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四全其美事
蘭芽狠狠剜了一眼於家兩兄弟,用掃帚掃著院子,塵土飛揚,大有攆人之勢了。
於方軍苦著臉道:「芽兒,我也沒辦法啊。俺娘說了,我若是再不解決這群野孩子的事兒,她就削了我的神捕三人組,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蘭芽一臉驚疑,忙詢問事情的原由,聽完后,蘭芽實在憋不住的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傳出去好遠,院牆外路過的少年不由驚疑的問起身邊的少年道:「蕭然,我怎麼聽到小尼姑的笑聲了?」
蕭然目光閃爍道:「沒、沒有,你這是被她整怕了,失聽了……」
匆匆拉著另一個少年,三人一起下山去了。
蘭芽很沒品的笑了好一會兒,才故做嚴肅道:「這幫小屁孩兒確實氣人,怎麼能往人別人家門口撒尿呢?還天天撒,這不是明顯的示威嗎?」
蘭芽不僅知道事情的經過,還是她手把手教的。
前幾天看到被搶了糖人兒哭鼻子的小牛,她幫出主意,還說通過這個方法能找回糖人兒,讓他領著一群小夥伴們,天天到於家家門口撒尿,被看到了轉頭就跑,讓對方根本就抓不到人。
長此以往,於三虎家門口瀰漫著尿騷之氣,連村頭兒的野狗都嗅著氣息而來,堂而皇之的狗腿一岔,舒服的在上面又撒了一層尿,尿完還如同母雞下蛋一樣,舒服的哇叫兩聲,讓於家人聽得七竊生煙。
於家人出院進院俱都掩著鼻子,於方氏是白天罵,晚上罵,關門設卡的抓現形,無奈這幫猴崽子變得更為狡滑,反倒搭上了三個老鼠夾、四個網子,連影兒都沒摸著。
許是平時被方氏欺負得狠了,孩子回到家裡,不但沒受到各自娘親的懲罰,反而叮囑孩子可以更囂張,於是在家長的慫恿下,竟然連屎都痾到於家家門口了。
在於家村囂張了半輩子的方氏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一下子就氣病了,於方氏的婆婆一見兒媳婦火力不足,親自出馬,一邊接著對全村的罵戰,一邊給於方軍、於方勝、於方凡等幾個孫子下了死命令,如不將「惡人」抓捕歸案,就不認這幾個孫子了。
蘭芽一本正經的掐著指頭算著,最後兩眼一瞪,恍然大悟狀道:「解決此事不難,只怕要破財消災了.……」
於方軍喜笑顏開,點頭如搗蒜。
蘭芽嘆了一口氣道:「今天的野菜湯淡了.……」
於方軍忙不迭的答道:「明天我拿鹽。」
蘭芽又一嘆氣道:「雜米面窩頭有些喇嗓子.……」
於方軍又忙不迭的答道:「唉,你可別磨嘰了,只要解決了這件事,不僅鹽,白面、板油這些東西都可以有。」
蘭芽這才仗義的一拍於方軍的肩膀道:「說這話不外道了嘛,你們拿了東西入伙,吃東西也仗義不是……」
如此這般那般的叮囑了於方軍一翻,於方軍和於方勝樂呵呵的下山去了。
蘭香狐疑的放下手裡的活計,於家的聘禮錢在蘭芽的堅持下,三房一文沒要,送了紅色大綢子蘭芽倒是讓海氏要了來,讓蘭香做嫁衣,還特意叮囑,讓她往肥大了做,蘭香問為何,蘭芽只推說做瘦了以後穿不了可惜。
蘭香正趕著活計,聽蘭芽嘀嘀咕咕說了一通,於氏兄弟滿臉喜色的走了,不由好奇道:「芽兒,你怎麼解決的?不會教於方軍什麼壞法子抓那些娃娃吧,這要是落到於家奶奶和於三嬸子手裡,這幫孩子不死也得脫層皮,你可不能幹這壞事兒。」
蘭芽笑著颳了刮滿身聖母光環的蘭香道:「姐,你妹我是那樣人嗎?我這是幫孩子們討公道呢,你就看著吧,這幫小子們過兩天都得到貨郎手裡去買糖人兒。」
蘭香深思了半天不得其法,小臉揚著一幅求知的模樣,蘭芽不再賣關子了,說道:「姐,屎尿雖臭,但農家也份外珍惜,每天半大小子還會拎著筐去撿糞漚肥,於家每日有人白白送上幾坨,這是壞事,卻也能化為好事。我讓於方軍每天在孩子們尿完、痾完之後,拿著鏟子將尿屎收起來,推在一處漚起來,每天完事兒后在門前扔下幾個銅錢。過個十天半個月,突然就不扔錢了。在不扔錢還收糞肥的情況下,你說孩子們還會去於家撒尿、痾屎嗎?」
蘭香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芽兒,你咋這麼聰明呢,孩子們得不到錢自然不會讓於家白白得了糞肥,事情就圓滿解決了,孩子們沒有吃虧,得了銅板,於家雖然難聞點兒,但也沒有吃虧,得到了糞肥,算是兩全其美。」
