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死靈彈
「去死吧，小鬼！」肯特帶著盛怒展開自己的死靈魔術。
紫黑色的魔力從他身體各處擴散出來，像是黑霧，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羅維似乎能夠聽見那黑霧之中有哀嚎的聲音。
將死靈魔力包裹全身，所帶來的效果是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屍體般的存在，不會感覺到疼痛，也不會力竭，最主要的是魔力會在皮膚的表面生成一層保護能量，可以說是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擁有永動機的機器人般的感覺。
這一點只有死靈魔術能做到，而這在死靈魔術之中被稱為死靈化，不只是死者的屍體，死靈魔術師甚至會將自己的身體改造，也難怪他們會研究出這樣的魔術。
死靈化的優點就是消耗的魔力少，因為它的本質是靠死者的靈魂驅動的，那黑霧不是單純的魔力，而是將魔力與靈魂結合展現出來的狀態。
化身死靈的肯特朝著羅維猛衝過來，雖然剛才那一拳兩人看似不相上下，不過肯特知道羅維只是靠著魔法陣的加持才能擁有那種力量。
等到他魔力耗盡，肯特有自信能完虐羅維，說到底不過是個魔術師稱號都沒獲得的小鬼，自身的魔力能有多少呢？不可能是自己這個開位魔術師的對手。
只是這一點上，肯特完全想錯了。
羅維繼續展開兩個魔法陣的增幅，靠著強化后的肉體跟肯特的死靈化做近身搏鬥。
很早之前斯卡哈就很羅維說過，他需要鍛煉身體，只有那樣才能夠使用更多的魔術迴路，畢竟羅維的魔術天賦可是家族傳承下來的上千條魔術迴路，如果不能徹底發揮這一優勢的話，著實有些可惜。
只是這場亞種聖杯戰爭的進度太快，根本不給羅維鍛煉自身的機會，所以他只能靠別的方法暫時性地提升身體素質。
最後的結果便是靠這種魔法陣的增幅。
有了魔法陣構造的知識，羅維甚至可以在移動中憑空造出魔法陣，而他對魔法陣的理解又讓做到這一點變得很容易，所以哪怕真實的身體素質不行，羅維還是能靠魔法陣來彌補這方面的缺陷。
只是這種魔法陣的增幅並不是實質上地強化羅維的身體，所以現在羅維的魔力上限依舊是一百二十條魔術迴路，不過就算是這樣，也遠遠比面前這個開位魔術師的魔術迴路要多得多。
肯特嫻熟地打出每一拳，畢竟他所特長的死靈化是需要近身搏鬥才能發揮起作用的，這種戰鬥方式是大部分魔術師所不擅長的。相比近身搏鬥，大部分的魔術師還是更喜歡遠距離釋放魔術來對戰。
他相信對面這個連魔術稱號都沒有的小鬼，肯定不擅長這種戰鬥方式。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肯特打出一拳，羅維接住一拳，這樣的交鋒至少重複了三十多次，雖然主動權一直在肯特的手中，羅維沒有一次還擊，但不管肯特是快速出拳還是找攻擊空隙偷襲出拳，都沒有機會攻擊到羅維。
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正精準地擋下自己每一拳的攻擊，自己的拳頭就好像是飛在青蛙頭頂的蒼蠅，而羅維的拳頭便是青蛙的舌頭，每次出拳都能準確無誤地捕捉到自己的拳頭。
不僅如此，剛才肯特所想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羅維看上去沒有一點魔力消耗過多的樣子，而肯特本身則是感受到魔力的流逝，比預想中的要多。
出現在羅維身邊的那兩個魔法陣，肯特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奇怪羅維是怎麼講魔法陣構築在空中的，哪怕他知道那是給羅維力量得到增幅的原因，卻也無法打斷羅維的節奏。
因為羅維根本就沒有用手去畫魔法陣，只是從手掌中流出魔力，在空中自己形成一個魔法陣，發揮著增幅的效果。
