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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打劫偽廟駐

  蘭芽正要起身之時,只見後面排隊的人呼拉拉作鳥獸散了,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將人群似趕鴨子似的趕出了偏殿,只余不願出去的於方軍和於蘭芽。 

  只聽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小姐,泥腿子們都趕跑了,您快過來合了與公子的八字。」 

  蘭芽眉頭不禁一皺,本來要站起來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來。 

  只感覺身下的木板咚咚作響,一陣重顫,順著聲音張望,一個肥胖的女子急急跑了過來,肉肉隨著跑動的頻率一顫一顫的,臉蛋白得透亮,眼睛胖得只餘一條縫隙。 

  到了廟駐身前,見凳子上還坐著一個八九歲的似尼姑不尼姑的小人兒,身上的補丁多得數不清,只一雙眼睛若星曜般的打量著自己。 

  胖小姐登時不喜,怒色道:「禪兒,你是怎麼做事的?怎麼還有兩個人?」 

  看到對方身後四個虎視眈眈、配帶著森冷刀劍的大漢,蘭芽不由得苦著臉道:「施主,貧尼是柳月庵的小尼姑,今日是來此化緣重修庵堂的,小姐仁慈寬容,善良端莊,將來定能找一個霽風朗月的如意郎君。」 

  胖小姐一聽,心下大喜,從身上掏出一塊銀子扔給蘭芽,蘭芽忙不迭的伸手一撈,見是一塊十兩的銀子,笑得眼睛如同胖小姐一樣,眯成了一條小縫隙。 

  狗腿的接過銀子,放在牙上咬了一咬,向目瞪口呆的廟駐眨眨眼,氣得廟駐的長鬍子一撬一撬的。 

  蘭芽站起身來,站到於方軍身側,一起看起了熱鬧。 

  胖小姐小臉一紅,將兩個做工精美的紅色燙金庚貼遞給了廟駐,聲如蚊鳴道:「大師,您幫合合這兩個人的八字,若是天作之合姻緣,待我從於家村回來,必定重重有賞。」 

  於家村?蘭芽不禁仔細看著小胖妞,十三四歲的年紀,城裡小姐坐派,莫不是,她就是劉清石傳說中「好生養「的訂婚的媳婦林玉娘? 

  心下驚奇,遂多了心眼,豎著耳朵等著廟駐老頭的溢美之詞。 

  此時的廟駐,雙眼如墨,竟由剛才的猥瑣形象,妙變得道高人模樣,打開兩個燙金庚貼,似模似樣的掐指算了半天,在胖妞急不可耐之時,才緩然道:「小姐的生辰八字,出世富貴,半世榮華,命運多舛,霧靄沉沉,拔雲難見日……」 

  蘭芽翻了翻白眼,這個廟駐混飯的本事也不甚強大啊,怎麼和說自己的話一模一樣,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辭彙? 

  廟駐習慣性的一捋須髯,嘆道:「施主頗有佛緣,無欲則無求,無求則無舛.……」 

  許是看了胖妞身後四個殺氣騰騰的侍衛一眼,廟駐神情一凜,不再言明「長伴青燈」之語,刷刷幾筆,用一道紅色的紙簽寫了兩個字「荼蘼之合」,意為盛極之後,衰敗從生,非天作良配。 

  寫完后,吹乾墨漬,夾在兩個庚貼之間,沒敢遞給在暴怒邊緣的小姐,轉而遞給了禪兒。 

  沒想到,廟住還是個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曲的老頭兒,蘭芽不由得暗自豎起了大指。 

  胖小姐怒色滿面,揮袖而去。 

  蘭芽正憂心如何買通這個表面市儈、暗裡正氣的廟駐時,偏殿大開的殿門暗影里,轉出來一個綢服小廝,將一包東西塞到了廟駐懷裡,廟駐登時笑得臉若蓮花朵朵開了。 

  蘭芽的祟拜之情立時化做一江春水向東流,很明顯,胖小姐的背後,有人比她更豪奢,買通了廟駐,真是卑鄙得讓人佩服。 

  是誰要破壞劉清石和林玉娘的婚事呢?看那包銀子的厚度,不再五十兩之下。 

  正疑惑的向正殿走出大殿殿門,卻見外面來了三人,蘭芽忙拉著於方軍,閃身到了剛才小廝藏身的偏殿殿門之後,順著縫隙看著偏殿內的情景。 

  三人非是旁人,正中的是一臉橫肉戾氣的成三郎,身後的二人,其中一個是劉媒婆,另一個卻是一個身材瘦削三十歲左右的婦人。 

  幾人直接奔了偏殿,劉媒婆一臉憂色的將兩個庚貼遞給了廟駐道:「師傅,您幫合個姻貼。」 

  廟住挺了挺腰背,展開粗糙簡陋得不像話的庚貼,看到上面的名字,不由得一怔。 

  女子,名叫於蘭香; 

