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狐狸
被齊澄抱上車的時候,魏毓已經有了今晚可能要上天的自覺。
齊澄這個人看上去不太惜命,且還帶著中二少年身上特有的無畏精神,以為飆個車,就可以突破時間空間的界限,在瞬間到達宇宙的盡頭。
魏毓已經放棄了和他溝通的打算,以她對齊澄這個人的淺薄了解,他現在肯定不希望再聽到魏毓任何的反抗拒絕言語。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魏毓緊緊閉住了眼,手死死撐在座位的後面,以避免自己一會兒被強大的慣性甩飛出去橫屍街頭,這次應該不會再有重生那麼好運了。
齊澄把她的手抓到了自己腰上,叮囑了一聲:「扶緊」。隨即車子就駛了出去。
魏毓只好抱緊他的腰,然後把臉埋到了他的背上。意料中的刮骨寒風沒有襲來,耳旁也沒有疾馳而過的風聲。魏毓緩緩睜開了眼,見這輛車龜速且軌距地行駛在了非機動車道上。
他這輛車太打眼,又涉嫌非法佔道,來往的車輛好似都對他們投來了嘲諷的目光。
這已經到了這車能開得最慢的速度,魏毓懷疑再慢下去,齊澄就要伸腳下去代步了。
「真糟蹋。」魏毓也忍不住發出嘲諷。
「不怕了?」齊澄打心裡佩服魏毓的不識好歹。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魏毓這個人,好像是有點賤,成天地愛撩人,偏撩完了之後又慫,你打算稍稍懲戒讓她長記性吧,她又怕!可等她緩過勁來,她還是得撩你。跟有病似的。
「你可以稍微快一點的。」魏毓跟他說。
齊澄依她所言提了速,果然魏毓又開始鬼叫。不得已,齊澄又再次慢了下來。
「原來你不是怕坐摩托車。」
「你才知道啊。」魏毓沒好氣道:「其實我也不是怕,我就是惜命。照你上次那樣瘋狂的速度,我要是有個心臟病就被嚇死了。」
暴躁的心情平靜下來后,齊澄也有了和魏毓仔細聊聊的興緻,他問道:「你為了擺脫我還做了什麼?」
魏毓見他語氣平淡,不似要追究的樣子,也就當作笑談和他說了。
齊澄可惜道:「你只是倒霉碰見我了,要是換做別人,你這個辦法說不準有用。」
魏毓心道你還知道我倒霉,碰上了你這麼一尊活菩薩。
「要是別人拍了這段視頻,我肯定早就把完整版放上網去了,隨便買個營銷炒一炒,我就能把他的視頻給他悶在手裡。可惜了,我原本計劃好了的。你要是公布了,我就可以反炒回去,我把前期都鋪陳好了。」
「可是這對我沒用。」
「是,對你沒用。」魏毓承認道:「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什麼把柄,你只要上下嘴皮動一動,我這輩子的演藝生涯就算完了。」
齊澄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魏毓,我不會那麼卑鄙的。」
魏毓仰頭看天,心想誰知道呢,這世上最讓人琢磨不透的莫過於人心。
「可是我很害怕。」
魏毓就是害怕,她要不是害怕齊澄會斷了她的演藝之路,她才不會受他的威脅。大不了大時候魚死網破,她就不信他齊澄還能落個好?
終究還是有了軟肋,所以開始害怕。
齊澄把魏毓送回了家,魏毓提溜著書包飛快下了車,多一秒都不想再和他相處。
「站住。」齊澄叫她。
魏毓的腳彷彿中了咒,心裡分明嚷著趕緊走不要理他,可還是掉轉了頭回去,她知道她承擔不了惹怒齊澄的後果。
齊澄摸了摸她的頭,表情就像她們小時候玩芭比娃娃時一樣,眼裡是透著喜愛,可就是不像再看活物。
魏毓毛骨悚然,此時的齊澄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犯罪分子,他撫摸魏毓的感覺就像在想要從哪裡**她。
魏毓忍不住打了個冷噤。齊澄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說:「魏毓,我交過很多個女朋友。」
魏毓不敢動,只機械地點了點頭。
「你呢?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此時的魏毓被恐懼和齊澄身上森冷的寒意支配,腦子裡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齊澄掐著她的腰的手一緊,說話的語氣是他自己都能聽出來的不滿意,
「你交過?」
魏毓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搖了搖頭,她剛才還把自己當顧子庭呢,齊澄一問她男朋友,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申屠葉朗。
「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那你到底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沒有沒有,沒有吧。」其實魏毓也不知道,她對於之前魏毓的過去,實在了解甚少。
齊澄沒聽到最後那個不確定的語氣助詞,他只覺得此時的心情愉悅,好像一天的陰沉都在此時刻煙消雲散。
「我之前好像也沒介意過女朋友的過去,但是魏毓,我希望你之前是乾淨的。」
魏毓這會兒子聽出來了,敢情齊澄這個所謂的校花斬大校草還是個保守主義者?