肯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荒唐的事情，這還是魔術么？說是魔法肯特還更相信一些。
兩人互相衝撞的拳頭髮出砰砰地響聲，在這樓層內回蕩，因為都對自身肉體進行了增幅，所以撞擊發出的威力還是很強的，這就導致這層原本就被破壞地滿目瘡痍的樓層發出悲鳴，羅維和肯特腳下的地板發出吱吱地響聲，大概是受到力量的衝擊，內部結構正在被破壞中。
踩著碎石戰鬥的兩人卻絲毫不受這環境的影響，他們的眼中只有身為敵人的對方。
一拳，周圍的碎石被震開，滾到一旁的破洞落入下層。
再一拳，遠處破碎的大塊碎石開始晃動，上半部分被兩拳相撞的衝擊波打碎，變成石渣。
如果和路人說這是魔術師之間的戰鬥，那肯定不會有人信，這哪裡是魔術師的戰鬥？更像是拳擊台上的兩人打拳擊一樣。
只是其中的一人心態相當不好。
羅維越是多地接下肯特的攻擊，肯特心中就越是惱火，也越是不理解。
一個魔術師稱號都沒有獲得的傢伙，為什麼.……為什麼能擋下我這麼多拳？為什麼我都感覺魔力消耗相當多了，他卻還像是沒事人一樣？
肯特·賴耶斯的天賦在同齡人之中也是相當厲害的，四十條魔術迴路已經算是相當好的資質了，只是他並不知道，對面那個連稱號都沒有的魔術師有著怎樣怪物的天賦。
不過對於羅維來說，保持這樣的狀態也並非好事。
雖然魔力消耗之上他並不害怕肯特，現在魔術師世界估計沒有幾個人身負的魔術迴路能比他現在所能使用的魔術迴路多，一百二十條魔術迴路可不是隨便撿來的，雖然羅維在不斷發動a級魔法陣，但是對他來說每次消耗的不過是二十條魔術迴路的魔力，在下一拳襲來之前，就能夠將使用掉的魔力補充回來。
問題在於肯特死靈化之後的攻擊每一次都帶著對靈魂直接攻擊的效果，這就導致每次羅維雖然是用拳頭接下攻擊，大腦卻總是像被打住一拳一樣，精神會恍惚一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羅維很可能會因為精神上受到的攻擊產生疏忽，而無法防禦肯特的攻擊。
魔術迴路佔優勢，但對方畢竟是開位魔術師，羅維知道現在的死靈化絕對不可能是他最大的殺招。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都想到了各自的問題，所以在一次拳頭對撞之後，兩人同時后跳，拉開距離。
「你真的連魔術師稱號都沒有獲得？」肯特的臉上表情難以形容，那是疑惑憤怒和莫名其妙感覺的結合體，只能用複雜來形容。
這樣一個和自己正面比拼魔力的傢伙，真的連魔術師稱號都沒有獲得么？
說羅維是個開位魔術師，肯特還更相信一些。
羅維笑了笑，說出一句理所當然的話：「如果我獲得了魔術師稱號，當初就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切，自以為是。」肯特內心很煩躁，怎麼能讓這個小鬼難到。
身上的黑霧緩緩地流入肯特的體內，他打算用其他的死靈魔術來對付羅維。
羅維到現在的戰鬥方式在旁邊人看來是非常神奇的，左右兩個圓形的魔法陣一直飄在他的兩側，一拳揮出后便消失，隨後魔力從羅維的手中流出，再度構造出同樣的魔法陣。
現在他們兩人隔著很遠的距離，中間有不斷落下的碎石灰塵，因為剛才兩人激烈的交戰，使得樓上剛才被破壞的洞口也開始不穩定，漸漸地破開。
肯特解開西服的扣子，手伸到衣服的內側，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他便從西服內兜拿出來了一件武器。
一支黑色的左輪槍。
從他的手上紫黑色的魔力再度湧出，不過和之前不一樣，並不是環繞在他的全身，而是全部湧入左輪槍的彈夾之中。
「小鬼，你知道最強的死靈魔術是什麼么？」
肯特抬起槍口，對準羅維。
毫無疑問，那也是死靈魔術的一種，只是用左輪槍來使用魔術，是不是有點奇怪。
不過想了想阿尼姆斯菲亞所主張的機械魔術理論，羅維也就釋然了。
