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雨勢
山裡的天氣一向陰晴無常,連天氣預報也做不得准。分明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就在瞬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魏毓這段時間累得慌,白天拍戲晚上補課,腦袋一沾枕頭就能立馬睡著,可這夜,她是被轟隆的雷鳴給生生嚇醒的。
睡在她旁邊的多多說:「這雨也下得太大了,我們旁邊這湖會不會澇起來?」
魏毓覺得她杞人憂天,那個湖她天天都去看,之前被大太陽曬得水位線下降了許多,不幹枯就不錯了,怎麼還可能洪澇?
魏毓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密集的雨點打在簡易板房的屋頂上,有一種催人入眠的魔力。
魏毓眼睛一閉,又睡過去了。
這一覺,她感覺自己沒睡多久,但是當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已經離上次她醒過來時過去了近兩個小時。
魏毓從睡夢中驚醒,這下才覺出不對勁來,這雨在她睡過去前就是這樣大的動靜,如今她都睡了一覺了,它還沒有辦法減緩的趨勢,照這樣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門口是穿著雨衣的工作人員,需要大叫著才能壓過外面的雨聲:
「快去會議室集合,千萬別再睡了。」
會議室就是他們每天開會的地方,算是這裡最大的一間房間,但其實容納不了多少人。
魏毓和朵朵往身上套上雨衣,打算到會議室跟大家集合。
才打開門,魏毓就被凜冽的風颳得往後退了幾步,外面又是風又是雨,這樣的陣仗讓魏毓覺得有些畏懼。
「快走吧。」朵朵在後面催著。
魏毓一咬牙,就扒開腿邁了出去。
直到真正的站在雨下,才能深刻的理解這雨下得有多大。
密集的雨點把魏毓捶得生疼,好像砸在她身上的是冰雹一樣。
她們快步走著往會議室的方向去,會議室在她們駐紮這塊平地里最高的地方,一路走過去,都能感覺到往高處流下來的水勢。
照這樣來看,這雨再要下上一天,這裡說不定真的會起洪澇。
魏毓心急如焚,朝著目的地越走越快,然後就被石頭給絆倒了。
魏毓摔在地上,先是感覺冰涼的雨水落進了自己的衣裳里,接著才感覺手掌和膝蓋火燒火燎地疼。
多多打著手電筒趕過來,看了一眼就大叫道:「魏毓,你流血了。」
魏毓就著手電筒的光看,實在分不清自己手上的深色液體究竟是泥巴還是血液。
「不要緊,先走,先走!」
魏毓大叫著,她生怕多多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魏毓在多多的攙扶下繼續前進,離著目的地還剩一段路的時候,一直掛在個房檐上的探照燈,突然集體熄滅了。
魏毓的視線範圍內,只有朵朵手裡的電筒拉住了一條狹長的光柱,在這樣光柱的照耀下,更讓魏毓看清了眼下雨勢的兇猛。
「見鬼!」魏毓向朵朵問道:「你記得會議室的方向嗎?」
「現在唯一能看見的地方都在這光柱的照射範圍內了,這光柱能照多遠,我也就能看多遠。」
魏毓一聽,心裡的感覺就不大好,她們眼下去不了會議室,同樣也退不回出發的地方。如今不上不下十分尷尬,她們兩個小女生,在雨勢兇猛的夜裡,確實是十分危險。
「怎麼辦?」魏毓問她。
「沒有辦法,但是我覺得我們不要亂走,眼下完全沒有方向感,這裡的數木越多,回頭要是迷路就慘了。」
魏毓贊成她的意見,她想著,過一會兒大家發現她和朵朵不在,自然會來找她們的。
兩人依靠在一起想要相互取暖,事實上,她們兩個身上一個比一個冰涼,就算湊在一起,也感受不到一絲絲溫熱的體溫。
也就是這個時候,魏毓才覺得剛才摔到的地方開始火燒火燎地疼,估計真的是傷到了。
魏毓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她覺得自己冷極了,像是被人丟在了冰櫃里一般。
她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要在這呆上一兩個小時時間才會有人來找她們。
魏毓靠在朵朵身上,說:「我特別冷!」
朵朵拚命搓著自己的手心,想要給魏毓暖暖手。可是她摩擦的速度遠沒有雨勢來得痛快,她再怎麼費力,手心還是冰涼一片。
最後過了不知多久,魏毓覺得自己的腿一陣酸麻,自己身子一歪,整個人橫躺在了地上。
朵朵伸手來拉她,一觸及她的身體,就大神的驚叫了一句:「魏毓,你的身體怎麼那麼冰?」
朵朵覺得魏毓現在的狀態十分誇張了,本來她們半淋在雨里的身體就特別冰涼,可是已觸及到魏毓的身子,朵朵還是覺得有些凍手。
「要不我們出發吧,不能再等了,你受了傷,現在還在淋著雨,情況不大好。」
