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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冒牌小尼姑

  身正不怕影子斜,換做以前的蘭芽,鐵定不會去見劉清石,可現在的蘭芽可有著鋼鐵般的……厚臉皮…… 

  於是,蘭芽邁著小碎步,頂著「板寸」出現在了劉清石家的門口。 

  劉清石家現在正火三火四的蓋著房子,一條條的青石磚密密麻麻的碼在院子門口,劉秀才怡氣指使的指揮著匠人和短工,解說著房子的一應大小和構造,嗓門別提多赫亮了。 

  蘭芽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劉清石前些時日在村口榕樹下顯擺的舉動,原來,是隨了他爹劉秀才…… 

  見蘭芽向這邊走來,劉秀才臉色一變,轉過頭未加理會。 

  蘭芽挑了挑眉,低聲叫了聲「叔」,便徑直向西廂房走去。 

  現在天氣暖和,劉清石支起窗子,正在窗下看書,蘭芽走到窗前,正好與劉清石面對面。少年正眉頭緊鎖,似便秘般不得舒展。 

  蘭芽知道,這是少年遇到難題了,正在思考解題路徑,默默的站在一旁,未加打擾。 

  過了一刻,少年方拿起毛筆,奮筆疾書,一揮而就。 

  蘭芽好奇的看著少年寫的毛筆字,這是她穿越以來第一次看到古人寫的字,竟隱隱有些繁體字的影子,少年寫得是楷書,很是工整,字體圓潤有餘,風骨不足。 

  「……於阻晦,富則通達,達即濟天下……」不由輕輕吟訟出來,少年驚奇的一抬頭,見是蘭芽在讀,笑著放下毛筆道:「芽兒,你竟然認識字?過去我想教你,你說什麼也不肯學,說女孩子讀書讓人家看著笑話,原來,你早就偷偷的學了……」說著又覺得不對,自己不曾教過蘭芽認字,她是怎麼認得的? 

  狐疑道:「芽兒?你什麼時候學的?」 

  蘭芽翻了翻白眼兒,狡辯道:「你剛剛邊寫邊讀出來的,第一個字我沒聽清,念什麼?」 

  少年半信半疑,也許自己一時興起吟訟出來也說不定,答道:「念『窮』,窮則阻晦,富則通達……意思是……」 

  蘭芽可不想聽他那些個狗屁不通的繆論, 也不想糾正他扭曲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訕笑道:「清石哥,你讀的是聖賢書,我是不懂的,今天來是有求於你。」 

  劉清石歡喜的聽著「清石哥」這個新鮮的稱呼,以前,蘭芽都是叫他劉大哥的,上次被他攔住,乾脆叫「劉清石」了,現在叫「清石哥」,不就意味著對方原諒自己了嗎? 

  少年一臉喜色道:「何事?芽兒儘管說。」 

  蘭芽指著發黃的宣紙道:「幫我寫下於家幾個姐妹的八字,拿不回的話,我奶估計又要罵到日頭西斜了。」 

  劉清石微笑提筆,蘭芽複述,刷刷點點,將寫好的紙條剪了,折得板板正正,在每張外側邊緣挑了幾道墨,邊折邊解釋道:「外面劃一條杠的是蘭香的,六月初二子時;畫兩條杠的是蘭朵的,是大年初二己時;畫三條杠的是蘭月的……」 

  見蘭芽聽得認真,劉清石眼珠一轉又寫了一張,邊上還用心的勾勒出了雲紋,遞給蘭芽道:「這張是你的,十月初九亥時。」 

  別說,劉清石也沒有蘭芽想象中那麼渣,最起碼,在蘭芽沒有說自己生辰的情況下,他竟然知道,以前應該給原來的蘭芽過過生辰。在蘭芽的八字周邊,還畫上了漂亮的雲紋,果然是個細心的男子,難怪成為於家村當之無愧的村草,連眼光於頂的於采荷都屑想過他。 

  見蘭芽如以前一樣一臉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劉清石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道:「芽兒,以前,無論什麼事情你都和我說,現在,你卻要處處躲著我了。」 

  哦,果然是竹馬繞青梅,可惜青梅還未熟,馬兒先跑了。 

  蘭芽將幾個生辰八字握在手裡, 見少年開始走煽情路線,忙輕咳了一聲道:「清石哥,我有些渴了,你能幫我拿點兒水喝嗎?」 

  劉清石笑著感受著兩個月以來第一次聽到的「清石」哥,心中如化開了蜜糖,滿滿的熨貼,心思歡快的去后屋取水去了。 

  蘭芽則忙打開蘭香和蘭朵的生辰八字,用筆架上的毛筆改了兩筆,將蘭香的「子時」改成「未時」;將蘭朵的「己時」改成了「丑」時。 

  沒等劉清石回來,就喊道:「清石哥,我走了,晚回俺奶該罵了。」 

  說完一溜煙的跑了,劉清石出來時,只看見遠遠的阡陌間,一道纖細而瘦小的背影,歡脫的如同初生的兔子,可愛而乾淨。 

  少年眼色如墨暈染開來,如欣賞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久久不曾移神。 

  成三郎走後,三房一家幾口心事重重的回到山上,海氏焦急的將蘭芽叫到西屋,憂心道:「芽兒,你不是說成家會退婚嗎?我看著可不像,你奶那著急怕退親的樣子,我估摸著成家給聘禮的二十兩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光那做衣裳的好幾匹綢子就得不少銀子,這要是退親,連聘禮錢都退不回去,不會到時候逼著蘭香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吧?那成三郎看著渾身咋那麼不得勁兒呢,讓人看著害怕。」 

