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0-7 葡萄

  10-7 葡萄 

  程幼知的車子市區，直接駛向了郊外，那邊的天空黑壓壓的，看來是要下雨了。她打開了一絲車窗，讓大風順勢從縫隙里透進點涼意，她把熱度調得過高，心裡想著要如何說服正在打獵的老劉。她感覺到副駕駛的位置有一點什麼，側臉一看，一個虛影晃動，竄到了座位底下。她把頭收回來，只敢用餘光去打量，她看見了從座位底下露出一個頭的獰貓，像雙馬尾一樣的耳朵，她趕緊把車停在公路旁邊，當她往座位底下仔細瞧的時候，根本什麼都沒有，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耳邊傳來一陣輕柔地細語。 

  獰貓的細語：「你在等待嗎？你正懷著忐忑或是充滿希望的心情嗎？你在算計著自己是否成功嗎？如果能說服的話，到什麼程度呢？你有希望信號變得更明朗些嗎？你正處於試圖測量自己在一些宏偉的計劃中所扮演的真正角色的邊緣嗎？我在這裡要想你傳遞一條來自宇宙的信息，關於你如何將上述事情進行下去的信息。他們也許不需要你，也許需要；但我會讓人們看到你的心；那微笑是如此的微小，就如你一樣；可也許這就是他們需要的。」 

  程幼知根本沒有聽進去，因為好像是種幻覺，這些話好像根本就是在她心裡自己對自己說的。她深深呼了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程幼知：「 清醒點，他們需要都就是利益，不是什麼微小的微笑。」 

  她加大了油門，一路開著，將公路上的其他行車和兩旁的樹木遠遠地拋在身後。一段時間后，遠處有一座小山包，她盡量把車往上開，開都沒有路走的時候，把車退到了一個岔口處。她下了車，腳一落地，就發現，今天穿錯了鞋子，又是石子又是結成硬板的土磕，能不能在這座小山包找到劉彼得還不是最困難的問題，最困難的問題是，眼前沒有路了，只有一面近於70度的土坡。她果斷地摘下鞋子，放回車裡，僅僅是穿著絲襪和裙子開始攀爬，爬了兩下，她感覺到了似乎有點走光，這裡沒有人，也是怪怪的，於是她並腿在裙子中間打了個結，看起來就好像一身連體褲，樣子滑稽著，也顧不上了。她的腳盡量往軟一點的泥里踩，因為軟泥能夠包住腳掌，產生一點阻力，她的雙手死死地抓住各種石頭角，小樹榦，逢著草避開點，指不定草裡面有什麼東西。 

  十分鐘的光景，她一身泥印，爬上了坡。剛要往裡走，她突然聽到一聲氣槍的響聲，下意識地就往旁邊的洞里鑽，僅僅能夠容納半個人的小洞使得她只能蹲下身子，屁股剛剛要接觸地面，似乎坐在了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她又是一驚，還是克制住沒喊出聲音，生生把自己的嘴巴給捂住了，往身下一看，兔子瑟瑟發抖，即便這樣兔子也不敢跑出洞外。 

  她再 一抬頭，頭上一把氣槍，槍口頂著她的頭，非常冰冷。她雙手一推，把兔子扔了出去，兔子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掉在深的草里，然後只聽見了嗖嗖地聲音就不見了蹤影。 

  老劉放下氣槍，語氣聽得出來很不高興：「 這一天，就這麼一隻兔子，全毀你手裡了。」 

  同伴也抱怨：「大姐，別瞎摻和，好嗎？」 

  程幼知只好舉手投降，連連鞠躬，表示歉意。一行人決定在附近的涼亭里休息補充一下體力。 

  涼亭里早就備好了桌椅，礦泉水，飲料，和各種水果。老劉有點生氣的勁兒還沒有消，自己第一個走進了亭子里，在最中間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來，雙腿分開，雙手搭在膝蓋上，俯身盯著程幼知，他這一看，倒是哈哈哈哈地笑起來，這個平常強勢又頤指氣使的女人，滿身滿臉都是泥，腳上更是像踩著兩雙厚實的泥巴鞋，脫下了高跟鞋的她，又矮又小，有點像高中生，模樣十分滑稽。老劉這麼看著，有點開心她被戲弄，擰開一瓶水開心地喝起來，咕嚕咕嚕十分暢快。 

