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疾風不止
他手心的溫度傳遞過來,景虞反而更想哭了。
有個人因她快樂,因她皺眉,因她生氣起來會不加掩飾的氣悶不已。
她胸口一陣暖流涌過。
「走吧。」
項端年見她又獃獃愣愣的,只好拽她向前。
「去哪兒啊,我還沒下班呢。」
景虞回過神來,跟著他走進車庫。
「你還知道你沒下班……跟我回西楚,我也沒下班。」
「我的車——」,她還想掙扎一下。
「我叫人給你開回去。」項總裁一錘定音。
項端年的一句話,景虞又成了總裁辦里遊手好閒的一個,幸虧,還有個同樣遊手好閒的人陪她聊天。
「楊鈺,你不用上班的么?」
楊鈺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翻著一本秘書給她拿來的雜誌,對著上面的美女,時不時的評頭論足一番,也不管景虞沖他翻了多少白眼。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公司的狂蜂浪蝶太多,每次見了我都前赴後繼的,縱然都是美人兒,我也招架不住啊。」
景虞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抬頭看向項端年的那邊。
項端年那邊一邊處理公文,嘴角還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景虞就明白了,促狹的看著楊鈺揭穿道,「你騙人,明明是你到處招蜂引蝶」。
楊鈺一副誇張的「你怎麼知道的樣子」,對景虞頂禮膜拜。
嘻嘻哈哈,景虞也不覺得無聊,安心地等她男朋友下班把她領走。
「項總。」
許特助敲了敲門,臉上有少有的嚴肅。
項端年丟了個問詢的目光。
許見走進來,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景虞兩個人,吞吞吐吐地半天沒有開口。
「沒關係,直接說吧。」
「是……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項總突然持股了JYSJ,成為他們公司的常任理事之一,事先沒有任何風聲傳出來,我們分析…JYSJ可能知道之前消息是我們捅出去的了。」
項總?
景虞雖然低著頭,但是許見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疑惑,哪來的另一個項總?
「知道了,本也沒想永遠瞞得住他們。」
項端年停頓了十多秒,才緩緩開口。
他邁開步子隨許見走了出去,不知道在想什麼,路過景虞身邊的時候都沒有看她一眼。
「看你這一副困惑的樣子,需不需要我給你解惑?」
楊鈺放下雜誌。
景虞點點頭,直接問道「那個項總是誰?」
她很在意項端年剛才一瞬間的表情,棘手,不確定,縱然細微的不易覺察,但她向來擅長察言觀色。
楊鈺抱肩靠到沙發背上,翹起了二郎腿。
「聽姓氏你大概就猜出來了,許見口中的項總,是項端年他爸。」
景虞怔住,她只是隱隱猜測兩人可能是親戚,卻沒有料到竟是項端年的父親,可是……
「那項…伯父為什麼要入股JYSJ,他不知道項西楚和JYSJ……」
楊鈺一樂,「行了,什麼伯父啊,我都不這麼叫,這麼說罷…項端年可從來沒在你面前提過他吧。」
這倒是真的,他只提到過他的媽媽。
「漢海集團你聽說過沒有,想進那當員工比考個公務員都難,那就是他父親項康健的公司,這幾年在國內銷聲匿跡了,但並不是不存在或是蕭條了,而是他父親把大部分資產轉移去了南非。」
「非洲?」
景虞有些不能想象。
「你以為非洲落後就沒有商機么?越是動蕩的地方,錢就越好掙…那個人……」
楊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
「那他們父子……」她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和睦。
「這種事情我就不能告訴你了,你還是自己問他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了。」
楊鈺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走的突然。
項端年走進小會客廳,應羽斯正在在等他。
許見極有眼力見兒的沒有把這件事當著景虞的面說出來。
「端年。」她看見他站了起來,長至腳踝的襯衫裙勾勒出她苗條的身形,知性又溫柔。
項端年沖她點點頭,「應小姐。」
應羽斯頭低下去,眼神黯淡了一刻,又重新抬起來。
「端年,你大概收到了消息,項伯父入股了JYSJ的股份,現在是除了我父親和我之外,股份最多的股東,有漢海的支持,JYSJ的股價已經有回升的趨勢。」
應羽斯臉上帶著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謝謝你,端年。」
項端年一皺眉,「不必,這件事和我無關。」
應羽斯恍若未聞,臉上笑意加深。
「端年,我父親來了,想見見你。」
項端年眉頭一挑,看著面前臉上露出隱約期待,又落落大方的女人……不可否認,她足夠優秀,走到哪裡都是最受矚目的那一個。
「好。」
他乾脆的點頭。
「你願意和我去見我父親?」
應羽斯的欣喜真真切切。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神色淡淡,「既然應董回國,於情於理我都是要前去拜見一下的。」
「我父親在茶室等你,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應羽斯走在前面,項端年提步跟上。
他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給景虞發了一條簡訊,告訴她晚上有飯局。
說是茶室,其實更像是一個會所,處處可見極盡奢華的擺飾,就連茶室包房裡,都是雕花繁雜,玉石陳列。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跪坐著給面前的中年男主斟茶。
應君華,JYSJ的總裁,必過了所有人的耳目,到這裡來找他?
