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叫燕子出來了。”一陣沉默之後，媽低頭說，“要是按照燕子說的來辦，估計他也不會提彩禮的事情，耗著耗著就走了。誰知道……哎.……”抬頭又對燕子說，“媽剛才也不是成心要對你爸說那樣的話，是因為真的沒忍住.……就算是你埋怨我，我也那樣說了，我也說的都是實話。”


  “這不怪你，你也說的沒錯。我覺得這事還是我的不對，要是我沒忍住從裏麵走出來，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從他說了那些話以後，我也以為他是因為想見我一麵才來找我的。可沒有想到，他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錢。”


  “沒辦法，”爸搖頭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是仔細想想，我們都應該能理解才是。這燕子還有三個弟弟，肯定是都要指望燕子爸來掏這個彩禮錢，他要是不從我們這兒多要點，不事先存些錢，到用錢的時候，他就算是跟別人去借，也借不來三個兒子的彩禮錢。隻是，咱們也是無能為力。要是借錢給親家的話.……”爸說著就將目光移向了燕子，“說實話，我是不情願的。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燕子爸家的經不好念，咱家也是如此。先不說別的，咱家的這個房子估計也住不了幾年了，拆了重新蓋的話，肯定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再說句不該說的話，要是你們兩口子有一天和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住膩了，不想和我們老住在一起，想另起爐灶，那也不是需要錢買房嗎？要是再因此欠上一屁股債，說句過來人說的話，你倆三年之內也別指望能過個安穩日子，天天就為錢的事情吵架去了。我是個農民，沒有什麽遠見，說不了什麽大氣淩然的話。你們倆也不小了，這事情該怎樣處理，你們自己也掂量掂量。要是你們兩個覺得這個錢該給，我也不惜這張老臉給你們去借，但是借來的這個錢，得你們自己去還，我最多給你們分攤十萬，其餘的我一概不管。”


  我和燕子都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底這個錢該給，還是不該給———其實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已經給了自己答案，那就是不該給。可是因為燕子，我不得不再做考慮一下。


  我給爸說，這事情需要我和燕子商量一下，明天給他答複。


  爸點了點頭，喝了兩口茶後便進了臥室。媽和燕子兩人收拾完客廳以及廚房的一些事物以後，媽也進了臥室。這時客廳就剩我和燕子兩人，燕子瞅了我一眼之後就進了臥室，我也緊隨其後的跟了進去。


  “我的腦子很亂，不知道該怎麽辦。”燕子進了臥室以後，坐在圓桌旁邊的椅子上，傾斜著身體，一隻手半掩著臉對我說。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亂的。”我說。


  “要是我們不給他這個錢的話，那我這個好不容易才冒出來的爸，日後肯定是無法與我們相處了。可是如果給了他這個錢，我們自己就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那我問你，一個眼裏根本沒有你的老爸，算是一個完整的老爸嗎？將來以後，就算是你們天天都能見麵，可他對你絲毫都沒有感情，又有何意義？”


  “要是他有一天能變好呢？說不定我們給了他這個錢，幫他解決了困難以後，他就會對我有所轉變，眼裏不再是隻有他的三個兒子，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呢？”


  “那又怎樣？他隻會向你索取，並不會給你給予凡事一個父親該有的關懷。”


  “你一定是心疼這個錢，才會這樣說的。”


  “我沒法不心疼。可我這件事並不是心疼與不心疼的事，是該與不該的事情。”


  “怎麽不該？那奶奶將我許配給你的時候，你不也一分錢沒有花嗎？”燕子扭著脖子說，“歸根到底，你還是舍不得花這些錢。你覺得我不值得讓你花這些錢對嗎？”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認為過。”我有些煩躁，“我希望我們都能像你之前說的那樣，都能擺正思想，而不是遇見一個縫，就什麽都不管的往進鑽。”


  “我可沒有這樣做。”燕子顯然是要比我鎮定多了，“那你覺的怎樣做才比較合適，才能讓大家都覺的滿意？”


  “我覺得……”我思量了片刻，“我覺得先把我們有的給他———就是那八萬塊錢，讓你爸先去還債。等我我們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如果他再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比如說給你弟弟娶媳婦，或者是買房買車，我們都可以盡自己的全力去幫他。但是，目前以他現在的為人，雖然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但我總覺得這錢是不應該給他去借的，這樣不僅會害了你我，也會連累我的父母。”


  “可是你也看到了，他是拒絕的，他一心隻想要三十萬。”


  “燕子我可以給你這樣說，你說我不愛你也好，說我嫌棄你也好，無論你怎樣去說，怎樣去想，這三十萬都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倆現在是在商量事情，是在商量一個可行的對策，而不是說讓你來說服我去接受你爸那三十萬毫不在理的彩禮錢———三十萬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還是以這個為最終目的，那我們的談話就就此結束，這個婚不結也罷！”


  “你是在趕我走嗎？”燕子突然變得哭哭啼啼了起來。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是一個男人，但我並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她越是哭哭啼啼我就越覺得氣憤，“婚姻是什麽概念，我懂，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懵懂少年了。如果我認為婚姻隻是倆人在床上滾床單那麽簡單，你我也根本就不會遇見；如果我隻想眼前，說是我把這件事情答應了下來，反正還有我老爸和我老媽替我頂著，那就大錯特錯了。這件事情，如果你還想和我商量，那就拿出你商量的態度出來，把眼淚收起來，這時候不是哭的時候，而是解決問題的時候。”


  燕子慢慢收起啜泣聲，用手背擦了兩下兩邊的臉頰，說：“如果說我順從了你的意思，那別人肯定會說我六親不認，毫無人性。雖說他沒有養育與我，可終究還是我的老爸，我實在忍不下心那樣對他。”


  “那你好歹說個你覺的可行的辦法啊！”我有些著急，“你之前那一副頭腦清醒，明辨是非的能力哪去了？怎麽現在就成了一個糊塗蟲，一心隻想著幹糊塗事？”


  “那這樣吧！”燕子吸溜著鼻子說，“那就給他你們之前為我準備的那十八萬彩禮錢。如果這樣你還覺得我過分的話，我就不得不認為你是在欺負我去世了一個奶奶，還有一個隻是擺設的老爸。”


  “可以。”我幾乎是沒做什麽考慮。“明天我就將我們的意思轉告給爸媽，看他們怎麽說。”


  “爸媽那兒我覺的沒有什麽問題，他們一定會同意的。他們不是說隻要是我們同意，三十萬他們都願意答應的嗎？反倒是我爸那邊……要是他依然不接受，我們該怎麽辦？”


  “看著辦吧！總之，再不能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