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璀璨的時代

  您是一，也是萬，是開始，也是終結，是剎那，也是永恆，您是萬王之王，萬血之血，萬靈之靈，我們誦念您的名，必將讓您的道行與大地之上，如同行走在您的國。


  這是狂信徒們經常用來歌頌神靈的，神神叨叨的禱詞，在他們的思維中，神靈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他們一念之間可以改天換地，憤怒之時就能讓整個世界顫抖，平和的笑容就能讓世界重返安寧。


  他們的存在，就是一個世界穩定的基礎。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神靈並非無所不能，他們的存在也不如狂信者想象的那般偉大，以狄克目前泰坦之靈的狀態，在手握世界權柄的時候，他的確可以做到一年之年大海倒灌，大地崩裂，天空破碎。


  但在憤怒之後，他同樣無法修復這個世界的創傷，他也造不出一顆自己也搬不動的石頭，理智點說，他是個超出凡人思考的強者，但站在整個宇宙的層面上，他還遠非無敵。


  但對於凡人來說，思維和理智是靠不住的東西，人往往會被表面的震撼蒙蔽內心的思考，你不能指望一個凡人在看到一個隨手就能摧毀一座城市的存在的時候，還要冷靜的思考一下，這是不是一位神靈。


  對於他們來說，狄克的存在，已經和神靈沒有什麼區別了，只要他願意，他手中的提沙拉徹可以輕易的斬斷一顆星球。


  一擊可以毀滅世界的存在，這和神靈有什麼區別？

  「呼…呼。」


  狄克的身影在銀色光芒中出現，他再一次踩在了星穹大廳的地面上，而這一刻，整個奧杜爾都發出了一聲轟鳴，似乎是在慶祝自己主人的真正歸來，在他的視界和他的聽力重新打開的那一刻，他的意志橫跨在整個艾澤拉斯的上空，那風的氣息，那花香，那存在於這世界的每一寸角落裡的一切。


  那狂風，那暴雨，那雷電，那溫和的笑容，那快樂的聲音，那鄉間響起的風笛，這一切，鮮活的，來自故鄉的一切，都以一種爆炸性的方式，呈現在了狄克的眼前，讓他感覺到有些眩暈。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放佛牽動人心，在風暴峭壁之外，那永夜的天幕中，有狂風吹起，落雪飄飄揚揚，冰霜堡的霜矮人們騎著巨鷹在天空中驚呼，而在天邊，一道璀璨的光芒已經出現，就像是一道打開的天空之門。


  在這種不自覺的力量牽引之下，很多人的呼吸頻率都在這一刻和狄克的完全一致。


  幾個年紀大一點的總督當即就咳嗽了起來，這也將狄克驚醒，他從那種剛剛蘇醒的混沌中清醒過來，他的呼吸在這一刻恢復了，那股籠罩全場的力量也在這一刻回收，於是頃刻間，那在眾人眼中高大如山嶽，伸手就能觸及到天空的巨人在這一刻消散。


  於是他從神靈又變成了曾經那個普通的凡人。


  他用那雙清澈中放佛蘊含著整個世界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們，奧丁，維倫，瓦里安，瓦蕾拉，安度因，泰蘭德，瑪法里奧，伊利丹，烏瑟爾，弗丁…那些全身閃耀著光芒的眾人。


  他朝他們微微點頭。


  還有雙眼中微紅的吉安娜，雙拳握緊的莉亞德琳，微閉著眼睛的希爾瓦娜斯，身體挺直的卡莉雅，他朝她們微微一笑。


  他再回頭，終於看到了艾露恩那張臉，不再是模糊，而是一張和皎月一般的臉，還有從創生者密室里救出來的艾歐娜，還有最後那個剛剛到他肩膀的黑髮女孩，阿古斯，那個被他從阿古斯世界送到艾澤拉斯的星靈。


  他伸手拍了拍阿古斯的腦袋，然後抬頭看向天空，在那裡光靈安薇娜趴在奧杜因的腦袋上哭成了一個淚人，在狄克消失的2000年裡，這個狡猾而又古靈精怪的丫頭才是最痛苦的那個，她不僅僅是心靈上的孤獨，還要忍受另一半靈魂失落在虛空中的孤寂。


  很多次都是和奧杜因一起穿越世界的時候，在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她的淚水就會溢滿眼眶，她和狄克的靈魂早就融為一體了。


  狄克深吸了一口氣，朝她招了招手，在無數個世界被稱為「世界吞噬者」的奧杜因咆哮了一聲，一抹光點在它頭頂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坐在了狄克的肩膀上，那個最熟悉的位置。


  這是2000年後的再遇，而狄克，也終於變成了壁畫中最傳統的形象。


  那個肩膀上坐著一個金色小女孩的形象。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眾人，在水晶中雖然是沉睡狀態，但和休倫的那一次相遇，狄克已經知道了外界發生的一切，他知道距離自己的世界已經過去了2000年，他知道，這是一個新的時代。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們都在期待這位秩序之神再臨之後的發言。


