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想,即使他和何婉瑩真的有什麽關係,或者牽連,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初二以後就輟了學,而何婉瑩高中就去了市裏。而且何婉瑩可以算的是一個富家小姐,而沈文豪隻是河壩中的一介臭蛤,既沒有優越的家庭背景,也沒有文韜武略的才華。何婉瑩何以會和他有所聯係。他可能說的是以前而不是現在,我記得他曾在許多同學麵前誇耀說,校花是他的同桌,老師可真是對他不是一般的好。我想他之所以前言不搭後語,也許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吧!
“前不久,我還和何婉瑩一起吃過幾次飯,看了幾場電影。”過了好一陣,沈文豪突然對我說。
這有點讓我不敢相信。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是她主動找的的你?”
“不是,是我主動聯係的她。”
“你喜歡她?”
“也可以這麽理解吧!”
“也可以這麽理解?是什麽意思?”
“起初那並不是喜歡,後來卻由某種情感而衍變為喜歡了。甚至都有點想把她占為己有的意思。我是一無是處,不過還有點自知之明,婉瑩是不可能喜歡我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把她裝在心裏,從來都沒有向她表白過。”
“一直?”
“嗯。”沈文豪點頭說,“初中的時候,我就想著可以和她成為永遠的朋友。後來,由著年齡的增長,以及男性與生俱來的一些特性,便就希望我們能成為某種更為親密的關係。那就是戀人。至於老婆,我實在是不敢奢望。”
“那你對她有所了解嗎?你知道她會接受你現在的生活以及處境嗎?”
“這個說來話長,你可能沒有什麽興趣聽下去。”
“隻要你不是像以前一樣的胡說八道,我是願意聽你說下去的。”我實話實說。
沈文豪搖搖頭,嘴角揚起輕微的笑,“我的往事還真有點不堪回首。”
我低頭沉默表示讚同。
“之前,我曾無數次憎恨過出現在我生活中的某些人,”沈文豪開始講他覺得我並不願意聽下去的往事,“而現在我卻認為她們都是我的恩人。至少,他們的無情會讓我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以及毫無實據的遐想未來。也許這並不是他們的無情,隻是生活的常態罷了,隻是我意識不到罷了。
我期待感情——像我想象中的那樣,沒有困苦,隻有無盡的甜蜜與幸福。我期待著,盼望著,但它始終都沒有到來。也許它早已經到來,隻是我還沒有察覺到罷了!
感情或許就是這樣。一直沒有結果,你就一直期待著結果。等有了結果的那天,你還不死心。你捂心難受———為這結果而感到不公平。
我想我應該了解她的,一直都很了解。隻是後來才明白,即使我了解了她也並沒有什麽用。(我想,在她眼裏,我算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這裏的她,指的就是何婉瑩嗎?”我問他說。
“也不全是,你聽下去就知道了。”沈文豪回答。
我再沒有插話,一邊喝著酒一邊聽他繼續往後講。
“我和婉瑩或許也是個例子。但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感情世界裏比我還要悲慘。我的那些難過比起她的那些難過起來簡直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我又覺得人越長大就容易因為一些事而逐漸變的脆弱起來。婉瑩小時候在我眼裏堅強的猶如卵石,而現在她卻是脆弱的。像桌子上點燃的蠟燭,微風輕輕一擺動,它就有可能失去光彩。即使有人再將它點著,如若不關上窗戶,或是做一些防護措施,這盞燈的光芒也不會持續太久。
我原以為,是我不夠了解婉瑩,所以一直都無法靠近她,時刻的圍繞在她的身邊,住進她的心裏。
有幾天,就所謂的“了解”這一詞,我琢磨了不下百遍。得出答案卻是:不是我不夠了解婉瑩,而是她根本就不願意去了解我。她感覺不到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或者是她根本不知道她在我的心裏算是重要還是不重要。她一直都不願意和我用心交流,我想,這和她曾經失敗的戀情是脫不了幹係的。
婉瑩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但遺憾的是這種重要並未能讓她感覺到。是什麽原因導致她無法體會到呢?我希望不是我猜測的那種。
婉瑩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但近幾年來她卻變的糊塗了。
離校多年以後,和她再次有了聯係那個夜晚,我欣喜不已,甚至連晚上的覺似乎都沒有睡著過,心裏一直想著瑩的樣子。
那天對我來說是難忘的,我買了我人生當中的第一部手機,從以前的同學那裏要來婉瑩的QQ號,興高采烈的加上了她。並給她發去信息,問她在幹什麽,在哪裏念高中。
