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悅來客棧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希望能找到個避雨的地吧,應該能躲過去……吧?」
傅雨一身青衣布衫,背上背著個書箱,儼然是個書生的模樣。
他抬頭望著越來越黑的天空,緊皺眉頭,眼入眼帘的是漫無邊際的烏雲正滾滾從天邊席捲而來,如同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倒是和他的人生處境有些相似。
風也越來越急,吹得人都睜不開眼睛,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當中,得儘快找個避雨的地方,迫在眉睫。
這雨眼看著就要來了,傅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如果能找到戶人家避避雨,也好過在野外得多。
他運氣比較好,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客棧,這也是在去梁洲城路上的唯一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此時在如此大雨的逼迫下,趕往客棧避雨的遠不只傅雨他一人,路上偶爾能碰到一些商販。
甚至有佩戴兵刃的江湖人士。碰到這些兇悍的江湖人,傅雨都是低著頭離得遠遠的,生怕和他們對上眼神。
轟隆隆——淅瀝瀝——
震耳欲聾的雷聲從傅雨頭頂的天空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淅淅瀝瀝的雨點,滴打在他的臉頰和後勁上,一陣冰涼,鑽入皮肉的涼意讓他不由精神一振。
一路小跑,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是看到了客棧,傅雨面露喜色,腳下如同生風一般,三步並作兩步,向客棧大門跑去。
「悅來客棧」四個大字明晃晃的出現在他的眼中,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這悅來客棧真是個龐大的產業,四處都可以看到他的分店。
他一邊腹誹一邊避雨,走的急了卻是沒有注意旁邊有人。
嘭!
傅雨與一大漢在門口撞了個人仰馬翻,錯了,是傅雨人仰馬翻,對方紋絲未動。這個壯漢身懷武功,顯然是個江湖人。
二人都急於進屋避雨,卻是都沒有注意旁的事情。
傅雨應聲倒在地上,背上的書箱被打翻,裡面的書撒了一地。
他被撞的頭暈眼花,又因為下了雨,地上泥濘不堪,衣服上也沾了許多泥,這時肩膀上的疼痛傳來,「嘶——」疼得他直吸涼氣。
「這位秀才,你沒事吧?」這撞人的大漢倒是先反應過來,看他人高馬大的,一身腱子肉,剛才這一撞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一點事兒也沒有。
這大漢說著,一把扶起了傅雨,並問到:「可有哪裡傷著?」
傅雨拍了拍身上的土,嘴裡斯哈著氣看了看這大漢,心想這大漢長相頗為粗獷,人卻是和善得緊。看來不是每一個江湖人都是凶神惡煞的。
傅雨擠了個似痛非痛的笑容,道:「沒事沒事,大哥你不必在意,我這接了些地氣倒是精神了許多,哈哈,不過……」他話鋒一轉,臉上表情一本正經,搞得那大漢也是一愣,跟著傅雨的正經表情一起凝重了起來。
只聽傅雨說到:「不過我可不是秀才,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舉人!」
傅雨打了個趣,與其說是風趣,倒更像是在掩蓋心中的后怕,反正氣氛倒是緩和了少許。
大漢不禁莞爾:「哈哈,是在下失言,是舉人老爺,是舉人老爺!人沒事便好,可是弄髒了這些聖賢之書也是我的罪過,應當賠罪才是。」說著便幫傅雨撿起了地上的書。
剛收拾好書,天空便轟隆隆傳來一聲雷鳴,大雨霎時傾盆而至,二人急忙進入屋內避雨。
此時天色已晚,且這雨恐怕到深夜也未必會停,傅雨只好開了間房,等明天雨停了再趕路。
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又下著雨,雖然有這麼間客棧,但是這世道殺人越貨的黑店比比皆是,黑道上的強人也喜歡挑這個點兒這種地方下手,傅雨在天橋下聽說書先生說過很多這種橋段。
想到這些,他倒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客棧還挺大,上下有兩層樓,此刻一樓大堂中倒是坐有幾桌人,或是飲茶,或是用餐。大多都是些江湖人,明晃晃的刀刃十分瘮人。
傅雨換了身乾淨衣服,也準備到大堂去叫些飯菜果腹。
到了大堂,便看見剛才撞他的那個大漢在向他打招呼,這一會兒大漢已經叫了一桌子酒菜,正準備去叫他來一同用餐,給他賠罪。
「大哥,你這是何意啊?」傅雨來到桌旁,卻並未入座。
「舉人老爺,莫要大哥大哥的,叫我雷登明就行,快些入座,雷某方才衝撞了相公,弄壞了您的書籍,都說這聖賢書是讀書人的命,我這用區區一桌飯菜賠罪,不成敬意,還望相公原諒。」大漢抱拳望著傅雨,一臉歉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傅雨顯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酸腐之人,便笑著入了座,抱拳道:「承雷兄美意,雷兄也莫要舉人老爺的叫了,在下傅雨。」
雷登明見傅雨這般豁達,全沒有一般書生的酸儒之氣,頓時喜笑顏開,並給傅雨斟酒賠罪。
一邊斟酒,雷登明說到:「我說傅雨兄弟,你這舉人老爺怎麼沒有謀個一官半職噹噹?這出門在外,前呼後擁不好過你獨身一人?也不用在下雨天這般落魄。」
傅雨與雷登明碰了碰杯,一口喝掉了滿杯的老白乾,辣的他嗓子眼生疼,呵著氣夾了幾口菜送進嘴裡,大嚼一番咽了下去方才舒服了一些,說到:「這可說來話長了,小弟我一身傲骨,懷才難遇啊!唉——」
雷登明一聽這話,兩眼發光,連忙又給他滿上了酒,道:「那就慢慢說來,老哥我對你們這些文人的悲情很是關心啊!」
這廂正推杯換盞,那邊客堂大門嘭的一聲被人推了開,一陣涼風和著雨水灌進大堂,堂中坐著的眾人無不緊張站起,倉朗朗拔出手中的寶劍寶刀,沒有兵器的也緊握著拳頭,一時堂中氣氛十分緊張。
涼風夾著濕氣直撲傅雨面頰,弄得他睜不開雙眼,他剛喝酒暖和一些的身子也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醞釀的醉意一下子全部退去了。
大堂里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受,怒目注視著是哪個不開眼的進來了。
只見門口出現了三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人,身上的蓑衣斗笠都是濕漉漉的,雨水牽著線地往下滴。
三人一邊脫下身上的蓑衣斗笠,一邊跨進屋來,其中一個漢子罵罵咧咧的進了門來,「他奶奶個腿兒,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爺趕路的時候下,真是晦氣!」
三人進了店已經摘了斗笠蓑衣,豁然露出了腰間佩戴的寶刀,堂中眾人無不眼神一跳,數人眼神交換,便收回了注視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