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圓桌茶會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情人節時候落下的雪花已經融化，使得倫敦的大街小巷都是積水，雖然有著良好的排水系統，卻也無法保證地面的清潔。
不過埃爾梅羅的府邸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件事情。
早在下雪的第二天女僕們已經將庭院打掃乾淨，現在圍牆內與外面是兩個世界，加之晨光的照耀，乾淨的庭院越髮漂亮。
女僕們早在太陽升起之前便起床，繼續昨天沒有完成的工作。
昨晚經由匠人之手訂製的圓桌送到了埃爾梅羅的府邸，不過因為時間過晚的關係，女僕只是將圓桌的部件放到了倉庫，便先休息了，現在就要去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女僕們很快就將圓桌組裝好，放置在一樓的會客廳中，與用餐的長桌各佔據一半房間，她們得到的指令是今天家主要享用早茶，所以將圓桌放置好之後，便去準備早茶需要的東西了。
等到她們準備好之後，家主與客人一同到來。
「在埃爾梅羅的府邸享受早茶，這真是我的榮幸。」依舊穿著時計塔制服的萊瑞·謝爾斯打量著會客廳，欣賞著房頂的吊燈以及牆壁上的壁紙。
「不要左顧右盼了，早點吃完，今天還有事情要做。」萊妮絲顯然已經是習慣了這種生活，哪怕會客廳多出了一張圓桌，也絲毫不會在意，更不用說那圓桌本來就是她叫人訂製的。
家主先一步坐到圓桌旁的椅子上，隨後萊瑞也坐下，撫摸著圓桌光滑的邊緣，仔細打量著。
和在亞瑟王靈園看到的圓桌几乎沒有差別，非要說的話就是沒有地下的魔法陣，只是一張普通的桌子。
而且還刻意在圓桌的幾個位置鑲上了寶石，就好像是為了補全那個殘破的圓桌一樣。
「簡直太有才了，這才幾天？到底是哪裡的工匠才能這麼快做出來如此精細的東西？」萊瑞很是喜歡圓桌的樣子。
「不過是讓他們把碎片拼起來了而已，那些傢伙最多不過是補全了一部分外加鑲上了幾顆寶石，如果一天時間都解決不了這些，他們還是別當工匠的好。」說話依舊刻薄，萊妮絲在羅維反叛的當天便將圓桌的碎片交給了倫敦的一個工廠，讓他們最好的工匠來將圓桌復原。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離開魔法陣的圓桌也不過是個極其普通的東西，非要說意義的話，大概就是讓那幾個從者可以感到更加適應一些。
在萊妮絲和萊瑞對面坐下的，是三名穿著盔甲的騎士，根本無需去在意為什麼這個時候他們還會穿著鎧甲，或者說這是一種習慣，當圓桌騎士就座於圓桌旁邊的時候，不穿鎧甲才會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幾個騎士正悠閑地享受著早茶。
「嗯……味道純正，沒想到多年之後不列顛的紅茶依舊是這樣的香醇，實在是讓人感到愉悅的一件事情。」圓桌騎士高文喝著由女僕長親手泡好的紅茶，發出這樣的感嘆。
「嗯，我認同你的觀點，高文，這讓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伊索德，當我們還在卡美洛的時候，她經常會親手泡這樣的紅茶給我喝。」閉目的圓桌騎士特里斯坦如此說，雖然誰都知道他說的伊索德並非是他所愛的那個伊索德。
