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星河高懸
「為什麼?冥王喜歡說假話嗎?」
孟朝歌有點難以置信,民間素來信奉鬼神之說,不管是鬼還是神,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像皇帝一樣,應該是一言九鼎的,怎麼可能會做出欺騙這種卑劣的事情。縱然她現在對鬼神已經有些不一樣的看法了,但十幾年來的奴性卻刻得太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的。所以聽了寒子呇的說法,她還是難免會有所驚訝。
「也不能這麼說,六界之中,魔尊和冥王是最接近於民間流傳的神的形象的,他們都近乎無欲。不過魔尊是你看不到他有慾望,冥王則是你看不出他有慾望。換言之,冥王端的是高深莫測,說真話說假話都一個樣子,你也分不清他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說的是假話,所以你也無從知道他想要得到的是什麼。你要是真的見到冥王,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交易,反正他遇見誰都是不可能吃虧的。」
寒子呇口若懸河地說著,說完自己也有一點驚訝,他就算聽了再多的傳聞,也不可能對冥王有這麼深的了解。既然自己也說對方難覓蹤跡,六界未有人相熟,那麼他又怎麼可能知道對方的性格,還這麼詳細?
寒子呇思索一番,這種熟稔的語氣,自己以前怕是跟冥王有不淺的關係啊。
孟朝歌在一旁點點頭,冥王不好惹,不過她這樣的小人物怕是也難見到,還是之前說的蓮姬比較靠譜。
心裡定下計劃后,孟朝歌才有心思管別的。她伸出一隻手來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撥弄著身畔的枯草。夜色更濃了,襯得星辰也愈發璀璨,但依舊遙遠,她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對比之後才發覺,這距離她怕是一輩子也難以企及。
寒子呇見狀,說道:「星星不一定都在天上,我的名字也是星星的意思,你來摘我應該要容易許多。」
孟朝歌被逗地一笑,「這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它們不就是亮一點、圓一點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起碼我比它們離你更近啊。再說了,我覺得我長得比它們好看多了。」寒子呇自戀地說完,撿了根樹枝,盤腿坐在草墊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火堆。剛剛說得太久,火堆都滅了。
孟朝歌見狀,本來打算過去幫忙,但想了想又停了動作。她看了看還在低頭不知在嘀咕什麼的寒子呇,又仰頭望了望仍在閃爍的星子,突然覺得寒子呇和這些星星很像。都離她太遠,太過遙不可及。或許等天亮了,寒子呇也會和這些星星一樣,最終消失不見。
孟朝歌沒有再回應寒子呇的話,星河高懸,寒風從山的另一頭呼嘯而過,耳邊是仿似哀鳴的風聲,不經意的一個用力,手下的枯草便被扯斷。用指尖揉搓著被扯下的那一段草葉,孟朝歌終於漸漸有了困意,她撐起身體往後一靠,便倒在山壁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寒子呇沒叫醒她,也沒試著挪動她,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把火堆往孟朝歌那邊挪了挪。他也看出來對方有些淺眠,能夠睡著已經是不易了,怕是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驚醒,還是不要打擾她好了。
枕臂躺在孟朝歌身邊,寒子呇又望了一夜的星空。
第二天天邊剛泛出魚肚白,孟朝歌便醒了,寒子呇聽見動靜也立馬轉過身往這邊走來,他正提著一隻水囊,應該是去不遠處那個小山澗裡面打水了。
「吶,你先喝一點,然後在那邊的山澗里洗漱就成,我看過了,水挺淺的,也夠清澈。」寒子呇將水囊遞過來,又扶了一把因為剛醒還有些迷糊的孟朝歌,讓她坐好。
孟朝歌接過水囊,打開蓋子正準備喝,寒子呇又說:「別喝太急,這水畢竟是沒有溫過的,喝多了恐怕會不舒服。你先喝一口潤潤嗓子,要是沒問題再繼續喝。」
孟朝歌依言仰頭喝了一口,稍微潤了潤嗓子才繼續喝。令人高興的是,這水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涼,喝起來也還有一股甘甜的味道,在這荒山野嶺的算是極難得了。孟朝歌也沒再客氣,一口氣喝了個夠才停下。把蓋子蓋好后,又將水囊還給了還在等待的寒子呇。
「我們一會兒就往軍隊那邊去吧。」
「嗯,我剛剛看過了,紅色盔甲那邊的就是懷國的軍隊,寧懷帝姬坐陣軍營,暫時大概不會離開。」寒子呇把消息告訴對方,然後伸手拉對方起身。
孟朝歌道了聲謝,便獨自往山澗那邊走去了。
待兩人收拾完,才一起往懷國軍隊那邊行進。寒子呇看著前方不算太短的路程,本想幫孟朝歌拿包袱,哪料到竟被對方一口回絕。孟朝歌不太想依靠別人,而且她對寒子呇還有點不太好的心思,所以前思後想還是覺得跟跟對方保持距離的好。
寒子呇無法,也只好放慢腳步,遷就對方的速度。結果清早趕路的兩個人,直到晌午才抵達軍營門口。
兩人毫無意外地被攔了下來,不過幸好這裡是寧懷帝姬的陣下,倒沒有太過為難,只是讓他們離開。
不過孟朝歌早有準備,拿出提前放在袖口中的令牌給對方看,上面正刻有寧懷帝姬的親印。
這塊令牌其實是正反兩面的,正面是寧懷帝姬的印信,背面則是懷國右相孟琿的印信。可以說,只要出示這塊令牌,在懷國基本上就可以橫著走了。而且這令牌至今也就只有那麼幾塊罷了。
對方一見這令牌,也不敢再多攔,畢竟這天下也沒幾個敢拿這塊令牌造假。但出於謹慎,仍然讓兩個士兵帶他們去寧懷帝姬的營帳,戒備一直沒有松下。
等人通報了消息,得了寧懷帝姬肯定的回復,營帳外的人才敢放他們進去。所幸孟朝歌和寒子呇都不是在乎這些的人,也就沒表現出多大反感。
進了營帳,就聽懷朱招呼他們兩個過去用膳。懷朱看見寒子呇的時候也是一驚,她本以為兩個人指的是柳下朝煙和柳下夕嵐兩姐妹,結果柳下夕嵐沒了,多了這麼一個青年。一瞬間,懷朱的眼裡便露出審視的目光。
寒子呇也大大方方給她看,然後隨意坐在孟朝歌身邊,用起午膳來。
「事情說來話長,等用完膳再跟你說吧。」孟朝歌淺笑,沒有勉強和哀愁,眉眼間全是一派看透的淡然。
「對了,這是寒子呇,我路上遇見的朋友,他一路上幫了我不少。」
孟朝歌不忘把寒子呇介紹清楚,省的懷朱亂想。懷朱也不掃孟朝歌的面子,笑道:「都說『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何況你還是我小姑子,既然他幫了你,那也就是幫了我的,反正都是一家,也不必分得那麼清。先吃吧,吃完了你再跟我說。瞧瞧你,怎麼看著又瘦了。」
懷朱的確關心孟朝歌的境況,她向來護短,這又是在孟琿那裡掛過名的親妹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過觀寒子呇的作態,也看得出是個君子,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大不了一會兒再問問孟朝歌,對方突然來找自己,一直形影不離的柳下夕嵐又不在身旁,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貓膩的。而且孟朝歌這一身的氣度,絕對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經歷了什麼,不過這才幾個月,有能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