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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何氏要撒潑

  何氏不等海氏答話,已經利落的上手,只是哪裡是幫拾掇,經她的手,本來包好的東西又都散落開來,弄得滿地都是。 

  見裡面沒有她要找的包袱,何氏眼睛又轉向了捲起的鋪蓋,指點道:「三弟妹,這鋪蓋面上咋賃多補丁呢?讓人看著笑話,咱得面朝里卷,嫂子幫你重卷。」 

  邊說邊將將鋪蓋又都抖了開來,見被裡比被面的補丁更多,不屑的撇撇嘴,將被子扔在了一邊。 

  何氏正東張西望的找著東西,卻見蘭芽拿著一個籃子從屋子裡出來,上面蓋著一個小藍布,邊角處露出一個包袱一角,何氏當時一喜,一把抓住正要出院門的蘭芽,笑道:「蘭芽,怪沉的,大娘幫你。」 

  何氏身子渾圓瓷實,力氣也大,一把扯得蘭芽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籃子也脫了手,蘭芽忍不住疼得大哭道:「大伯娘,你拿籃子就拿籃子,推我做甚?」 

  何氏哪裡理會她,雙手飛速的解著包袱皮,蘭芽做勢要搶,何氏又是一推,蘭芽摔在地上,將地上的灰往臉上手上一抹,嚎啕大哭。 

  正是剛亮天的時候,蘭芽的哭聲甚是脆響,傳出去好遠。 

  東院甚少出門和看熱鬧的劉寡婦,都忍不住扒著泥牆頭向院里張望。 

  西院的王老婆子更是一翻泥牆頭跳了過來,擺好的架子似要相勸,怎麼看怎麼是來看熱鬧的。 

  海氏一見是昨天放銀子的包袱皮,慌張的要去搶,卻被蘭芽扯住尖叫道:「娘,我胳膊疼、屁股也疼。」 

  說完擼起袖子,露出半截青紫的小臂,海氏心疼的忙吹了吹,蘭芽卻乘低頭的功夫讓海氏稍安勿燥。 

  平時一定出來擺老虎威的張氏半天也沒有出來。 

  何氏解了好幾個死扣子,才解開包袱皮,見裡面哪有什麼銀子,只有一雙於三光沒來得刷的泥鞋和一隻木簪子。 

  蘭芽見王婆子扒著脖瞅,哭道:「大娘,這簪子不是你前幾日給大姐的嗎?你後悔了拿回去便是,幹嘛又打又掐的,芽兒好疼。」 

  何氏看著蘭芽狡黠的目光,登時爆怒,指著海氏大罵道:「你個爛肚腸的,我說咋這麼痛快的分家單過,趕情是自己偷藏了銀子,二十多兩啊,自己分家偷偷享福去了,讓爹娘在家吃糠咽菜,你好狠的心啊。」 

  海氏氣得一臉通紅,不知如何反駁,自己確實藏了二十多兩銀子,可那是蘭芽撿了蛇膽掙的,雖說運氣好了點兒,但不是任何人都敢上山的,這是拿命換的銀子啊。 

  蘭芽臉轉向王婆子,大聲哭泣,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抹在了王婆子袖子上道:「王奶奶,你評評理,俺爹娘就會地里刨食兒,秋收糧食繳了稅,多餘的都是俺爺來賣,奶奶把錢,俺爹娘不會繡花、不會撈忙,更沒有有錢的姥家幫稱,想打獵差點還被髭狗咬死,上哪去弄二十兩銀子啊,大伯娘,莫不是你做夢魘到了?」 

  王婆子撇撇嘴,說老於家少輩手裡有個幾十個銅板私房錢她信,二十兩,騙鬼呢? 

  何氏見沒有人信自己的話,一把抓過兒子於二栓道:「王嬸,你不信我的話,你得信二栓的話不是?」 

  於二栓抬眼看到於蘭芽陰惻惻的眼睛,嚇得一縮脖,貓在了何氏身後,想起昨夜看到的大肉包子,似乎膽氣突然壯了一些,對王婆子道:「大娘,我昨天半夜撒尿從窗戶縫兒看到的。」 

  蘭芽嚇得一瑟縮,叫道:「二栓哥,我們四姐妹睡覺,你扒窗戶幹啥?」 

  何氏險些氣個倒仰,沒先證明三房藏了銀子,倒先證明十四五歲的二兒子有半夜扒姑娘窗戶的習慣,這以後還咋說媳婦了。 

  也不想和蘭芽逞嘴上功夫了,推開海氏就進了裡屋,將本就剩得不多的包袱、籃子全都甩到了院里,唯一的箱子鎖頭也用斧頭劈開了,扔得一地都是。 

  最後連老鼠洞都拿燒火棍通了通,還是一無所獲。 

  見實在沒找出啥值錢的東西,張氏這才走出了正房,對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江氏道:「還不幫你三弟妹拾掇拾掇,成什麼樣子。」 