只是這並不能讓羅維感到輕鬆。
確實將魔力凝聚起來可以形成魔術製成的子彈，但是魔力射出之後就會因為無法固定形態而散開，所以大部分的魔術子彈都是魔術師在戰鬥之前就準備好的，將魔力注入到一般子彈的內部，再用槍射出去。
肯特這樣單純地將魔力注入，當做子彈射出的話無疑會散開。
他應該知道，卻依舊是這麼做了？有什麼企圖？
「無論是多麼強大的魔術師，都是人。只要是人，那麼便會有靈魂的存在，死靈魔術中最為強大的一種魔術便是對人的靈魂直接造成傷害。魔力、魔術迴路，說到底不過是人體的一部分，也就是肉體，如果人的靈魂都沒了，那麼再強悍的肉體也沒用。」
肯特緩緩扣下扳機，左輪槍後部的閥門彈起，只要肯特將扳機拉過一半，魔力化作的子彈便會射出。
「所以，魔術師們畏懼死靈魔術，尤其是強大的魔術師，他們怕被比自己還要弱小的死靈魔術師打敗，怕自己的名譽掃地，所以他們要鄙視死靈魔術，還造出謊言說死靈魔術是對生命的褻瀆，讓所有人都攻擊死靈魔術。」
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卸到其他魔術師的頭上，肯特的臉上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只是他這悲傷註定無法被人理解。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我早就習慣了，只是你，叫羅維的小鬼。」
完全扣下扳機，閥門敲下。
「你的魔術師生涯到此為止了！我的死靈彈，可是直接對靈魂的攻擊，它會追著你的靈魂直到擊中為止，你是無法逃脫的。」
黑色的魔力子彈像是一團有型的雲彩從槍膛中彈出，在飛出槍膛后不到一米，便從中央開始擴散，沒有子彈外殼的固定，遠離魔術師的魔力無法保持原本的形態，散開。
只是子彈散開之後，並非結束，而是這攻擊的開始。
一聲尖銳的嚎叫，傳入羅維的耳中。
紫黑色的魔力散開，剩下的是那魔力之中蘊含的靈魂力量所化作的子彈，魔力會散開，但是靈魂卻不會。
正如肯特所說，那是無法躲開的。
結束了！
深信這一點的肯特臉上露出陰沉的笑容，總算是將這個奇怪的小鬼解決了。
羅維能夠感受到，那從正面襲來的無形之物，對肉體並沒有任何威脅，真正感到威脅的，是羅維整個人的靈魂。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產生了幻聽，耳朵響起回蕩不止的嚎叫，大腦似乎因為這嚎叫過於煩躁而停止了運作，羅維就獃獃地站在原地。
隨後，像是有柄鐮刀貫穿了羅維的大腦，撕裂般的疼痛讓他不禁抱頭跪下，耳邊迴響的聲音愈發強烈，伴隨著天花板落下的碎石好似處在戰場的中央，炮火轟鳴。
羅維的頭皮並沒有任何損傷，但是其內部卻好似炸開一般，全身的神經不受控制，少年勉強操控著雙手抱住頭，就算如此顫抖的手也像失去了力量，在大腦邊上晃動，卻始終無法將頭抱住。
全身的魔術迴路不受控制，暴走一樣自動顯現，青色的光路遍及全身，這倒讓對面的肯特吃了一驚。
「這魔術迴路.……你是什麼怪物？」
無法控制身體魔術迴路的羅維身上亮起了上百條魔術迴路，那比米莉亞的魔術迴路要多，比肯特的魔術迴路要多，甚至比前代埃爾梅羅的家主還要多，這是肯特所見到過的擁有最多魔術迴路的魔術師。
只是，那名魔術師也依舊倒在了自己的死靈彈之下。
這麼想著的肯特愈發笑得猖狂。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就算你是怪物又如何，還不是倒在了我的死靈彈之下？」說著，肯特邁開步子，在一片碎石之中走向羅維。
在他眼中，羅維已經是一塊魚肉，在案板上等著他切割。
羅維能聽到肯特走來，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在耳中產生迴音，夾雜著碎石聲和尖嘯聲混在一起在羅維耳中回蕩，十分混亂。
羅維試圖站起來，但全身的神經似乎因為靈魂受到攻擊，有些不聽使喚。