「沒想到我的御主居然有這等手藝。」坐在兩名騎士中間的是騎士王亞瑟，她喝下紅茶之後對此稱讚有加，同時還看了看站在萊妮絲身旁的女僕長格蕾，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萊妮絲喝下紅茶，表情卻有些無奈，因為穿著鎧甲在餐桌旁邊實在是太煞風景了，所以她便指出這一點。
「你們可以把鎧甲脫掉么？我知道那是你們靠魔力生成的，我也能猜到你們以前在圓桌旁邊都喜歡穿著鎧甲，但是現在這裡是我家的飯桌，不要穿著鎧甲待在旁邊好么？」
騎士王放下茶杯，紅茶已經飲盡，碧色眼睛盯著萊妮絲看了一會兒，隨後說：「雖然我的御主看上去像是你的僕人，不過並不代表著我需要聽從你的命令。」
萊妮絲額頭的肌肉跳了跳，對於騎士王的這種說法很是不滿，但現實情況似乎並不允許她像往常一樣開始嘲諷對方，畢竟還是不能把從者當做一般的人來看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騎士王，與一般的從者又不相同。
兩側的圓桌騎士也將茶杯放下，雖然能看到他們眼中並沒有敵意，但只是被這樣注視著，萊妮絲就有種不爽的感覺。
好在格蕾及時發話了。
「lancer，把鎧甲脫掉吧，一會兒有早餐，你們穿著鎧甲吃飯會有很多不方便的。」
聽到御主的命令，騎士王嘆口氣，隨後閉上眼睛，身上銀白色的鎧甲瞬間化作金色的粒子，隨後消失，連帶著身後的披風也消失不見了，剩下的是藍色的內甲以及裙甲，看上去倒是和日常的服裝差不多，不過是中世紀的日常裙裝。
兩側的騎士也跟著將鎧甲消去，特里斯坦穿著的是白色的獵裝，胸口大開，黑色的皮褲將大腿緊緊束縛，成塊的肌肉可以用肉眼看到；高文穿著的則是黑色的內甲，非要說的話倒是有些像緊身衣，大概是習慣了穿鎧甲所以裡面才會穿這種東西吧。
萊妮絲覺得更加刺眼了，不過本身提出這個建議的就是她，所以也只能忍耐。
一直坐在桌邊沒有說話的艾特尼亞看了看自己的從者，隨後繼續端起茶杯喝起茶。
如果是以前，是不能想象會有阿尼姆斯菲亞家的人來埃爾梅羅家喝早茶，而且雙方還沒有衝突，當然這主要是歸結於少女的變化，她到現在依舊是一言不發，如果是以前的她，看到特里斯坦和高文的樣子肯定會大放桃花眼，但是現在卻沒有，也不知道兩年半的時間她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斗篷下的瞳孔似乎閃過一絲不甘心，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這時女僕們開始端上早餐，放置在圓桌上。
烤好的麵包散發著香氣，金黃色的煎蛋，蔬菜配上沙拉醬，菜葉上還沾著些許水滴，以及幾根烤腸，以一定比例置入餐盤中，放到每個人的面前。
標準的早餐，就和炸魚薯條一樣的是標準搭配。
一般來說這樣一套的分量應該是足夠一個成年人吃的了，而且還兼顧了營養與味道，實在是相當不錯的早餐。
圓桌旁的三個人以及三名從者都開始享受這頓早餐，萊妮絲這個時候提出疑問。
「從者也需要吃飯的么？」
本來的話，她並沒有打算讓女僕們也給從者上早餐，不過她並沒有將這一點告知女僕，所以女僕們很自然地為從者們準備了早餐。
身居魔術世家的女僕，自然也是知道魔術師存在的人，她們也都能認出圓桌這邊三個穿著特異服裝的是從者，不過並沒有過多接觸這些的她們也不會知道從者並不需要吃飯。
「是否需要吃飯和享受早餐是不一樣的，享受早餐的過程要比吃飯這一點更加重要。」說話間，騎士王已經吃完了自己盤中的那份，而萊妮絲才剛將煎蛋切成兩半，外加吃了幾片蔬菜。
這速度直接讓萊妮絲瞪大了眼睛。
一旁好奇的魔術師則是開口問道：「騎士王閣下，您覺得這裡的早餐怎麼樣？」
亞瑟沉思了一下，隨後開口。