「端年好久不見啊。」
應君華揮手,旗袍女子靜悄悄地退了下去。
「應總裁也是風采依舊。」
項端年走近,鼻端茶香沁人心脾,倒是這浮華之地唯一的亮色。
「唉,幾年不見你可是對我生疏了很多啊,曾經你都是叫我應伯父的。」
「不敢當。」
項端年眼神從茶上移開,暗道一聲可惜。
「不敢當?」
應君華笑呵呵地反問道,下一刻臉上就變了顏色,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擲向牆壁。
杯子霎那間就四分五裂,碎片蹦了一地。
項端年輕輕抖動了一下衣擺,將上面的一個碎片抖掉。
「我視你如我半個兒子,巨額利潤的項目給你,連女兒都想著要嫁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項端年,你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氣氛驟然緊繃。
「爸爸,我相信端年他不是故意的。」
應羽斯小步走過去,拉了拉應君華的袖子,神色哀切。
「不是故意的?他在外面和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搞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問問他,眼裡到底有沒有你。」
看應君華一副暴怒的樣子,她又將哀哀切切的目光投向了項端年。
「端年……」
若是換了個男人,大概此時心裡就酥了。
項端年只是瞟了她一眼。
「應董,恕我直言,商場上的彎彎道道您是前輩,我不過是掌握了點皮毛,當初不按規則辦事的是您,現在出了事,我自保也是情理當中,相必易地而處應董只會手段更狠。」
應君華冷笑一聲,「怪不得項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我還以為是你父親從中指點,原來竟是無師自通,不過,婚約一事我卻不能這麼作罷,你說取消便取消,真當我應君華是軟柿子!」
「應董,我想您搞錯了,三年前那場訂婚,是我父親單方面決定的,我現在只是表明我的立場。」
應君華突然笑了笑,轉嚮應羽斯。
「羽斯,你不是還約了朋友,先去吧,爸爸和項總說說話。」
應羽斯咬唇猶豫了片刻,還是聽從他的話轉身退出去。
屋裡只剩項端年和應君華。
「項端年,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講羽斯嫁給你…你我的立場,從來都不重要。」
應君華突然低沉起來。
項端年看著他諷刺的笑。
「應董,煩請不要將你我歸做一類,您現在還是想想在漢海入股之後,怎麼保住您董事長的位置吧,應康健,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應君華沉默片刻,最見不得他那一副萬事在握的樣子,看著項端年說出了一個他也才知道的消息。
「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父親,從德國找到了一個醫生,準備帶他去看你母親。」
項端年神色一凝。
「他敢。」
應君華笑笑,「端年啊,我承認你是商業天才,但是人心,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看到項端年難看的神色,他笑了起來。
那邊應羽斯到了和竇櫻櫻約定的地點。
「羽斯姐,你可來了,我都想死你了。」
竇櫻櫻親親熱熱地挽上了她的手,挨著她坐下來。
「櫻櫻,好久不見,比上次見你更漂亮了。」
應羽斯笑著看向她,一派寵溺之色。
「羽斯姐你不早說笑了,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項總看到你是不是骨頭都酥了。」
「說什麼呢櫻櫻。」應羽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臉上適時的紅了起來,只是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間又浮起了淡淡憂愁。
竇櫻櫻立刻注意到她黯然的神色。
「羽斯姐?你怎麼了?」
應羽斯勉強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大概,我這次是回來錯了,可能是,打擾到他了罷。」
「怎麼會。」
竇櫻櫻急忙安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羽斯姐,你是不是見到那個女人了,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應羽斯不語,半晌才說,「那位景小姐,是個美人。」
竇櫻櫻眉頭一豎,難聽的話就要出口,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按捺下來。
「羽斯姐,我這次來,有個朋友想介紹給你,她有一些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聽聽。」
應羽斯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櫻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竇櫻櫻笑了笑,撥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靚麗的女孩走了進來,她手上拿著一個檔案袋。
「楊瑩,這裡。」
竇櫻櫻興奮的揮手。
楊瑩一進來,視線就定格在應羽斯身上,從她周身的衣著穿戴,又看到她的長相,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妒意。
「你好小瑩。」
應羽斯笑著伸出手來。
幾人打了招呼,楊瑩坐下,將手中的檔案袋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這是?」
應羽斯疑惑的結果。
「景虞那個女人有了端年哥哥還不夠,還在外面勾三搭四,被我撞到,就查了一下她,結果真被我查出來點兒事兒來。」
應羽斯本來還因著她的話有點尷尬,聽了這話,身子不由微微前傾,問道。
「……什麼事?」
楊瑩對這種女神級的小白花沒有好感,明明巴不得知道情敵有什麼秘密,表面上卻偏偏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做給誰看?
面上卻擺出一副自己人的笑臉,「應姐姐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應羽斯頓了頓,還是打開了面前的檔案袋。
裡面是一張醫療診療記錄的副本,上面複印的黑白照片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輪廓。
而患者的名稱赫然是景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