那一天,我真是高興,高興的想立刻去到婉瑩的麵前,告訴她這幾年來,我是多麽的想她。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想念的意義和概念是什麽。確切的來說,我隻是很想見到婉瑩,給她買些好吃的東西,或是她用得著的一些東西。看她開心,我也會跟著開心。沒有目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雖然那時候的我隻有十七歲,但我的心似乎超越了我的年齡。我想要給婉瑩所有最美最好的東西。我相信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婉瑩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眼睛雖然不大,眉毛卻修長濃密。她體格也不結實,且瘦高瘦高的,上初一那會兒的個頭都已經比我要高了。我總以為年齡是身高的分界線,可她一直都比我高,我卻比她大了兩歲。
婉瑩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心地善良且又非常優秀的女孩,直到現在我也這樣認為。
我和她初一時應該才算是正式認識。我們被分到了一個班,也幸運的的被老師分為同桌。原因就是她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而我卻是那個年級裏出了名的胸無點墨的鶻侖吞棗之輩。老師起初目的是希望婉瑩能帶動我對學習的興趣,可最後還是向我搖著頭,投來失望的目光。
在上小學時,我想你和我對婉瑩就都有所了解。我們是同一個數學老師。每次單元測試完了以後,數學老師總要在我們麵前提起她,說她的卷子做的有多麽多麽的好,解題的思路是有多麽多麽的清晰。
對於老師說的那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真是一點兒也搞不懂,總感覺她站在講台上,和和尚念經一般讓人感到迷迷糊糊。
曾有耳聞,同年級的幾個學習成績不錯的男生都曾對婉瑩起過愛慕之心。給她偷偷摸摸的傳送個小紙條,或是了不起的給她買根雪糕。就連咋們班的班長也曾把她拉到牆角說了些什麽。
我直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一個十三四歲的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究竟能對婉瑩講些什麽話出來。
不過,從她以往的新聞中,我得知,即使學習再優秀或是長得再幹淨利落男生,也沒有誰有本事讓婉瑩和他拉拉小手。
看著他們慌裏慌張的給婉瑩偷送紙條,並且無果以後,比我看了貓和老鼠還感到可笑。即使婉瑩的名聲已在全校聞名,我對她的事跡也略有了解,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去結識她;更沒想過要去給她寫個紙條之類的可笑行為。因為我覺得她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對婉瑩的不屑,是源於我了解我自己,就算我再怎樣努力學習也混不成她那樣的人。也沒想過,和她相識了以後能對我有什麽幫助;或是,憑什麽我要像大多數男生一樣去愛慕她。不過,我被老師當眾點名的次數也並不比婉瑩的少,也算是遠近聞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有人曾告訴我過我,我那不是遠近聞名,而是臭名昭著。我仔細想了想,也許是他說的那個意思吧!但又有什麽關係呢?我能發展成現在的這個樣子,當然是視他人的眼光與言語為風沙,揉揉眼睛之後,我還是我,還是那個和他們不一樣的煙火。
老師時常當著同學的麵,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把我搶的低年級同學的彈珠給人家還回去,不然放學以後小心我的屁股開花。
我一向都把老師的話當做耳旁風,這個你是知道的。每當老師講這樣的話,我心裏總會琢磨:我搶了這麽多次彈珠,也沒見過我的屁股開過花過。她和我媽一樣,總是愛虛張聲勢的嚇唬人。
記得那是一個豔陽高照高照的八九月份天氣。我心驚膽戰的背著書包和老爸前去學校報名。
我走在老爸身後,時不時的會因為心裏的不安而撇上他一兩眼,心想要是老媽陪我去報名的話,也許我就不會挨打,她最多就是嚇唬嚇唬我,並不會對我動真格。而老爸生起氣來,不把我的眼淚花打出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用手緊緊的捏著書包裏未完成的暑假作業,心裏又是一陣害怕。
我知道這次去學校這頓打肯定是在劫難逃了。不過,即使逃不過,我也不能靜靜的站在那兒一聲不吭的仍老爸發揮。
我一邊慢悠悠的跟在老爸屁股後麵,一邊心裏琢磨著:要是老爸隻是輕輕的裝腔作勢的打我,那我就大聲的嚎叫幾聲,應付他幾下。要是他果真鉚足了勁打我,那我就連吃奶的勁都要使在鬼哭狼嚎上。我就不信他會不心軟。
我提心吊膽的走進教室,把書包放進抽屜裏。從最前排的位置看見了婉瑩。她身旁坐著一個屠夫似的大胖子,動不動就把嘴伸到瑩的耳朵旁對她說著些什麽。