  男子,名叫成三郎。 

  這兩個名字好熟悉,不正是剛剛小尼姑提到的名字嗎?廟住心裡不悅,連算都未算,直接說道:「荼蘼之合。」 

  三人俱都一怔,劉媒婆一臉灰敗之色,婚姻有蓮藕之合、鴛鴦之配,荼蘼則是下下姻緣,尋常時候,廟駐是不做這樣的讖語的,除非大凶之姻。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成三郎也難得的一臉驚色,多日來的老鼠事件、螞蟻事件、火災事件等種種異像終於有了答案。 

  劉媒婆默默的將蘭香的庚貼收了起來,將其他幾個庚貼拿到廟駐面前道:「師傅慈悲,您再看看這幾個閨女的庚貼,哪個命理最好?」 

  廟駐看了看手裡一水的閨女庚貼,挑出兩個道:「這閨女生於大年初二丑時,八字不錯,只是時辰可惜了,若是『己』時出生,必定大富大貴。」 

  聽了半天,蘭芽才想起,廟駐說的原來是自己改后的蘭朵的庚貼。 

  廟駐似惋惜的放下庚貼,又拿起一張,看了半天才道:「這閨女生於十月初九亥時,八歲命里有難,難過則尊貴無邊,難折則一命嗚忽。你即然拿了庚貼,必是大難不死,以後定會大鵬展翅、鳳凰迂飛。但若論陰陽相合,這兩個閨女均與成家三郎不合,而且還相剋。」 

  成三郎大怒道:「老匹夫,一個、兩個不行,三個還是不行,你就說我成三郎一輩子打光棍、活該說不上媳婦唄?」 

  說完,一拳頭砸在了案子上,咚得的一聲山響,案子一角登時破裂,嚇得廟駐直接滾到了桌子底下,顫抖著手,隨便指了一個道:「這個,這個相合,牡丹之合,富甲一方。」 

  廟駐在桌子下面哆哆嗦嗦的寫了「牡丹之合」四個字,連同那個庚貼與成三郎的庚貼合在了一處,封了漿糊口,遞給了成三郎,成三郎滿意的撇了撇嘴。 

  殿門后的蘭芽卻急得不行,廟駐對自己這個「同行」心生不滿,定會背道而馳,說蘭香與成三郎不合,有了鼠小白前段時間的搗亂,成三郎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蘭香的親事黃了,廟駐卻又對著蘭朵和自己的庚貼扯出一堆狗屁不通的話,惹怒了成三郎,隨便一指指出一個新娘來,而且,就蘭芽的角度看,新娘不是於蘭朵就是自己,這讓她如何不氣? 

  待成三郎幾人離開,蘭芽氣勢凶凶的從殿門後走了出來,學著成三郎的氣勢,在廟駐的桌子上猛的拍了一下,忍著疼怒色道:「你這是亂點鴛鴦譜,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讓你給送入了狼窩,說,你是將誰的生辰簽封在裡面了?」 

  廟駐心有餘悸的爬了出來,對蘭芽的畏懼顯然大打折扣,拿起茶盅要喝水,蘭芽氣得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墨盤,將裡面的黑墨潑了廟駐一頭一臉,氣道:「你就是一個招搖撞騙的假廟駐,算得什麼命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就等著老天爺來收了你吧。」 

  廟駐不氣不怒,只是往八仙椅上一靠,黑墨中間的眼睛,得瑟閃亮的看著蘭芽。 

  蘭芽用手掌撫了撫胸口,緩和了一下氣悶,向於方軍打了一個響指,讓於方軍按住廟駐,自己則上下其手,摸索著廟駐全身。 

  本來鎮定的廟駐登時嚇得雙手護胸,鬼叫道:「你是哪家的女娃子,怎可用強?貧僧還是童子之身,切不可冒犯褻瀆.……」 

  蘭芽則不屑的瞟了一眼頭髮比自己還長的「貧僧」廟駐,雙手毫不留情,上下其手,繼續搜刮。 

  將廟駐渾身搜了個遍,竟又搜出了一封封好的合姻貼,打開來看,竟又是「牡丹之合」的讖語,蘭芽這個氣啊,這又是要騙哪個無知的少男少女? 

  將男女庚貼取了出來扔到桌上,空信封和合姻貼,連同廟駐收賄的那包銀子,一個不落的納入懷裡,陰森道:「俺這是打土豪分田地,你若是敢說出去今日之事,我就告訴那個小姐,你收了於家村的賄賂銀子,出了假合姻簽,讓你身敗名裂,在普仁寺混不下去,當不成帶髮修行的假和尚。」 轉身急匆匆出了大殿。 

  廟駐心有餘悸的抹了一把臉,墨汁如花蝴蝶般的展開,一臉委屈的看著行色匆匆的蘭芽,氣苦道:「我什麼時候收於家村的賄賂了?這是那卓小子每月孝敬我這個師傅的月曆銀子。而且,我什麼時候出了假合姻簽了,蕭家與卓家生死至仇,本來就是蓮藕之合、憂心勞神、慘淡收場。胡亂指了你的庚貼,是因你戲耍我在前,編什麼尼姑的鬼話,你這隻小家鳥兒還想騙得了我這個老家賊?」想到被搶的銀子,老頭兒一臉的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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