  蘭芽神色如墨道:「娘,他們不是說明天去普仁寺合姻貼嗎,我就不信,成三郎當真是一顆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 

  蕭國信奉佛教,最大的廟宇虎躍寺,位於莽莽七星山間最高峰虎躍峰之上,香客雲集,弟子眾多。 

  但因近年來七星山的野獸叢生,慢慢將人驅逐出了七星山脈,儼然成了一座空廟。 

  蕭國國主蕭黎體恤民情,挪了皇家建避暑山莊的銀子,在背靠七星山的山腳,也就是龍頭鎮邊上,重新建造了恢宏的普仁寺,將虎躍寺的僧侶舉寺遷至普仁寺,皇帝每年八月都會在普仁寺小住幾日,為那些在與秦國一役中死亡的將士們祈福超渡。 

  蕭黎此舉,彰顯了寬厚仁德,一時民心所向,也時刻提醒著卓家戰敗的曲辱。 

  蘭芽是扯著於方軍、揣著鼠小白來到普仁寺的,雖然在於方軍的魔音貫耳下,蘭芽對普仁寺的恢宏有些心理準備,當普仁寺呈現在自己面前時,它的輝宏還是驚得蘭芽目瞪口呆。 

  普仁寺佔地頗廣,由四座殿宇組成,分別供奉著文殊菩薩、觀音菩薩、普賢菩薩和地藏菩薩。四座佛像俱是鎏金材質,分別立於各座殿前。 

  四個菩薩所求不同。如文殊菩薩意育智慧威猛,來此的大多是準備科考的文武學子; 

  普賢菩薩意育仁善普濟,來此的大多是些商賈大富之家來償還業報;觀音菩薩意育家宅平安、萬事順意,來此的大多是求子、求姻緣、求平安等等;地藏菩薩意育遠離憂苦、不墜惡道等等,來此的大多是想修行來世之人。 

  四大殿殿宇各俱特色,蘭芽來的觀音殿呈重檐頂,四個屋檐雕著石刻的防雨套獸、懸魚雕花,整個建築恢宏而龐大。 

  殿前檀香環繞,人頭攢動,香客雲集。 

  殿內,五六丈高的鎏金佛像**肅穆,香案上,擺著一丈長的佛龕,密密匝匝的插著香。 

  值事的小和尚有節奏的敲著木魚,發出空靈的聲音,讓人不禁心思神馳、屏除雜念。 

  蘭芽入鄉隨俗的與於方軍各執三支香,就著燭火點燃,拜了三拜,又用姻緣筒搖出了一隻香簽,遞給了偏殿內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 

  老者常年駐守在寺廟,依靠著為上香的人們解簽或合八字討生活,劉媒婆所說的廟駐就是此人無疑。 

  蘭芽坐在案前,將抽到的一個簽子遞給了老者,老者輕拈鬚髯,沉吟道:「讖語是上籤『山重水複,柳暗花明』,但與小施主的命格面相卻不相符,不知小施主生辰八字是多少?」 

  蘭芽報了生辰,廟住煞有其事的掐指一算,邊算邊嘆道:「小施主,這就對了,你的八字與命格相衝,命運多舛,霧靄沉沉,拔雲難見日……」 

  於方軍一驚,叫道:「大師,您真乃神機妙算。」 

  蘭芽回頭瞪了一眼,狀似愁苦道:「大師所言是極。」 

  老者習慣性的一捋須髯,嘆道:「施主頗有佛緣,無欲則無求,無求則無舛,施主可削髮為尼,長伴青燈。」 

  於方軍蹭的一下竄了起來,急得臉色通紅道:「大師,不可,芽兒若是長伴青燈,我可咋整?可有其他破解之法?」 

  廟住眼中精光一現,臉色為難道:「破解之法也有,只是得耗費些銀子勸解其他女子替身.……」 

  於方軍急得忙抓起老者的手,爭切道:「大師,救人一命,勝七級浮屠,您就幫破解吧!」 

  蘭芽用腳使勁跺了跺於方軍的腳丫子,疼得於方軍呲芽咧嘴。 

  蘭芽笑道:「大師,小女月前己削髮,只等師傅回來便可長住庵堂,從此以後長伴青燈,心意己決,勿需破解。」 

  本來十拿九穩準備收銀子的廟駐的笑容登時僵在臉上,比死了老娘還難看。 

  於方軍急色道:「芽兒,你別不信……」 

  蘭芽眼睛一瞪道:「勿要說褻瀆神靈的話,貧尼雖未正式出家,卻早己看破紅塵情,窺得世間事, 就如昨日,貧尼為於蘭香和成三郎兩位施主合的八字,甚是歡喜,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富貴滿門。」 

  廟駐臉色一慍,這是來個撬行搶生意的小尼姑?廟駐的老臉登時拉得老長,看著後面排隊的人,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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