  江氏一臉愧色的要動手拾掇,海氏卻攔道:「二嫂,別再翻了,衣裳被子本來就年頭長,有些糟勁不結實,再翻就翻爛乎了。」 

  這是看出來張氏讓翻二遍的意思,江氏尷尬的住了手。 

  蘭芽滿意的看著被揚得滿院子的衣裳、鞋子和被子,一臉痛惜的看著於二栓道:「二栓哥,你別怨我、恨我,我真沒說,你不信問問咱奶,我什麼告訴過她何家每月來送肉的事兒?我什麼時候告訴過她你昨晚在茅房門口偷吃包子和雞蛋的事兒?真沒有,我可以發誓。」 

  好吧,現在我告訴了。蘭芽壞笑了抹了抹臉上的灰泥,眼睛賊溜溜的亮。 

  張氏一聽眼睛不由一立,早上聽何氏神神秘秘說三房私藏銀子的事兒,她一百個不信,家裡進項都是有數的,一下子多出二十兩,除非三房去偷去搶。 

  張氏不信,但一點兒也不防礙她想知道三房家底的慾望,二十兩沒有有可能,但一個銅板也沒有她也不信,即使三房不藏,大房、二房呢?她想借這個機會敲敲邊鼓,讓剩下的兩個媳婦省省事兒。沒想到竟聽說了大房偷吃肉的事兒,這讓她如何不氣? 

  於二栓氣得一跳腳,指著於蘭芽大罵道:「於蘭芽,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偷吃包子和雞蛋了?明明是你偷藏了銀子,還偷吃包子,一人一個,還偷偷放地上一個.……」這是承認了拿肉的事兒,不承認吃包子和雞蛋了。 

  蘭芽哭得這叫一個傷心,扯過小臉窘得發紅的丫丫,丫丫一見蘭芽眼睛抽筋似的看著自己,怕蘭芽如上次裝哭時偷摸掐自己,自己先動手掐了一下,沒想到掐得狠了,疼得小臉皺成了包子,眼淚怎麼止也止不住了,學著蘭芽的樣子,就差捶足頓胸表清白了。 

  丫丫這一哭,反倒讓蘭芽有些窘迫了,在自己的帶領下,小妹丫丫已經在實力派演員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正感慨間,蘭香和蘭朵也加入了哭嚎的隊伍,海氏一見,看著如遭賊般被翻得滿地的衣裳被子,委屈得一抽一咽,她一哭,大林破了嗓子就開嚎,整個三房,除了一臉尷尬的於三光,全都是一臉哀傷悲色,悲慽痛哭,半個村子都能聽得見。 

  本來早晨出去幹活的人們,也都三三兩兩的停了下來看熱鬧,淘氣的半大小子,乾脆爬上半人高的牆頭,搭拉著兩條腿嘻笑著看。 

  張氏不由眉頭一皺,陰惻惻對著何氏道:「大媳婦,就你能惹事兒,你看著怎麼辦吧?」 

  見張氏擺出一幅公正的樣子,,這是要撇清和這件事的關係,推了何氏當擋箭牌了,何氏忙臉色一緩道:「娘,小孩子打架的事兒哪能當真,我這不也是好心,幫三弟妹拾掇拾掇搬家的東西嘛。」 

  張氏聽了沒吭氣,把張氏和江氏叫到了身前,不陰不陽道:「再過幾天小光該娶媳婦了,家裡破破爛爛的也不像話,就都拿出來收拾收拾吧。二媳婦,你大嫂幹活邋遢,你幫她拾掇。」 

  又轉臉看向何氏道:「大媳婦,你力氣大,幫二媳婦將廂廂櫃櫃的搬出來晒晒潮氣。」 

  蘭芽真想為張老太太叫個好,這個離心計用的,當真喝一個彩。互相監督,互相拆家底。 

  江氏和何氏登時變了顏色,互相陰陰的看著。 

  於二光見了,忙搬了一個小木凳放到張氏身後,扶著讓張氏坐下,邊乖巧的按著張氏的肩膀、捶著背邊柔聲道:「娘,你看咱家現在,小光眼瞅著娶了個富貴媳婦,采荷也要嫁得了金龜婿,青磚大房子在入秋前就能起來,娘馬上就能當上掌家老太君了,這點兒芝麻、穀子的家底再拿出來曬,讓左鄰右舍的看著多寒酸,您老臉上也無光啊。」 

  張氏本來也沒想著真拿出來曬,不過是敲打敲打剩下的兩房,做給三房看的表面功夫。聽二兒子給了台階下,便笑吟吟道:「還是二兒省事,這眼瞅著就到大喜的日子了,自己家不能亂了陣腳,要齊心,日子還能過差了?」 

  幾個兒子齊齊點頭稱是。 

  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的撤了去,張氏才面色和緩的對海氏道:「你大嫂是個潑辣貨,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東西亂了就亂了,再收拾過了便是。」 

  說完,小腰一擰,回屋去了。 

  蘭芽不由得小嘴一撇,還以為張氏是個多厲害的,不過是個紙皮老虎,對大房、二房不過是警告了一下,半點兒沒傷到,只是三房一家鬧了個沒臉。 

  何氏狠戾的看著蘭芽一眼,蘭芽則陰陰的回了他一眼,笑著對這回真心幫收拾東西的江氏道:「二伯娘,俺們馬上要搬走了沒啥 ,倒是你,該給蘭月姐和蘭草姐做個窗帘,不能防別人偷窺,穿大棉襖、二棉褲的睡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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