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一代商嬌> 278、代價

278、代價

  278、代價 

  商嬌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待再回神時,她懷裡抱著襁褓中哭得力竭,又沉沉睡去的嬰兒,已經坐在了睿王府的馬車上,與常喜一道,在牧流光的護送下,往安宅的方向行去。 

  她低低一嘆,哽咽了一聲,俯下頭去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愛憐地摸了摸他黑黑的頭髮。 

  這是陳子岩的孩子。他的身上,流著陳子岩的血,延續著陳子岩的生命。 

  想到這裡,她將孩子再摟緊了幾分,貼過臉去,又親了親小傢伙瘦瘦紅紅的臉。 

  從此後,她便是他的娘了。 

  她要用自己全部的愛,給予這個孩子最好的一切。 

  可是,這個可憐的孩子,一出世便沒了父母雙親,就算今後她再好生照料、看顧,又怎能敵得過那些父母健在的孩子心理的健康與圓滿? 

  想到這裡,商嬌淚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臉龐上。 

  一旁的牧流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原本冷若寒星的眸子里也閃過一絲不忍,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終久只抱劍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安宅到了,牧流光率先下了車,先牽出了常喜,又小心地將商嬌扶下了馬車。 

  商嬌雙目血紅,先向牧流光道了聲謝,抱了孩子,正準備讓常喜前去叫門,身後的牧流光卻突然喚住了她:「商姑娘……」 

  商嬌聞言腳步頓了一頓,轉頭問牧流光道:「牧大哥可是還有何事要吩咐?」 

  牧流光噤聲,掃了一眼商嬌身邊的常喜,又向一旁走了兩步,沉聲道:「姑娘,借一步說話。」 

  商嬌看了一眼常喜,見她面色如常的轉過頭去,遂驅身步向牧流光,問:「牧大哥有何事?」 

  牧流光看了一眼商嬌,又低頭看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似有些為難般的思索了一下,終忍不住道:「姑娘,你要王爺幫你辦的事,王爺都幫你辦到了……流光不才,雖只是王爺手下區區一個侍衛總管,卻還是想腆顏問姑娘一句:姑娘想如何回報王爺?」 

  牧流光的話雖不重,卻著實讓商嬌愣了一下。她抱緊孩子,沉吟半晌,抬頭問牧流光:「這話……是王爺讓你問的?」 

  說這話時,商嬌心裡已做好了準備。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矜貴如睿王這般的人中龍鳳。他一早便表明了對她的心意,又幫著她救陳母、贖孩子……即便他再三聲明自己幫助她並無覬覦的心思,可但凡男人,無端幫助一個女人,又豈能真正做到無欲無求? 

  牧流光卻搖搖頭,斷然否認道:「商姑娘不必把睿王想成那種施恩望報的小人。依王爺的心性,自他答應姑娘始,便從沒寄望於姑娘感激他,從而回報他。姑娘若當真如此看待王爺,反倒玷污了王爺對姑娘的一片情義。」 

  商嬌聞言,也贊同的點點頭。 

  事實上,她所認識的睿王,也確實心氣高傲,不屑做出這種挾恩要價的事來。 

  「王爺品性高潔,是商嬌狹隘了,侮辱了王爺。」她向牧流光欠身,道,「只不知牧大哥這般問,所為可意?」 

  牧流光便抿抿唇,神情頗為猶豫了起來。掙扎了幾番,他終於沉聲開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有些事,在姑娘看來或許很簡單,但於王爺而言,卻是代價沉重。」 

  「……」商嬌不解,疑惑地看向牧流光。 

  牧流光眼波流轉,也不敢看她,只繼續道:「姑娘以為,高氏一案,陳子岩自承罪責,為何他的母親卻能平安無恙?還有,寡婦若未再嫁,便應按同族論。你所提到的高大嫂,卻能平安脫罪歸家,所為何也?還有今日,高小小作為重犯,按理其所生之子當不得贖,應交由官牙發賣,終身為奴,何以姑娘又能如此順利地將孩子贖出,抱回自己身邊撫養?」 

  「……」商嬌被牧流光接連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她曾經以為,睿王權傾天下,想要做什麼,只是區區一道命令而已。 

  但經了牧流光的提醒,她突然明白過來,有些在她看來簡單的事,也許在睿王去替她完成之時,卻並非她所想象的那般簡單。 

  天下之事,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王爺是不是答應了胡沁華什麼條件?」她脫口而出,急急地問道。 

  心,沒來由的一陣劇跳。 

  果然,見她詢問,牧流光沉默了一下,直言道:「……幾日前,王爺已向皇上自辭兵權,不再充任大司馬一職。」 

  短短一句話,擊得商嬌連連後退數步。 

  睿王,權傾天下的睿王,手握兵權與一國命脈的睿王,竟在這國運交替的時期,辭去了大司馬的職務! 

  沒有了兵權,睿王便被全然架空。自此後,只能做一個閑散王爺,賦閑在家,種花養草,潦草度日。 

  若有朝一日,皇上或胡沁華覺得他的存在是個威脅,一杯鴆酒、一條白綾,便能輕易要了他的性命! 