我感到不可思議,像婉瑩這樣的一個尖子生,是因何故還要繼續留在我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鎮裏學校,而不是隨著她的表姐去市裏。據我所知,她家的經濟條件可是我們家的好幾倍。根本就不差上好學校的錢。莫非,她對某個男生動了真情,才會舍不得離開這裏。我這樣想,完全都是因為她六年級時的緋聞實在是讓我的耳朵應接不暇。大家都說她拒絕了某某男生,又接受了某某男生———總之,所有的事情都是耳有所聞,目不曾睹。
老爸把報名費交完以後,我就一直等著老師收暑假作業。心裏也抱著早死早投胎的想法,反正這頓打都是遲早的事情,早點挨完打,也早點心安,提著的心也能痛快的放下來。
誰知,報完名以後老師通告說,暫時不收暑假作業,軍訓完了以後再收。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算是完完全全的落了下來。抽這個空,我得趕快把暑假作業抄完。
軍訓第一天,老師給我分了座位,我和婉瑩坐到了一起。她梳著馬尾辮,上身穿著白T恤,下身穿著一條並不是很貼身的牛仔褲。她時不時的偷偷的看上我一眼,似乎對老師把我和她分在一起有很大的意見。
我和婉瑩倒是有點不一樣。最起碼我不會像她那麽客氣。我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即使她還有點被我看的不好意思,臉顯紅暈的低下了頭,我也是看夠了以後才收回目光。
中午午休時間,婉瑩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不鏽鋼飯盒和一個雅致的玻璃水杯。我很納悶,她家家就在學校附近,中午午休的時間是完全夠她回家吃上一頓飯的。為什麽還要自己帶飯呢?
直到後來,我才得知,那飯是婉瑩的奶奶給她裝的,原因是她早上起來的時候隻顧著檢查前一天晚上的作業,沒有時間吃飯,奶奶怕她餓著,才給她裝的。課間的時候她沒時間吃飯,所以隻能等中午放學了以後才吃。
“喲!飯盒挺精致的嘛!”我對婉瑩說。然後我拿出的我的綠茶瓶子裏裝的白開水和早上老媽給我裝的兩個當做午飯的饅頭,拿起就一口水一口饅頭地啃了起來。
我頓時有點羨慕起她來,要是我的家就在附近,我中午就用不著這麽可憐巴巴的的隻啃饅頭了。
婉瑩聽完我的話,瞥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繼續做她之前做的事情。
她打開飯盒,那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差點把我的魂都要勾了去,口水也差點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你想吃嗎?”婉瑩笑著對我說。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尤其是那兩顆露出來的小虎牙,異常的引人注意。
“我不吃,你吃吧。”我口不由心的說。雖然我很想吃,但是心中一直顧慮著其他同學會笑話我八輩子沒見過吃的。
“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半。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她睜著葡萄似的黑眼珠看著我說。
“我不想吃。”說著我就拿著我的饅頭出了教室,去隔壁班找咋們村的袁龍,聽說他媽今天給了他五塊錢的零花錢,說不定還能蹭點辣條,就著饅頭吃。
袁龍人很好,也挺大方,我們兩個一直都是死黨,這個你是清楚的。我們學習成績也都差不多,都是老師辦公室裏的常客。當然了,他有錢的時候我倆同花,我有錢的時候也是一樣。
第一天,老師給我們發完校服以及迷彩服以後,就宣布放假三天。假期完了以後,就要開始軍訓。老師告誡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教官可不是吃素的。她聽說這一屆的教官都是軍人,並不是前幾屆的體育老師。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我的作業也算是日趕夜趕的作完了。先不管答案是否正確,總之作完了,我就心安了。
軍訓可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光站軍姿就夠我們受得了。腿疼,腰疼,連腳的小拇指頭都疼的動彈不得。幾天的軍訓下來,之前麵如白紙的同學們一個個都曬成了包公。接下來的跑步,齊步走、跑步走、差點沒要掉某些同學的小命。每次跑步,總有人落淚,總有人邊跑步邊流著眼淚咒罵著教官。
女生大多都因跑步這一環節哭了,且不在少數。男生也有七八個左右,但是婉瑩一直都沒有哭,她隻是邊擦著汗,邊疲憊不堪的堅持著。我莫名的有點心疼她。隻是單純的心疼。要是她像大多數女生一樣哭了,也許這顆心疼她的心就不會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