  老劉：「你找到這兒來，不是來圍觀的吧？」 

  程幼知對自己的這副模樣也不管不顧了，直接坐到他的對面。 

  程幼知：「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什麼？」 

  老劉：「我看這消息不分好壞，就是一件事。」 

  程幼知：「果然是老闆，不出山，也盡在掌握中。我們商量了一下，李先生工作坊的價錢太高了。」 

  老劉：「是今天才知道高的嗎？我看不是吧。」 

  程幼知：「是，你說得對。我們整體的估算了一下，最後打算用二分之一的錢建一個研發小組，一個月出一款新酒，迅速搶佔市場。要知道橫力酒業就是由於企業太大，創新速度慢。我覺得我們用這個唯快不破的方法，肯定能夠取得年輕人的市場，不再是傳統的酒品種。」 

  老劉：「我們剛剛經歷過供貨商危機，現在你又跟我提出研發新產品，對我們彼得酒業來說都是難關，關關難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唯穩不破。」 

  程幼知：「有句話這麼說的，我們不斷面對巨大機遇，但它們被精心偽裝成不可解決的問題。目前正與這種現象的真實例子較量。它的偽裝是非常精心的。為了隱藏在明顯兩難困境下的機會暴露出來，可能需要比平時更有策略、更不簡單——更機靈而不生硬。我們可以做到？我想是的。年輕人，特別是這麼成年的95后-90后將會是我們新產品的主打力量。」 

  老劉：「這座山頭是我的家，一些混亂闖進來，指手畫腳的人，我看最後就是你今天這種狼狽的樣子；公司也是我苦心經營的心血，當初我給你了機會，不是讓你進來搞破壞的。」 

  程幼知：「一切都是變化的，不進步，就會退步，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分秒必爭，想到就要做到。你有沒有想過，一輩子做橫力壟斷下搶點邊角料的三流公司嗎？一輩子賣沒有創新的酒，然後大家喝膩了，最後銷量越來越少嗎？這個季度的銷售報表我想你比我看得更清楚，連小數點都不會放過。市場調研是什麼結果？用戶反饋是什麼結果？」 

  老劉停了停，這個像學生的下屬，說起話來從骨子還是透著強勢，不可否認，她說的是對的。 

  老劉：「好了，你別說了。我也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程幼知 ：「 我選先聽好消息。」 

  老劉：」 你來之前，我已經簽字撥款建立研發小組。「 

  程幼知：「那你剛剛又是什麼意思？「 

  老劉：「比創新更重要的是意志和決心。」 

  程幼知看看自己，又看看老劉：「你今天滿意了，我被你耍得團團轉。那麼壞消息呢？」 

  老劉：「你的研發小組的成員必須都是公司外部的，除了文泰。有幾個成員，你就必須在研發中心裁員幾人。「 

  程幼知：「沒有這個道理。「 

  老劉：「 很公平，我是老闆，我—說了—算。」 

  程幼知點點頭。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山裡的夜晚並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反而異常晴朗。過去人們可以看到散布天空的銀河系，伽利略說它如此明亮，令自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但今天對於城市居民來說是看不到這景象的。日落後的天空被人造光影響，兩千多顆星星90%都被隱藏，人們只能看到剩下的星星。如果要想享受自然星光的沐浴，就需要去更遙遠更黑暗的地方。 

  她深深明白到，假設內心隱藏了一個美麗的光源，要意識到它的存在，她必須經歷更深刻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