這便是死靈彈，對靈魂的直接攻擊，確實稱其為魔術師的天敵一點也不誇張，畢竟魔術師使用魔術總是要擊中精神和調動魔力的，而靈魂一被攻擊便是羅維這樣，魔力無法調動也沒有精神去施展魔術。
肯特很快走到羅維的身邊，他蹲下，將嘴靠在羅維的耳邊，似乎是還嫌他耳中的聲音不夠嘈雜，用很大的聲音說道：「現在感覺怎麼樣啊？卑微的臭蟲。」
羅維當然無法回答他，只是混亂的身體漸漸有了好轉的跡象，看來雖然死靈彈會對靈魂造成傷害，但是靈魂本身是可以自動恢復的，只要給羅維一些時間，他就能夠恢復到最初的狀態。
只是這一點肯特一定也知道。
不過他並不著急，哪怕羅維恢復了之前的狀態，繼續給他一槍就行了，完全構不成威脅。
「話說回來你和米莉亞在一起，她居然都沒跟你說過我是一名死靈魔術師么？」
羅維已經勉強能控制頭部，他緩緩地將頭抬起，眼睛與肯特直視。
「啊，沒有是么？還真是羞澀呢，看來米莉亞還不太敢把我和她之間發生的事情說出去啊。」說到這裡肯特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往事，臉上帶著相當複雜的表情。
興奮？憤怒？兩者都有，混合在肯特的臉上，反倒有些猙獰了。
「你知道么？死靈魔術師最讓人憎恨的，是殺死活人作為自己研究魔術的材料，而我做這個行為的時候，是在三年之前。」肯特可以停頓了一下，將頭伸過來，靠近羅維。「你知道，我第一個目標是誰么？」
是誰？羅維並不知道，但是他有一種預感，他已經猜到了被眼前這個混蛋人渣作為第一個目標的受害者，所以她才會見到他便是一臉厭惡憎恨么？
想到這裡，羅維的眼中露出兇狠和憤怒。
「哦？看來猜到了啊。」
嘻嘻笑了一聲，肯特站起來，挺起胸膛，雙手高高舉起，很是得意地將自己的「光輝往事」說了出來。
「沒錯，就是米莉亞·埃爾梅羅啊！埃爾梅羅家的天才少女，作為我的死靈魔術材料，不是最棒了么？」
只是很快他又想起了接下來發生的不越快的事情，所以面露兇狠，帶著憤恨說道：「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埃爾梅羅二世來了，我早就把米莉亞殺了。」
一切都很明白了。
為什麼在咖啡館米莉亞見到肯特時，變化那麼大，正如當時羅維所感受到的，那是一種憎恨。
也是為什麼，這個傢伙處處針對米莉亞，甚至還偷偷跟在她後面趁機偷襲。
兩者之間發生的事情已經由當事人闡述完了，再清楚不過了。
「混……蛋.……」羅維憋出一口氣，似乎身體機能已經恢復了大半，可以看到羅維已經慢慢地站了起來，雙手早早就握成了拳頭。
「哦？那可是對我的誇獎，謝謝你。」左輪槍口對準羅維的臉，他明白羅維的靈魂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但是現在，只要再追加一發死靈彈，他就會繼續倒下哀嚎。
扳機扣動，又是一發死靈彈打出，帶著嚎叫，魔力散去，隨後靈魂子彈在十分近的距離飛向羅維。
只是這次有些不同了。
白色的光芒瞬間出現在羅維和肯特之間，那是一條條地實體魔力，在空中環繞，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魔法陣。
「嗯？」肯特一瞬間慌了神，他能感受到，在靈魂子彈擊中魔法陣的同時，便消失了。
what？
回應他腦海中疑問的，是飛速襲來的鐵拳，閃爍著青紅的光芒，像顆炮彈重重地轟在肯特的鼻樑上。
鼻骨斷裂的疼痛，鮮血的溢出，以及身體處在空中飛騰的體感，都讓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只是現實的情況，並不給他任何做夢的餘地。
瞬間施展魔法陣擋下了死靈彈，同時強有力的一拳將肯特整個人都打飛之後，羅維喘著粗氣，緩緩地站了起來。
「人渣，你該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