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將我和燕子的決定轉告了爸媽。他們墜入一陣愁雲慘霧之後，還是答應了。


  答應了此事後，爸又一根接著一根抽起煙來，媽想對我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有張開口。我問他們是不是因為燕子現在已然住進了我們家，他們不願意再掏和之前一樣的彩禮錢了。就像是許多相處多年的戀人，到了結婚的時候，女方和男方要了和別人一樣的彩禮錢，男方就會覺的有些不應該，或是不值當。


  媽聽完我的話後，說：“倒不是這麽個意思。可現在問誰去借錢呢？還給你舅的錢，他又買了些羊；其它親戚的錢，人家也用到了別的地方。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兒去找十萬塊呢！”


  “我看呐！這還不一定。”爸說，“要是燕子爸不接受這十八萬，就算這錢借來了也是白借。”


  “我看還是先預備上的好，不然———萬一說不準他就同意了呢？”


  “我看懸。”爸搖著頭說。


  如燕子爸所說的那樣，我們吃過早飯沒多久，他就來了。


  爸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還是對他以禮相待，叫我燒了開水，沏了茶，媽又端來一些幹果和水果擺到了桌子上。


  剛來的時候，他倒還算是彬彬有禮，和爸媽談論著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可談著談著，他們又談到了彩禮錢上麵。一談到彩禮錢，畫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


  結果不言自明，十八萬的彩禮，燕子爸依然是不接受的。


  燕子爸不接受十八萬，同樣的，爸媽也接受不了三十萬。到最後，媽說要不然就報警，看警察怎麽說，要是說警察覺得這三十萬塊錢的彩禮合適，她也二話不說，娶得起燕子就娶，娶不起就讓他把燕子領回去。這固然是媽的氣話，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隻能找警察秉持公正了。


  而燕子爸卻不同意這樣做，說這婚事根本就不在警察的管轄範圍內，大家做的都是法律之內的事情，要是媽非要叫警察來，他也不怕，因為他覺得他的做法合情合理，就算是警察來了，他也沒有錯。


  燕子爸連著來了三天，媽出於無奈，最後還是報了警。


  警察向我們了解情況了以後，說這類事情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就算他們去管，也管不到哪兒去。並且說我們的事情並不像是普通的婚事，處理起來也很複雜，他們隻能對燕子爸做思想教育，並不能限製他的人身自由，讓他收回成命。處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私了，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將女兒給燕子爸還回去，要是我們揪著燕子不放，理還在燕子爸那邊。至於說，警察對燕子爸說了些什麽，我們是不清楚的。不過，最後他同意了十八萬的彩禮錢，條件是剩下的十二萬，讓我們給他寫個欠條，兩年之內給清。


  爸說這事情我們還需再考慮一下，三天以後給他答複。燕子爸同意了爸的意思，說要是我們同意了這個處理結果，就讓我們三天以後準備好十八萬，同時寫好欠條等他。要是不同意，那他就會帶燕子走，就算是燕子不走，或是去了別的地方，他一直都會跟著燕子，直到拿到他應得的那三十萬的彩禮錢為止。


  在我們進行家庭會議的時候，燕子先表了態，說她不可能會跟他爸走，也不會去別的地方，除非是我們趕她走，不然的話她哪兒都不會去。至於說錢的事情，隻要爸能借的來，還錢的事情就應該由我和她來承擔。就算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地裏務農，她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爸媽聽燕子這樣說，臉上的愁雲漸漸褪去了許多，可這一片愁雲褪去了以後，另一片的慘霧又接踵而來。家裏隻有八萬塊，剩下的錢又該從何而來呢？爸媽會這樣想，我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


  我曾經在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放棄燕子，不讓自己身負巨債，舉步艱難。可下一個未婚妻又會是如何呢？房子車子下來，也遠不止三十萬。況且燕子也願意一起跟我吃苦過日子，下一個會不會是個公主，這個誰也不知道。


  就在我們一家子愁眉不展，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小雅突然向燕子打來了電話，說她已經買好了來這裏的機票，估計三個小時候以後就會到這邊的機場。


  小雅突然來訪的舉動，讓我有些不解，於是便開口問燕子說：


  “她不是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才來嗎？怎麽突然就要過來？”


  “她說她閑的無聊，過來轉轉———在這個節骨眼上，我當然也不希望她來，可.……我總不可能讓她把票退了，不讓她過來吧？”


  下午六點鍾的時候，我和燕子去了機場，在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後，小雅招著手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裏。


  小雅算不上是一個五官精致的女孩，塌鼻子，小眼睛。身材相對來說，比燕子要矮一點，略顯粗壯一些，但肌膚卻要比燕子白皙的多。她披著蓬鬆的棕色卷發，上身穿著褐色的體恤，下搭著一條寬鬆的淺藍色牛仔褲。與我們交談時，舉止大方，言談自然。


  我和小雅是陌生的，但三言兩語間，那種陌生感就慢慢隱退，仿佛她隻是我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或是老朋友———總之，她是非常健談的，也很會和人交流。從陌生到熟悉，我們也僅僅隻用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晚上吃過晚飯，在燕子的臥室裏，她將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小雅。小雅知道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後，就像是一個路見不平的俠士，叫嚷著要去找燕子爸理論理論。可大家都知道，對於這件事情來說，隻是簡單的理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根本的。唯一靠譜又有效的方法就是用錢解決問題。其實從客觀的角度來說，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錢的事情，和所謂的親情，愛情、理智、情感、都是毫不沾邊的。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爸借到了六萬塊，剩下的錢便是我向表哥和沈文豪借的。他們一人借了我兩萬。至於還錢的日期，他們並沒有向我提起，隻是說有錢的時候還給他們便是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婚事會進行的如此之難；也沒有想過，有些人的親情在金錢麵前變的竟是如此渺小，甚至似乎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有人可能會認為，是對方向我索取的彩禮錢數額較大，我才會認為，他與自己的女兒來說，是沒有親情的。然而，並非如此，從他給燕子下跪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已經失去了大多數人都具備的情感。目的，已然讓他離情感越離越遠，也並非隻是錢財，才會讓他有所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