不時的去軍營搭把手,過來的次數有限。
雖然她不能立刻回到軍營中,為墨君邪分擔,但顧長歌卻是時刻都在關注著天下大事。
她知道蓋州失守,知道靈州暴亂,知道淄州瘟疫,同樣知道,顧長生失蹤了,還沒回來。
每每想到顧長生,傷感襲來,她仍是會忍不住眼淚往下掉。
那是個陽光向上,活力樂觀的少年,他擁有著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品質,堅強勇敢,無懼無畏,一片赤誠肝膽卻又悲天憫人。
顧長歌不敢想,只要一想到以後的日子再也看不到他,就會難過到心碎。
他分明答應好她,要照顧好自己的,如今卻杳無音信!
顧長歌盼望著,他能夠早點回來,哪怕僅僅是傳個消息回來,總好過她現在漫無目的等待!
思緒一起,怎麼都止不住,那些和他相處過的畫面,像是約好了一樣是,齊齊浮現在眼前。
喋喋不休的他,對她言聽計從的他,無論何時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他。
顧長歌深吸口氣,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正逢此刻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她回過神來,不多時,來人由遠及近,停在她的門前。
女婢的聲音傳來,說是外面有客來訪。
顧長歌疑惑,她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除了見見墨君邪,幾乎和外界失去聯繫。
畢竟坐月子期間,有諸多禁忌,為了身體著想,她都一一遵從。
「誰啊?」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女婢搖搖頭,臉頰不由自主的染上幾抹紅暈,「回夫人,奴婢從前沒見過,好像是第一次來咱們府衙。不過是個男子……」
「哦?」顧長歌挑挑眉,「你臉紅什麼?」
被她打趣的女婢把腦袋低的更深,囁囁嚅嚅之間,顧長歌聽了個明白。
來人長得好看,她給看上了。
顧長歌呵呵笑了兩聲,等收拾完畢,讓女婢看管孩子,她則前去正廳見客。
一路走來,都沒有遇見下人,結果快到正廳時,才發現不少女婢都聚集在這裡,一個個踮起腳尖朝著裡面看。
裡面有什麼好東西嗎?
顧長歌好奇心起,跟著上前去看。
她湊在人堆里,聽著女婢們三言兩語的議論,這才知道她們談論的,還是那個來客。
誰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
為了一探究竟,顧長歌輕咳了聲,有的女婢聞言回過頭來,見到是她,忙不迭的行禮,顧長歌擺擺手,讓大家把道路讓開,大搖大擺的到了正廳。
正廳里的男子正雙手背在身後,背對著她的在欣賞牆上的壁畫。
即便如此,他身姿頎長,挺拔玉立,穿一身水紅色長衫,一個背影,就讓人驚艷的挪不開眼。
顧長歌從記憶中搜尋出來,知道了來人。
「晏行。」她低低的叫出聲,篤定無比。
果不其然,聲音剛落,晏行那張妖媚的臉就轉過來。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風流肆意的沖著她拋媚眼,「還知道我的名字,看來沒把我忘記。」
「就你這身打扮,合著整個天下找,都找不到第二個人。」顧長歌翻了個白眼,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生過孩子,現在整個人都變得很懶。
能坐著就絕不站著,能躺著就絕不坐著。
晏行緊隨其後,也坐下來,他聞言后不以為意的嗤聲,「這世上穿紅衣服的人多,但是能像我一樣,穿的如此瀟洒倜儻的,幾乎沒有。」
「…自戀。」
顧長歌輕哼了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招呼女婢上前來送茶。
晏行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臉上,「長歌,好些日子沒見,你怎麼又好看了?」
「你來找我做什麼?」顧長歌不理會他的騷話,直奔主題,「有事說事,沒事滾蛋,我可沒心情在這裡聽你說這些屁話。」
晏行似笑非笑,抗議的說道,「我這哪裡是屁話?長歌,你不能因為有了墨君邪,就看輕我對你的一片愛意,難道愛一個人沒有愛到,就要被你這麼看不起嗎?」
他越說越正經,居然還板起臉來。
顧長歌哪想他如此上綱上線,當即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看看晏行,嘴角緊抿,「那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
女婢此時來上茶,晏行掐住話音沒開口。
他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放到唇邊,稍微吹了吹,裊裊煙隨風飄蕩。
「……」
顧長歌揉了揉眉心,忍住沒發脾氣。
