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自在逍遙
接著響起聶向槐的嘆息聲。
「我父親原本是不同意她出來的,要不是公主心底仁慈,她哪裡能上得了這樣的大檯面。唉,頭一次來便得意忘形了,我們也是拿她沒有辦法啊。」
聶向瑩嚼著點心,斜眼看過去。
聶向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和旁邊的小姐們數落起她的不是來,彷彿只要將她貶到了地底下,就能承托的自己如何的高貴優雅懂禮數,殊不知那些小姐們聽了之後,用團扇掩著嘴,滿眼裡的譏嘲,連帶看聶向槐的眼神都透著幾分不屑。
在外人的眼中,她們都是丞相府家的小姐,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惜聶向槐根本不懂這個道理,聶向陽有心勸阻幾句,都被她一胳膊肘頂回去了。
聶向瑩見她們說的開心,只顧自己埋頭吃點心。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當時在魯家兄弟那兒嘗了新鮮的野味,回到聶家,防著安氏在吃食中下毒,沒吃過一頓飽飯。
如今,美食在前,肚子里的饞蟲叫囂起來,安氏的手再長,也長不進宮裡來下毒,秉著「浪費可恥」的理念,她喝一口釀的甘醇清香的花果酒,吃一口點心,好不自在。
更何況公主都不在意她大吃大喝,她何必操心其他人怎麼看自己?
她正吃著,聽見一位小姐問道:「她那半張臉的斑,是怎麼長出來的?可真噁心。」
聶向槐道:「大約是她親娘,那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我父親,得到的報應吧,老狐狸經死了,女兒長得這般模樣。所以說啊,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正派。」
那小姐笑起來,「老話在理,一點兒也沒錯。」
聶向瑩微微皺了皺眉頭,在原主的記憶中,對臉上的紫色瘢痕從何而來,沒有一絲半點印象,不知道是先天如此,還是之後遭了什麼意外長出來的。
不過,對她來說,查出原因來並不難,只是現在沒得到那個空閑。
「是啊,」聶向槐故意提高的聲音打斷了聶先瑩的思緒,「都聽見了沒有?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啊不可活,遲早都是有報應的。」
「哦?聶二小姐看來很有感觸。」有人接話道。
「那是,這不有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聶向槐轉頭看向那個接話的人,然而在看清那人之後,一個哆嗦,後半截話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
是安寧公主。
安寧公主笑吟吟的望著聶向槐,「聶二小姐到近前來,與我細說細說可好?」
聶向槐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她是很想編排聶向瑩的不是,讓公主對她心生厭惡,以後再也不召進宮裡來。但是公主的臉色,她看得真切,若是再說那些話,定然吃不了好果子。
她支吾道:「公主,臣女也只是常聽老人們這樣說,告誡小輩們不可以胡作非為,否則惡果自食。」
「嗯,」安寧公主點點頭,「希望聶二小姐謹記著老人們的話。」
聶向槐起身行禮,「臣女謹記。」再落座,她一字也不提聶向瑩了,不管公主是否在看著自己。
安寧公主又看向聶向瑩,在一片譏笑之中,她自逍遙安穩的吃著糕點喝著果酒,置身於世外,那一派洒脫真是叫人喜歡。
正好小姐們都請安過了,她索性來到聶向瑩身邊,「走,我有幾句話要與你說。這兒人多吵鬧,說話不方便,你隨我到殿中去。」
聶向瑩咽下嘴裡的糕點,「是,公主。」
安寧公主拉著聶向瑩的手,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走向不遠處的樓閣。
眾位小姐們驚奇不已,聶向瑩除了那一張醜臉,到底還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能夠贏得公主的青睞?
聶向瑩清楚的很,所以一路淡定的沉默不語。
到了殿門口,安寧公主看了眼小花園,然後猛地將聶向瑩推進半開的殿門。
聶向瑩剛站穩,殿門已經關上了,公主沒有一同進來。
她環顧一圈四周,殿內安靜的沒有一丁點聲音,她沉聲問道:「居然要我如約來見,為何現在不肯現身?」
「哈。」一聲輕笑,帷幔被掀開,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自後面出現。
「果然是你。」聶向瑩看到齊玄煜沒有一丁點的驚訝。
齊玄煜打量著眼前鎮定的過了頭的少女,招了招手,「過來吧,要你醫治的人就在這裡。」
聶向瑩抬腳便向他走去。
齊玄煜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聶向瑩看他一眼,「與我有什麼關係?這樁事完了,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我有這麼可怕嗎?」齊玄煜問道。
聶向瑩走到他跟前,站定了,才開口道:「我是怕麻煩。」
齊玄煜勾唇笑了笑,往後退了半步,給聶向瑩讓開一條道來,「聶小姐,請吧。」
聶向瑩看著他身體與帷幔之間的那道縫隙,哪怕是個小孩兒,也難這麼擠過去,要說這個人藏了什麼齷齪心思吧?除非是個瞎子,看不見她這張恐怖的臉,否則不大可能。
實在是個難以捉摸的人,這意味著會是個大麻煩。她心裡這麼想著,抬手掀開另半邊的帷幔,走了進去,然後一眼就看見躺在貴妃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就是他。」齊玄煜抬了抬下巴,示意聶向瑩。
聶向瑩走過去,榻邊擺著一隻藥箱,各種剪子、銀針,還有常見的藥物都有,看來他們也是有完全的準備。
她轉而去看榻上的中年男人,只見他面色青紫,十指指尖發黑,她又扒開他的眼皮子看了看,「瞳孔有渙散的徵兆,將死之人。」
齊玄煜道:「是,他被斷言活不過三天。」
聶向瑩雙指搭在中年男人的脈上,閉眼細細辨別脈象。
齊玄煜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可怖的瘢痕似乎變淡了,整個人身上有種令人矚目的光華。
他心中稱奇。
聶向瑩又從藥箱中取出一枚銀針,在火上烤了烤,刺入中年男人的指尖。
血珠子冒出來,瘮人的黑色。
她用手沾了點,聞了下,正要再用舌頭舔一下,忽地橫斜過來一隻手擋住她。
「有劇毒。」齊玄煜道。
聶向瑩搖頭笑道:「無妨。」說著,推開他的手,舌尖輕點了下手指上的血跡,隨後嘆了口氣。
「怎麼,救不了?」他沒有太多的失望,畢竟這個人連藥王都束手無策,更何況一個十多歲的姑娘。
聶向瑩睜開眼,平靜的望向齊玄煜,「不,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