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而炎流火旁邊一身勝雪白袍的男子,一看就是家風嚴謹,從不踏足這些煙花之地的潔身自好之人,正是尚書府的庶子沈七月:
「我們的身份不適合來這些地方,還是作罷吧,莫要惹惱了家中長輩。」
炎流火:「別這麼掃興嘛!也就沈兄你怕你爹和你祖父,我家老頭子可管不了我。謝兄,你該不會也怕了吧?」
照謝更涅的性子,完全不像是會和炎流火混在一起的人,可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和親兄弟差不多,只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作姦犯科的事,謝更涅向來不會拒絕炎流火的。
上一世,姑且稱作上一世吧,謝更涅也確實應下了。
那天,是他第一次到蓮步樓,也是在這個地方,遇見了他一生的劫數。
絳相思。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種詛咒一樣,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骨子裡,彷彿與生俱來,也彷彿生死相隨。
即便是早就恨透了她,發誓絕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此刻乍一聽見與她相關的,一顆心便忍不住提了起來,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了一般。
即便心痛得無法呼吸,難受得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忍不住牽絆她。
明知她心智過人,卻還是擔心她不愛與人計較的性子,會吃虧受委屈而不自知。
沈七月手中的摺扇輕輕地敲了一下炎流火的腦袋,怒不足縱有餘:「我若是擔心我自己,倒也不打緊,頂多是多抄幾遍詩集,我還不是擔心令尊知道了,又賞你一頓家法。」
炎流火滿不在意道:「挨家法就挨家法,本公子皮糙肉厚,才不怕。再說,只要謝兄一起去了,我家老頭子估計屁都不敢放一個。」
也就炎流火這個鐵憨憨,能把他爹堂堂司馬大將軍當成是慫包蛋了。
上陣不知殺了多少敵軍的人,能慫到哪兒去?
還不是出於對謝氏王朝的忠心。
沈七月還能不知道炎流火有多怕疼,偏偏沒次都不長記性,作天作地,沒少挨家法,每次都叫得跟殺豬似的,偏偏還死要面子:
「謝兄,我看流火是真想去瞧瞧,要不……」
謝更涅義正嚴詞:「我們的身份確實不適合出入那種場合,而且我這剛大病初癒,若是出現在那種場合,只怕會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
「那不去了,不去了。」炎流火聽了謝更涅的話,有些后怕地拍了怕胸脯,「差點害了謝兄,是我考慮不周到。」
……
炎流火和沈七月走後,謝更涅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命人買來一身冷藍衣袍和一個白色的狐狸半臉面具。
謝更涅換上冷藍衣袍,又戴上面具,站在銅鏡前瞧了瞧,他平日只愛穿墨色玄衣,從不穿其他顏色,而且還戴了面具,這下應該誰也認不出他來了。
謝更涅悄悄從齊王府的後門離開,只身前往蓮步樓。
蓮步樓位於金玉湖的中心,乃是水中樓閣,所去之人皆需乘船渡湖,謝更涅仍記得他見到絳相思那一日的場景。
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甚至,有些不遠萬里趕來,只為見那第一美人一面,無數的船隻圍繞著蓮步樓。
她在閣樓上驚鴻一舞,雖然輕紗掩面,可黃昏的餘暉眷顧,令舞姿翩翩的她宛若畫中仙,蓮步樓前的參天巨樹,也為她落花滿天。
她低眉順眼,宛若慈愛眾生的神佛,可只要細細看去,就會發現她的眼底儘是冷漠。
那時,她不經意地一個回眸,恰好看向了他,和他的視線裝上了。
她莞爾一笑,便勝卻人間無數。
那一刻,彷彿有什麼在他的心田生了根發了芽。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