「我只能用美味來形容，菜品搭配的合理以及精緻的烹調技術，使得食物的口感非常好，對於早餐來說，這一點無疑是最重要的，請問今天的廚師是哪位？」
列隊的女僕中走出一人，帶著略微顫抖的聲音舉起手。
「是我。」
「非常感謝你的早餐，你的廚藝很棒。」說著騎士王還微微點頭，對廚師表示敬意。
女僕則是一臉受寵若驚，高興地點點頭之後便帶著笑容回到了隊列。
這一切萊妮絲都看在眼裡，無論是她說話時的口氣，還是微笑的樣子，甚至是對人的態度，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名賢明的君主。
這越發讓萊妮絲感到不愉快，認同她是一名賢明的君主就好像是認同羅維是個天才一樣，萊妮絲的嫉妒心又在發作，不過她很好地將這一感情壓制住了。
「話說回來，沒有見到君主·埃爾梅羅閣下呢？他還在房間休息么？」萊瑞望著騎士王，突然扭頭看向萊妮絲。
「嗯？啊……他啊，他不住在我家，而是住在外面，租房子的。」說著萊妮絲開始用刀叉將烤腸切成小段，依次放入嘴中。
「誒？他居然不住在這裡么？為什麼？」萊瑞一臉好奇，他似乎還不明白這樣追問萊妮絲是沒有好下場的。
「你很煩，我說了趕緊吃早飯，吃完還有事情要做！」萊妮絲不滿地瞥了一眼萊瑞，隨後繼續吃自己的早餐。「還有別忘了加二世兩個字。」
誰會管那個彆扭的傢伙，明明有埃爾梅羅的府邸不住，還非要跑出去租房子，更別說租借的地方還是埃爾梅羅的房產，這就更加奇怪了，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不止沒有住在埃爾梅羅的府邸中，反而還花錢交租金住在埃爾梅羅的房產。
當然這之中的複雜情況萊妮絲已經懶得說了，不如說那是一段很不美好的回憶。
很快，早餐便結束了，圓桌騎士們的速度相當快，隨後是萊瑞和萊妮絲，艾特尼亞是最後一個吃完的，直到吃完少女都沒有發聲，似乎從最初開始她就沒有說過話。
「王，已經足夠了么？」清楚自己王食量的高文問道。
亞瑟點點頭。
「已經足夠了，我剛才也說了，這是個享受早餐的過程，我已經滿足了。」同時騎士王還抬頭看了看萊妮絲，眼神交流之後，萊妮絲冷哼一聲。
「雖然我不想把食物浪費在一個不需要吃飯的從者身上，但是埃爾梅羅也不至於會讓騎士王感到不足，你大可放開吃，也許以後你都沒有時間閑下來吃飯了，我也很好奇傳說中的騎士王是不是飯量也和她的胸懷一樣大呢？」萊妮絲將刀叉當如餐盤，她可不想被人當做吝嗇的傢伙，刻薄可以，吝嗇不行。
只是她並不清楚所謂騎士王的飯量，是個多麼可怕的數字。
隨後女僕開始回到廚房做出騎士王需要的早餐，供給騎士王享用，而當騎士王說出「好了，我已經吃飽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不少，時鐘走到了九點鐘。
萊妮絲嘴角抽搐著，她雖然想到從者體質特殊的原因，但是卻沒想到對方能接連不斷地吃下二十多套早餐，金錢上算不上大數，但是換算來看，那就是萊妮絲二十多天的早餐啊。
「騎士王閣下，我又有一個新的問題。」一旁看傻眼的萊瑞舉起手。
「嗯？」
「您能吃下這麼多，是因為現在是從者的關係，還是說原來就是這樣的？」所謂原來，指的當然是她還是不列顛之王的時候。
「當然原來就是這樣，依靠從者的體質來吃下更多的東西，並沒有任何意義。」說話間，騎士王還一臉正氣凌然的樣子，對於自己的胃口很是自信。
而一旁的特里斯坦和高文也是點點頭，這才是他們熟知的王，這個飯量是沒錯了。
「其實你是因為吃得最多所以才當上王的對么？」萊妮絲手撫額頭，有些懷疑那真的是一個人所能吃下的飯量么？