  他會不會不滿意現在的艾澤拉斯聯邦，他會不會改變已經成為傳統的習慣？


  不要懷疑，擁有艾澤拉斯最高許可權的狄克有改變世界的能力，別的都不說，單單是對於所有鋼鐵軍團的最高統帥權，這一項就足以讓聯邦內部出現有史以來最瘋狂的混亂，只要狄克心念一動，最少有37個依靠鋼鐵軍團守衛和保護的星區會脫離聯邦的控制。


  還有那些傳奇英靈，只要狄克願意，他們都會是秩序之神最堅定的戰刀和堅盾。


  世界之王…當之無愧！

  「我叫狄克…狄克·唐，我曾是一個凡人。」


  狄克的第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打起了12分的注意力，但他只是看著將星穹大廳坐的滿滿當當的觀眾們，這聯邦真正的命脈。


  「在我直面黑暗泰坦的時候，我只是想為我一直在保護的文明贏得一條活下去的道路，我不想讓我和我的同伴，那些為了這個世界犧牲和付出的所有人的心血白費，我想過也許我會死去，我也想過我會失敗，但好在，命運站在我們這邊，但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管理者狄克在阿古斯的最後一戰里已經死去了。」


  狄克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他不理會台下的竊竊私語，

  「當我再次蘇醒，當我在2000年後重歸這個世界，我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歡呼雀躍，我感覺到了這文明的蓬勃發展，曾經，我將踏入星空，成為一個高級星域文明當成艾澤拉斯的目標，而現在，我們那一代人曾經的最高理想已經被真正實現…你們，2000年後的眾人，這個嶄新的，璀璨的世界，這個偉大而光榮的時代，已經不需要一位世界管理者了。」


  「你們做的足夠好了，沒有人再能苛責你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辦法繼續走下去吧，將你們手中的艾澤拉斯的文明之火，傳遞到宇宙的無盡角落裡，哪怕是用雷鳴和火焰，鋼鐵和鮮血…讓我們的榮光，遍布這璀璨的星域之間！」


  「你們可以做到，你們必須做到！」


  狄克深吸了一口氣，他加重了語氣，

  「艾澤拉斯的所有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他的骨子裡就鐫刻著自由和勇氣，沒有誰能阻止這自由與勇氣之火的燃燒，那是刻在我們靈魂中的符號與記憶，我們沒有辜負我們的時代，你們也沒有辜負你們的時代，世界的光影交錯，在冰冷的時光中在我眼前劃開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它告訴我，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但，我依舊將是你們，將是這個世界最堅定的後盾！」


  「如果你們需要，我將再次為這個世界披上戰甲，拿起武器。」


  「如果你們需要，我仍可以為這文明付出我的一切。」


  「如果你們需要，我依舊會成為那希望之火的傳火人。」


  狄克鏗鏘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奧杜爾，幾乎是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敲響，那種恍如戰場一般的廝殺之音讓人精神振奮，而一名神靈是不會對凡人說謊的，這個世界，自由了。


  「感謝它吧，感謝這個璀璨的時代，它會是這個世界最好的時代，但我知道，更美好的世界就在你們手中！」


  「不要辜負它，不要辜負這份祝福！」


  這一刻，艾澤拉斯就像是一個脫離了襁褓，自由的探索世界的男孩，終於得到了父母的認可，他將真正的進入那個世界，認識那個世界，最終改造那個世界。


  狄克朝著那些已經等了他2000年的女性們伸出手，下一刻，三位星靈，以及在場所有的傳奇英靈都在光芒中消失不見，也就是在同一時刻，最後的告別在所有人的心頭響起。


  「現在…請讓一個疲憊的靈魂休息一下吧，我將放下我手裡的一切，真正重新融入這個世界，我為艾澤拉斯服務的歲月將告一段落，接下來，我該為自己活一活了。」


  「我將為那些被我忽視的，被我放在腦後的，被我辜負的所有，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在這個世界再次被黑暗和邪惡威脅的時候，當正義和希望再次遭到迫害，當文明之火搖搖欲墜的時候，我會再次出現…」


  「不要尋找我，我就在那裡，我從未離去。」


  還在場的狄克的最後子嗣，休倫·米奈希爾驚訝的發現自己手中出現了一把金色的，逸散著雄厚而純正的聖光能量的音叉狀長劍，他不止一次在家族故事裡聽說過這把劍，這是狄克使用過最久的武器，艾澤拉斯歷史里真正的傳奇之劍。


  在這一刻，一股衝動在休倫內心中蕩漾，他將那長劍舉起，金色的聖光在這一刻將整個大廳照亮，就像是黑暗中的持火者，那身影和當年的那個直面黑暗的人如此相似。


  「向永遠的世界管理者致敬！」


  「嘩」


  所有人在這一刻起身，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唱起了聯邦的國歌，很快，那聲音響成一片，數百人的意志在這一刻凝聚在一起，讓那昂揚的歌聲穿過這大廳的阻隔，沖入雲霄，最終傳遞到整個世界。


  這是一場告別…但這也是新的開始，不是嗎？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