  「王爺怎能這般糊塗?」商嬌急得大叫,心急如焚。 

  牧流光卻沉默不言,只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商嬌。 

  商嬌便無奈地長嘆口氣,閉眼搖了搖頭,心裡百感交集。 

  「牧大哥,我明白了。」她認命地道,「只近日子岩的母親身子不大好,孩子又才剛接回來,我實在抽不出身。請你轉告王爺,待我這邊的事稍順遂一些,我便會去見他……給他一個答覆。」 

  牧流光聞言心下一松,目光一亮,冰山一般的臉也有了一絲笑意,忙道:「姑娘能想通就好。王爺縱然失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但他若知曉姑娘的決定,也必然心有寬慰。」 

  言罷,牧流光似又想起了什麼,囑咐道:「近來王爺稱病不朝,在王府左右無事,索性便去了鴻錦山莊那邊休養。姑娘若得了空,大可來找我,我來接姑娘過去。」 

  商嬌點點頭,應道:「不必勞煩牧大哥。我若空了,便讓常喜來給大哥帶話通稟王爺,王爺定好了時間,我依約自行過去便是,也少了大哥來去勞頓。」 

  牧流光聞言也不多想,立刻點頭應道:「如此也好。一切聽從姑娘安排。」 

  事情議定,商嬌遂辭了牧流光,看著睿王府的馬車漸漸駛出小巷,這才攜了常喜,叩響了安宅的大門。 

  安思予很快便來開了門,見商嬌她們回來,尚來不及多看一眼她懷裡的嬰兒,急道:「嬌嬌,快,快去看看陳伯母。」 

  商嬌聽安思予說得緊張,不由心下一緊,忙連聲問道:「伯母?伯母怎麼了?」 

  邊說,邊腳下不停,抱著孩子向著陳母住的上房飛奔。 

  安思予在一旁邊走邊解釋:「也不知是否剛才起身受了風寒,你才剛剛一走,伯母便連連咳嗽,好不容易止了嗽,人卻又昏迷了過去,我怎麼喚也喚不醒。我想去找大夫,又怕我走了,伯母萬一醒來,身邊一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說話間,商嬌已行至上房,一把揮開門帘,頓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想來定是安思予怕陳母凍著,又加了碳火,將房間烘得暖洋洋的。 

  商嬌撲到陳母的身邊,俯身去看陳母的情況,卻見陳母雙目緊閉,呼吸平緩,似睡著了一般。 

  「伯母?伯母?」她在陳母耳邊輕輕地喚,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驚嚇到陳母。 

  似聽到了商嬌的聲音,陳母忽然眉間輕輕一蹩,混混沌沌地「嗯」了一聲,便睜開了滿是褶皺的眼睛。 

  見商嬌見在自己面前,她立時清醒過來,向商嬌咧唇一笑:「哦,嬌嬌回來了?」繼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緊張地半撐起身,問,「孩……孩子可平安生下來了?是男是女?你……你把他接回來了嗎?」 

  商嬌見陳母精神如常,說話言語也清晰,原本綳在心裡的那根弦才漸漸放鬆下來,轉頭嗔怪地看了安思予一眼。 

  他的一句話,險些沒將她嚇死! 

  一旁的安思予見商嬌瞪他,知她必然在怪他大驚小怪,害她受驚不小,遂有些疑惑,又面有赧色地清咳了一聲,避出了門去。 

  商嬌傾身過去,將懷裡的小嬰兒小心翼翼地放到陳母枕邊,方便陳母可以看到孩子,又帶著笑意,溫言向陳母道:「是個男孩兒。大約因在獄里伙食不好,個頭稍有些小,但很健康。」 

  陳母望著枕邊與自己並頭躺著的熟睡的男嬰,喜出望外,「哎呀」一聲輕嘆,便伸出手去,在孩子小小的臉上摸了一摸。 

  當孩子臉上柔嫩的肌膚與陳母的手相觸的那一刻,陳母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歡喜與悲傷,數月來所遭受的牢獄之災、喪子之痛……在看到眼前這個初生的小生命的一刻,全化為無盡的淚水,自渾濁的老眼中泉涌而出,不可自抑。 

  「子岩的孩子……子岩的孩子……」老人家喃喃著,不住地擦著眼淚,卻又咧嘴笑個不停,「好,好,這就好……子岩有后了,我陳家有后了……」 

  商嬌看陳母又是哀戚又是高興,也抑不住心裡的悲傷與歡喜,忍不住地紅了眼眶,拉過陳母的手,二人哭哭笑笑了好幾次,方才強強忍住。 

  「對了嬌嬌,孩子他娘……高小小可好?那麼冷的天,她在獄中產子,要有人照顧周全?」 

  待陳母情緒平復了一些,老人家拉著孩子的小手不斷的摩挲著,又想起孩子的親娘高小小來。饒是她再怪高小小不經陳子岩同意,便將商行的茶帶入皇宮,繼而才有了後來的潑天禍事,累及自己唯一的兒子受冤身亡,但…… 

  她畢竟是他陳家的媳婦,她的兒媳,更是冒死為陳子岩生下了孩子,留下了唯一的一點血脈。 

  陳母恨高小小,但到底還是憐她。 

  卻不想,一聽自己提及高小小,商嬌才剛平復的臉色便又沉鬱了幾分,只偏了頭,咬著唇默不作聲。 

  陳母見狀,心知有異,忙直起身來,問商嬌道:「嬌嬌,你為何不說話?可是出了什麼事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