萊瑞機械地點點頭，在他的腦海里，還記得一個關於卡美洛城的傳聞。
雖然當時在亞瑟王的統治下不列顛是相當繁盛的，卻依舊存在著糧食不足的問題，不過不是民眾的口糧不夠，而是王室經常會出來收征糧食，要比烏瑟王統治的時候更加頻繁，雖然價格很公道，但是卻不禁讓人懷疑，難道王室一直都在儲存糧食么？
現在，那個答案似乎出現在了他面前。
而且答案是如此簡單卻又讓人震驚。
短暫的緩和時間過後，萊妮絲將這件事放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行了，早餐結束，該走了。」說著她便最先朝大廳外走去，格蕾依舊跟隨在她身後。
「話說回來家主大人，我們這又是要去哪裡啊？」本來從卡姆蘭回來之後大家就一時解散，結果昨天晚上又都被萊妮絲叫到了埃爾梅羅府邸，說是今天有事情要做。
「去普林茅斯港。」
萊瑞想了一下，那裡好像離倫敦還挺遠的。
「為什麼要去那裡？」
「因為某個叛徒在那裡。」說到這裡萊妮絲就一臉氣憤。「昨晚下午有個傢伙通過時計塔傳來情報，說是羅維·希德利正暫住在普林茅斯港洛克米尼家下的一棟別墅中，如果這個消息沒錯的話，我們就該去普林茅斯港好好修理一下那個傢伙了。」
萊妮絲非常記仇，這一點羅維十分清楚，所以當萊妮絲知道了羅維的下落之後，肯定會第一時間趕過去，叫羅維好看。
「誒？是誰啊？」
「艾斯特·洛克米尼，他父親早在二十年前就切斷了和時計塔的往來，一個迂腐的魔術師罷了，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兒子更加明白一些事情。」
艾斯特並非是無條件提供信息的，而是提出了要求讓時計塔最強大的魔術師來普林茅斯港，因為不只是羅維的存在，還有位於普林茅斯港地下的一個彷徨海魔術師的魔術工坊，艾斯特也告訴了時計塔，他希望時計塔的魔術師可以解決這些事情，還普林茅斯港一個安寧。
這是很合理的交易，對時計塔來說沒有任何損失，還能幫助到普林茅斯港的人，而且時計塔更加看重的不是羅維，是彷徨海魔術師留下的魔術工坊，據說還是個二十年之前就建成的東西，這讓時計塔的魔術師更加感到不滿。
在時計塔的地盤建造上建造魔術工坊，過分了。
所以萊妮絲接到的指令是優先摧毀魔術工坊，隨後詢問羅維具體情況，到底為什麼會反叛時計塔。
不過萊妮絲可不在乎這些東西，她的目標只有羅維，什麼彷徨海魔術師的魔術工坊？那和她沒有關係，具體情況？那還用問，萊妮絲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是又一個想對自己復仇的蠢貨罷了，雖然在卡姆蘭讓羅維得逞了，但是這一次，萊妮絲可不會再讓這個混小子得手。
「所以我們還是坐蘇格蘭皇家號去么？」一想到蘇格蘭皇家號上的待遇，萊瑞就高興起來，臉上都帶著笑容。
「你的腦袋都不會思考事情么？圓桌可以拼起來，損壞的列車還是能兩天修好不成？而且時計塔那幫老頭子也說了，以後不允許以時計塔的名義租借列車。」這讓萊妮絲有些抓狂。「說什麼太張揚了無法保持魔術的神秘性，那就別滲透進政府啊，一群蠢貨。」
可以看出，萊妮絲對時計塔的那些高層也是很不滿，雖然是名門的家主，但是比起那些傢伙還是差了一些。
要說是誰，當然是統領時計塔十二學部的各位君主們，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也是其中一員，不過卻是最末位的現代魔術科君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