蘭芽笑道:「姐,你說錯了,三全其美,村子里的孩子知道反抗了,從今以後不會被於家幾個淘小子欺負了。」
蘭香撲哧一笑:「你啊,我看是四全其美,哪有出個主意就向人家要東西的。」
蘭芽一聳肩,無所謂道:「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沒看到他們三個大小夥子比咱一家七口吃得都多,再不出點血,咱家馬上就沒吃的了。明天我得去尋找吃食去了。」
一聽說蘭芽說要上山上尋些吃喝,蘭香臉上不禁一臉憂色,前些日子與髭狗之戰,仍讓她心有餘悸,估計連這個院子都不敢出去了。
看了看手裡的嫁衣,本來的欣喜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蘭香並不知道成家成三兒之事,海氏本來想告訴蘭香的,但怕嚇壞一向乖巧的大閨女,只婉轉告訴閨女成家的親事可能會有些變故,讓蘭香做兩手準備,如今聘禮都已經過來了,蘭香遂放下心來,聽說成家家境殷實,成三兒還是個身體力壯會打獵的,心下里便有幾分同意了。
蘭芽卻越是臨近成親的時日心裡越是煩亂,鼠小白在她的授意下,都搞了這麼多天的亂了,成家為何一點兒退親的意思也沒有呢?莫不是火候還不夠,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過了幾日,加了火的蘭芽還是沒有收到任何退親的消息。
這一日,蘭芽心情惴惴的跟著全家下了山,今天是成家送嫁妝的日子,尋常的嫁庄只需成親當日送親的時候用擔子抬著就成了,尋常的農家會六抬、八抬,鎮上有錢的人家會十八抬、二十八抬……
成家的嫁莊裡還有不少酸汁木傢具,需要提前送來放在新房裡。今天就是送傢具的日子。
本來與三房沒什麼關係,但張氏想讓全家看看於小光的「富貴」,全家一個不落的都要到場。
現在離了老宅,海氏明顯心情不錯,也有心情打扮起幾個閨女了。
讓蘭香找了一件最順眼,只有一塊補丁的衣服穿上,梳了一個好看的桃花髻,將何氏給的那隻木簪子也插在發間,顯得成熟大方了一些。
又讓蘭丫穿了何氏洗壞改小的粉色裙子,被染色的地方被海氏求了人綉了一朵桃花,粉色的紗配粉色的花,稱得蘭丫小小的人兒竟多了幾分俏皮,臉色分外的粉嫩可愛。
蘭芽和蘭朵實在沒有什麼好衣服,只能在頭髮上做文章,梳了一模一樣的小丫頭們喜歡的雙丫髻,一樣的頭型,倒像是雙生子般的喜人。
海氏更是眼睛星光點點,無比驕傲的笑道:「俺姑娘都隨了俺,長得各頂各的漂亮,比城裡大家小姐不遑多讓。」
蘭丫被誇得小嘴兒樂得如同開放的桃花,怎麼也合不上了,怕弄髒了紗裙,雙手支楞著,像是木偶人在走動。
幾口人來到了於家老宅,離老遠又是聽得一片雞鳴狗跳,張氏的雞食盆子敲得山響,邊敲邊喊道:「都睡死了, 還不起來做飯。」
蘭芽不由一皺眉頭,原來海氏在的時候早早起來就做了飯,今日日上三桿,而且媒人還要來送嫁妝,竟然還沒有吃上早飯,看來,江氏也鬧了脾氣了。
只聽江氏的聲音傳出來道:「娘,三弟妹分出去了,這活計是不是得重新分一分,不能啥事兒都可俺一個人來吧,您老看看這幾天,衣裳俺洗,豬食俺剁,飯還讓俺做,媳婦還得出去撈忙,這鐵打的人兒也受不了啊。」
張氏一臉為難,她也想罵何氏起來幹活,可是何氏這兩天天天在炕上挺屍,陰沉的望著房梁,任自己如何的罵也不出屋。
張氏想著,也許何氏還在因為新郎由大栓換成了小光而生氣,為了親事圓滿結了,她也不好太逼著何氏。
一天兩天還好說,這都過去七八日了,江氏忍著氣幹了幾天,現在也不想幹了,所以日上三桿還是沒有吃上早飯。
張氏輕嘆了一口氣, 三房一家推門進來之時,正見到張氏自己默默的剁著豬草,場景竟有幾分悲涼。
見三房來了,張氏立馬恢復了龍馬精神,呼喝著海氏去做早飯了,蘭芽想張口,卻被於三光拉了一下,一臉無奈道:「芽兒,咱幾天才回來一回,能幹就干點兒,畢竟她是你奶。」
蘭芽靜默無語,她很想說,只怕你的好心會換來某人的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