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正是盛京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覆水難收。

  他一生的春與秋，都在奢望她再一次回眸。

  ……

  謝更涅看著閣樓上舞姿輕盈如燕尾蝶，氣若九天瑞鳳的絳相思，失了神，心中酸脹連帶著眼眶也紅了。

  他已經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沒有見到她了……

  還是同樣的黃昏，同樣的水中樓閣，同樣的落花滿天，他看著高高在上的絳相思，心態卻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

  他恨她。

  更想弄明白自己為何偏偏就入不了她的眼。

  發瘋了地想要弄明白。

  謝更涅和眾人一樣，仰望著高樓上的絳相思。

  倏地，他自嘲地輕笑出聲。

  絳相思穿了一襲素雅精美的天青色水袖舞衣，襯得她如雪的肌膚更加白皙，他看著這樣美艷雅緻動人絕倫的她，想的卻是暮春時節天氣尚有些濕冷，她穿得這麼少，要是受了寒怎麼辦？

  相思……像曾經無數次一樣，謝更涅在心底默默地喚絳相思的名字。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他，還是覺得那麼遙遠。

  甚至，還在一瞬間賭氣地想，這一次，一定要讓她愛上自己，也讓她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可細細一想，他已經走完一生了，哪還是當初那個放不下尊嚴的謝更涅。

  所謂賭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想要換另一種方式靠近她。

  謝更涅也很想知道怎麼樣才能爭一點氣，不要那麼卑微地去愛一個人。

  可五十年的等待實在是太漫長了，他不想再等五十年了。

  明明說好再也不見她，卻又忍不住來了，說好了只看一眼就走，看了一眼，卻又再也割捨不下了。

  她用心頭血為他解毒，在他受傷的時候為他掉過眼淚，可那個他，是他也不是他。

  可是，在他晚年的時候，卻又時常把自己代入成謝凝情，甚至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謝更涅還是謝凝情了，時而開心討了她的歡喜，時而又忍不住嫉妒另一個自己。

  ……

  曲終人未散。

  閣樓下的看客叫好連連，像是訓練有素般，整齊劃一地喊著「絳相思」。

  熱衷且瘋狂。

  彷彿為那蓮步款款退場的第一美人著了魔。

  「不知今日，可有武林高手？若有，可願意加入我們蓮步樓，為這滿樓的金玉嬌花遮風擋雨？」

  墨鑲是蓮步樓的媽媽，鐵齒銅牙，不僅能說會道，還打得一手好算盤，

  「蓮步樓多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可樓里的姑娘們，都是些如花似玉卻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還望各位英雄好漢能加入我們蓮步樓，自然，各位雖然是壯義之舉，可酬勞傭金方面我們蓮步樓也是絕對不會少的！」

  墨鑲的話音一落，便有一個壯漢站了出來：

  「算我一個！」

  不過，回到房間里正在研究醫書的絳相思卻忍不住輕笑起來。

  無他，這位壯漢其實是墨鑲提前請來做戲的。

  果不其然，有了開頭的第一個人，有不少高手都願意加入蓮步樓了。

  「我！」

  「我！」

  「算我一個！」

  「我也加入！」

  「我！」

  「保護嬌花怎麼能少的了我奪命書生！」

  「還有我！」

  墨鑲趕緊讓幾個小二給他們一一登記在冊：「還有一個名額，英雄們還有沒有想要加入我們蓮步樓的？」

  這時，一身冷藍衣袍的白色狐狸面具身量清瘦頎長的男子站了出來，聲音清朗好聽：

  「在下自請，護相思，生死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