魏毓頓時看他的眼神就不對了。
「幹嘛這麼看我?」齊澄溫柔地問道。
「呵呵。」魏毓笑道:「您能讓我回家了嗎?」
齊澄指了指臉,沖著魏毓笑了笑。這德行,換做是其他女孩子肯定就被迷得五迷三道了,可魏毓不一樣,她上輩子好歹和當今娛樂圈新生代顏值擔當申屠葉朗相處了將近五年,什麼樣的刺激畫面沒見過,什麼樣的美**惑沒經歷過。齊澄這種道行,在她這裡還真不夠看。
「啪」地一聲脆響,魏毓一巴掌朝著他揚起的臉拍了上去,倒是沒使多大力,就是聽著駭人。
「行,蚊子我給您老打死了,敢問還有其他吩咐嗎?」
魏毓說這話時,膝蓋已經微微彎了下去,這是打算立即閃人的準備,她明顯地看到了齊澄眼裡的不友善。
眼看齊澄就要發怒,魏毓急忙拉著他的手晃了晃,說:「你回去小心哈,到了家給我發條信息。」
齊澄怔神的功夫,魏毓已經跑沒影了。
回家的一路上,齊澄的嘴角都是上揚的,他從前覺得談戀愛就是那麼回事,男女朋友天天黏在一起還麻煩。可是一對著魏毓,他就覺得時間怎麼都不夠用。要不是時間實在太晚了,他真的不想走啊。路燈下的魏毓又美又嬌氣,難怪女孩子罵人慣喜歡說人是狐狸精。她魏毓真的是有做狐狸精的潛質,只是站在那什麼都不說,眼裡就有股子妖氣。
魏毓可不管齊澄看她是狐狸還是仙女,她發現自己好像在懵懂之間發現了和齊澄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齊澄這個人心軟,也可能是對她心軟,總之只要她不太違背他的意思,遇到不滿意不想做的事情就撒個嬌耍個賴,齊澄通常都不會為難她。就像她臨時起意的叮囑,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齊澄給她發來簡訊的時候她早就睡了,第二天清早就連帶垃圾簡訊和粉絲的騷擾簡訊一起清空,以至於齊澄報平安后的另一句話,魏毓根本沒看見。
星期五,是慣例到嘉禾錄節目的時間,一到放學,門口就擁了一黨粉絲朋友。魏毓這麼多天下來也習慣了,就全做沒看到,在魏冬的護送下從她們中間擠了出來,乘上了計程車。
頓時一群人也跟著她走了,校園門口重歸清凈。
夏盈盈一行人站在門口,對於魏毓這段時間以來的風光很是不屑一顧。
「敢情有幾個腦殘粉就當自己是大明星了?」夏盈盈說到。
旁邊的張貝珊呶了呶嘴,心裡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羨慕,嘴上可是不饒人的嘲諷:「畢竟是小作坊里出來的,始終是上不得檯面。」
劉玄同聽到了,忍不住替魏毓辯解了兩句:「這些粉絲也不是她讓來的,你沒見微博上她的粉絲成天都在呼籲,禁止跟私生的行程,她也不願意的。」
夏盈盈笑道:「喲,我們家小同弟弟還真是長情,你倒是把人家當個寶,人家看得上你嗎?」
劉玄同不願與她爭辯,他心裡的魏毓一直都是那個喝你一碗紅棗薑茶要還你一杯酸奶紫米露的人,絕不是夏盈盈她們口中那種趨炎附勢,狐假虎威的人。
談健也是厭惡女孩子之間的這些勾心鬥角,相互詆毀。相比較下來,魏毓起碼坦坦蕩蕩,至少她罵人,還是當著你的面的。
「上不上得了檯面,等你出道了再說。這離演藝圈還隔著十萬八千里呢,倒先開始詆毀同行了。再說,你要是出道了,那魏毓算是你前輩吧,你對待前輩就是這個態度?」
談健瞄了一眼張貝珊,然後朝著夏盈盈說:「你也別急著說人家,你倒是想長情,人理你嗎?」
說著,拉著劉玄同就走,留下在原地氣急敗壞的張貝珊和夏盈盈。
此時齊澄也出來了,他手裡晃著把車鑰匙,車就停在對面商場的車庫裡。夏盈盈特地在這等他,見他出來立馬拉著張貝珊上前,跟他說:「要下雨了,你能送我們回家嗎?」
說話的語氣是齊澄習慣的討好和諂諛,還夾雜著一點試探。以前的夏盈盈從來不會這樣子小心翼翼地跟他說話,她永遠都是自信又驕傲的。
齊澄仰頭看了看天,烏雲密布,空氣中夾雜了一絲水汽,的確是要下雨了。
「走吧。」
夏盈盈在他身後鬆了一口氣,臉上浮上了類似得償所願的笑容。
張貝珊有點心疼她,剛才夏盈盈和齊澄搭話時緊緊捏住了她的手,那種緊張忐忑的心情也十足十地傳給了她。
曾幾何時,自己最驕傲的男朋友,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對象。
夏盈盈在齊澄開門的時候就坐到了副駕駛位,那是她專用的位置,曾經彰顯著她齊澄女友的身份。
齊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他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把夏盈盈和魏毓做對比。
魏毓坐他車從來不坐副駕駛位,她每次都老神在在地坐在後排,端得一副正經模樣,能把前方開車的齊澄給生生襯成司機。
夏盈盈則和她完全相反,她就喜歡坐在齊澄身旁,哪怕冬天也要把窗子開到最大,讓每一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都對她投來的羨慕目光。
所以齊澄到現在也搞不懂,夏盈盈究竟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他帶給她的那份虛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