魏毓也知道這樣呆下去也不是辦法,可是現在要她走,她也確實沒有力氣了。
除了上次出車禍之後等死的過程外,她再也沒有如此難受了。
那種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體溫生命一點點流失的情況,真的是太糟糕了。
魏毓靠在朵朵身上,起先還能和她說說話,後面就完全沒有力氣了。
朵朵急得都哭了,一直叫著魏毓的名字,讓她要堅強。
她想說,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說堅強就可以的。
「魏毓,魏毓,我看見光亮了。」
魏毓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就看見遠處的地方亮起了幾束光,看上去像是手電筒的光柱。
朵朵急忙打開自己的手電筒和對方互動,魏毓心裡很激動,自己終於不用在這個破地方呆著淋雨了,可是她如今連笑得力氣都沒有了。
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鐘,那行人才出現在她們面前。
「魏毓?」
魏毓抬頭看過去,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此驚慌的聲音是出自韓行川。
他怎麼來了?這樣的雨,出門是多危險的一件事。
「她怎麼了?」韓行川問道。
「摔了一跤,估計是流了血,現在身上的溫度特別低。」
韓行川一聽,急忙把魏毓摟了過來,仔細檢查她的身上。
手心裡的確是有擠出擦上不嚴重,就是膝蓋上的傷有些嚴重,韓行川撩開她褲子的時候,都看見她被泡得發了白的傷口。
再看魏毓的身上,全身濕得透透的,雨衣像是一個擺設一樣。
韓行川把自己的雨衣脫下來包裹住了魏毓,然後將她往身上一背,說立馬帶她回去。
「你來了,就好了。」魏毓無力地說了這麼一句。
韓行川一聽,連忙大叫道:「魏毓,你清醒一點,你不能睡,聽見沒有?你不能睡。」
「嗯,我不能睡。」
事實上魏毓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困極了,況且現在韓行川已經找到了她,她覺得很心安,沒有什麼再需要擔心的地方了。
「我很困了,想好好的睡一覺。」
「不行!」韓行川偏頭過去看她,魏毓靠在他肩膀上的臉已經閉上了眼睛,看上去十分安詳的樣子。
「魏毓!魏毓!」韓行川大叫著他的名字。
他從小到大,還從未如此失態過。
「魏毓,你要是敢睡過去我就跟你解約,《廣陵潮》不要你了。」
魏毓一聽,勉強打起了精神,笑了笑說:「你撒謊,你之前說你不會不要我的。」
「那是之前,你現在要真敢睡過去,我肯定就不要要你了。」
「那好,我不睡,我就閉著眼睛好吧?」
「不行!」
韓行川用自己的頭去撞她,說:「你給我睜著眼睛,我說可以閉上才可以閉上。」
「行。」魏毓淡淡地答了一句。
之後就這樣和韓行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終於走到了會議室。
仇岩看見韓行川背著魏毓回來,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放鬆下來。
「老天保佑啊!」
「醫生!醫生!」韓行川大叫道,從湊過來看熱鬧的人中擠出了一條路,把魏毓放在了小床上。
離得近的人看見了,驚呼了一聲:「魏毓怎麼一點血色都沒有。」
確實,現在魏毓的臉色難看的要緊,慘白的不像是一個活人。再摸她的體溫,完全就是刺骨的冰涼。
醫生過來一看,連忙說道:「快給她換衣服,再下去快得低溫症了。」
這裡就點大一點地方,下著雨所有人都避不出去,要給魏毓換衣服,只好所有男性都背過身去。
朵朵咬著嘴唇跟韓行川說:「魏毓是一個偶像。」
要她這樣在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換衣服,就算沒有人看見些什麼,說出去也實在難聽。
更何況魏毓還有數以千萬計的黑粉。
韓行川眉頭一皺,覺得朵朵說得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人多口雜,他倒是可以下令禁言,可是未來要真的傳出去一些什麼,只會比事實更加難聽。
導演罵罵咧咧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事實確實這樣,魏毓都快半死不活了,還在意那些虛禮做什麼。
可是韓行川了解魏毓,魏毓是一個十分看重體面的人,如果要讓她知道自己在不清醒的情況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換了衣服,說不定會比她死了更讓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