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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浮屍

  65、浮屍 

  商嬌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她正和幾個死黨坐在河邊曬著太陽搓麻,隨著一聲「胡了」的歡呼,她一把推倒自己面前的**清一色,然後沖著面前三個臉黑的像鍋蓋似的好友伸手,「給錢給錢,今兒姐們兒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花兒別樣紅!」…… 

  夢裡,她偷偷溜入廚房,趁著母親大人正在做菜,趕緊從盤子里拈起一塊回鍋肉放進嘴裡大快朵頤,卻被突然轉身的媽媽發現,揮著尚在滴油的鍋鏟,一路追她追回房間里。爸爸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這一幕,淡定地抬抬老花鏡,眼睛不離電視,只慢悠悠地對媽媽道:「老婆子,菜糊了。」…… 

  夢裡,她接到好友從廁所里打來的救場電話,旋風一樣沖入一家高級飯店,打開包間,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拉起好友,「吧嗒」一個濕吻,然後特牛逼哄哄地掃過一眾目瞪口呆的相親大軍,對著當中那個長得像河馬一樣立體,卻要求老婆是X女,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奇葩男人揮了揮拳頭,呲著牙道:「下回再讓爺碰到你勾搭我女朋友,小心爺打你個桃花朵朵開!」 

  …… 

  可是,當商嬌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她依然身在睿王府的青矜苑,自己的屋子裡。一場一景,一事一物,都沒有轉變。 

  原來的一切,曾經熟悉的親人朋友…… 

  如今,反倒成為黃梁一夢。 

  多可笑!多可悲! 

  商嬌想笑,眼角卻流下淚來。 

  月然正端了洗臉的水進屋,一跨入門內便看到商嬌醒了,不由又驚又喜,忙放了盆子上前笑道:「姑娘可是醒了,昨晚你被人抱回來時全身都冷得像冰,我多怕你……」 

  在看到商嬌滿臉的淚水時,月然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姑娘,你……你沒事兒吧?」月然趕緊上前細問。 

  商嬌不欲讓月然看出她的心事,忙將臉上淚水拂去,強笑道:「沒事,我很好。」 

  遂平復了心神,從床上坐起,如往常一般穿衣梳洗。 

  只她心中明白,經過了昨天之事,她與睿王之間,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她只單純的認為,睿王身居高位,卻也只是凡人,自己只要如待前世的好友般,視他為友,真心相待,卻淡淡相交,不涉他私事便可。 

  可經了昨夜,她才發現,睿王畢竟是男人——手握重權的男人。縱然她只當他是朋友,毫無私心雜念,攀龍附鳳之心,但若他當真對她起了心思,只怕事情難了。 

  即便他並未對她有何旖旎心思,但經了昨晚之事,她又將以何等面目面對他? 

  她,還能把睿王當作單純的朋友嗎? 

  …… 

  月然正幫商嬌梳頭,見商嬌今日精神焉焉,滿腹心事,又聯想到昨日劉恕相請,商嬌回來時卻全身濕透,人事不知,就連身上的小襖也不知去了何處…… 

  莫非…… 

  月然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由又是興奮又是好奇,只作了不在意般,邊梳頭邊問:「姑娘可是有何心事?我看姑娘自昨日劉管家相請去侍侯王爺,回來時卻是那副模樣,可是王爺昨日……」說到此處,她故意笑著不把話說完,卻拿眼瞄向鏡子,察看商嬌的反應。 

  商嬌乍聽月然提及昨夜之事,心下一慌,面上騰地就紅了起來。 

  「別胡說。」商嬌趕緊斥道,「我和王爺什麼事也沒有。」 

  「可……」月然還欲再說。 

  忽然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還未等屋內二人回神,便見李嬤嬤已快步進了房來,臉上一陣青白,拍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哎呦,阿彌陀佛,太可怕了,可嚇死老身了……」 

  商嬌與月然甫見李嬤嬤突然從外面跑回來,一臉的驚恐萬狀,皆不解其意。 

  「李嬤嬤,你這是怎麼了?」商嬌好奇地轉頭,問道。 

  李嬤嬤拍著心口順了口氣,又雙手合什,看著月然道:「阿彌陀佛,總算是找到了。」 

  月然剛給商嬌梳好頭髮,見李嬤嬤這麼說,也顧不得商嬌妝容,忙擱了手中篦子,走到桌前給李嬤嬤倒了杯熱茶,小心問道:「當真給人害了?」 

  李嬤嬤點點頭,抖抖索索地伸手指了指窗外,「就在後山的月湖裡……也不知泡了多久,撈起來的時候,那臭味老遠都能聞到……」 

  說到此處,李嬤嬤忙喝了口熱茶定了定驚,方才繼續道:「我去看了看,那場面,太駭人了!」 

  「哎呦!」月然聽李嬤嬤如此說,也雙手合什念叨起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商嬌聽二人所說,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並不明大概,於是問道:「李嬤嬤,月然,你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太懂?」 