等她差不多喝了半杯茶,晏行才開口,不過話題卻已經換了,「我聽說你生了孩子,特意過來看看。」
說起來這個,顧長歌眉眼溫柔幾分,她點點頭,「嗯。你跟我來。」
晏行揚眉跟上。
二人回到廂房,顧長歌從女婢懷中把孩子抱過來,晏行低頭側目,看了兩眼后嘖嘖道,「長得真好看。」
「那是必須的。」顧長歌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嘻嘻的說道。
晏行難得沒有反駁她,陪著她逗弄了會嬰兒。
其實他很厭煩小孩子,總覺得那是麻煩一樣的存在,整天除了吃就是喝,不然就要哇哇直哭,實在想象不到,這種生物有什麼可愛的。
然而看到顧長歌的孩子,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煩人。
晏行不知道是不是他愛屋及烏的原因。
小孩子在顧長歌懷裡,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烏黑的瞳仁像是葡萄一樣,晶亮晶亮的,晏行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他非但沒哭,還傻呵呵的笑。
「小笨蛋。」他忍不住笑,「跟你娘一樣。」
「你才笨蛋。」顧長歌白他一眼,「你還沒說你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呢?」
說他是專門來看她和孩子的,顧長歌才不信。
之前墨君邪派晏行前往龔州大本營駐守,那裡是他們的根據地,戰略地位重要,如果不是有特別的事,晏行絕對不會輕易離開。
晏行逗弄嬰兒的手微微停頓,目光幽深的看向她,「是有點事,關於長生的。」
長生!
這個名字緊緊抓住了顧長歌的心!
她懷中抱著嬰兒,定定的看著晏行,「你有長生的消息嗎?」
晏行的面色沉下來,情緒明顯低落,顧長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嘴唇動了動,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她不敢問,不敢亂想,她擔憂那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會變成事實。
顧長歌低下頭,看著小小的嬰兒,眼眶卻一陣陣發熱。
「長生在龔州。」晏行忽然平靜開口,「但是情況不太好。」
顧長歌抱著孩子坐下,她抓過茶杯一飲而盡后,深吸口氣問,「你說,我受得住。」
蓋州一戰,顧長生失蹤。
大概是逃跑途中中了箭,身上背了兩根箭羽,之後又跌落河流,嚴寒臘月的天氣里,他順流而下,被衝到了龔州城外。
正巧的是,龔州城外每天都有士兵巡邏,他們發現了顧長生,在看清他身上穿著的鎧甲時,當即毫不猶豫的把他救了出來。
事後有士兵親自彙報這件事情給晏行,晏行得知后趕過去看,竟然發現是顧長生。
他先是中了箭,失血不少,幸好天氣冷,他掉進河流里,反而意外的止住了血流。
但如此嚴寒的天氣里,在冷水裡泡了一天多,要是再晚點,他可能會被凍死。
「那現在怎麼樣?」顧長歌顫抖著聲音問,表情又想哭又想笑。
晏行怕她激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還沒醒來,大夫已經儘力,該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想要告訴你這件事。長歌,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他?」
「我去!」她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如果這是最後的見面,如果她不去,她這一輩子都良心難安。
顧長歌堅定的重複道,「我去。」
「好。」晏行點點頭,「你準備準備,我們明天就啟程回去。長生的情況不太樂觀,早去早回。」
顧長歌不疑有他,送走晏行后,便開始收拾東西。
她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想了很多,唯獨刻意避開的就是,顧長生會死。
那是她最不希望看見的結果。
他還年輕,還是個孩子,他甚至還沒有長大成人,沒有來得及感受熾烈的愛情。
只要一想到,他才活了十幾歲就隕落,顧長歌就忍不住掩面而泣。
求求老天,別那麼殘忍,別把他帶走。
顧長歌收拾完東西后,坐在床邊發獃。
冬季天黑的早,天邊斜陽斂盡最後一絲光芒后,整個房間里陷入黑暗。
墨君邪推門而入時,卻一眼看到了她。
「長歌。」他叫她名字,視線之中的女人抬起頭,朝他看過來。
墨君邪關上門,走過去。
到跟前時,他把她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問,「要去龔州嗎?」
「墨君邪,我不能不去。」顧長歌抿唇,平靜的說,「長生還在等我,你知道,我不能丟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