  李嬤嬤聞言,與月然對視了一眼,擱了茶杯,方道:「此事姑娘大概還不知道吧?是這樣的,數日前,王府不是鬧了刺客么?」 

  商嬌點點頭,「對啊。」那刺客還是她放走的,此事她怎會不知。 

  李嬤嬤接著道:「就在那刺客逃走後,王府內清點府中各處人數時,卻發現王爺的兩位夫人楊昭容與李月眉卻不見了。」 

  「不見了?」商嬌驚呼。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她剛入府,被數名睿王侍妾群起而攻之的場景。 

  那楊昭容與李月眉也算是宅斗的佼佼者,饒是她商嬌抵過了幾位夫人的攻擊,到底敗在了她們二人的手中,還因燙傷休養了數日,至今身上都留有傷痕。 

  莫非,剛剛李嬤嬤所說的二人,是她們? 

  李嬤嬤道:「可不是?本朝是有律例的,那楊夫人、李夫人即使入得王府,不甚得王爺寵愛,為了家族,她們也是萬不敢私逃的。是以咱們王府中的下人當時就在猜測,她們的失蹤恐怕與那逃走的刺客脫不了干係。 

  是以,咱們王爺得知此事之後,為了二位夫人名節著想,便沒有把事情擴大化,只馬上派人通知了二位夫人的娘家,讓他們派人在天都城中暗尋。咱們府里的家奴也將府中上上下下都找了個遍……不想今日,這二人才從後山那處月湖中浮了起來。我去看了,唉,皆是喉頭處一刀斃命,屍體都被泡得沒了形兒……造孽啊!阿彌陀佛!」 

  商嬌聽得此處,心內巨震。 

  楊昭容與李月眉…… 

  當日那般有心機城府的兩個女人,竟就這樣……死了? 

  繼而一個更大的疑問便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李嬤嬤他們這些下人不知,但商嬌卻是對當日刺客之事一清二楚的。那刺客本便是沖著行軍布陣圖而來,又怎麼可能去綁架王府里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侍妾夫人? 

  況且,當日她再三觸怒那名刺客,那刺客幾次向她揮劍相向,卻終沒有傷她性命。何以卻要去殺害那樣兩名跟他們甚至都沒有過過節的女子? 

  這件事,還當真是想不通。 

  但其後她轉念一想,她只見過這十數名刺客中的一人而已,卻並未與其他十二個自盡的刺客有過交集。萬一是這些刺客在行事之時,剛好被楊昭容與李月眉撞破,為達目的,他們殺人滅口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一想,商嬌又覺得心下釋然。 

  但到底是兩條性命,即便她們不喜甚至暗害過自己,但如花年紀便枉死,商嬌心裡也是震驚恐懼,竟生出物傷同類之感。 

  反正昨日剛發生了共浴之事商嬌此時心內懨懨,索性便讓月然去「書香苑」里等她授課的眾人散了,又只說自己想去王府各處走走,瞞了李嬤嬤,悄悄去了後山發現楊昭容與李月眉的現場看看。 

  一路行去,令商嬌嘆為觀止。她原以為睿王府便只前後院兩處,卻不曾想,府後竟還有一處後山,曲徑通幽,小路蜿蜒,山石林立,美倫美煥。 

  到得月湖時,那處後山上小小的湖泊已恢復了寧靜。楊、李兩位夫人的屍體已經被聞訊趕來的楊家、李家人拉走安葬。那些在現場看熱鬧的家奴與僕婦丫環,大家皆面露驚恐,議論紛紛。商嬌留意眾人言辭,亦說忤作驗屍之後,確定是武功高強的人一刀斃命,是以刺客殺人之說已成定論。 

  雖是如此,但商嬌卻想起上次那刺客待她的態度,卻仍有些懷疑之處。但到處轉了一圈,她確也看不出任何異狀,遂也只得作罷,對著二人陳屍的月湖遙遙一拜,便慢慢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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