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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奇葩偷水賊

  遠在於家莊的蘭芽,看著眼前於家庄慘敗的模樣,心裡可謂是流光了血,寒透了心。 

  耗費了她全部心血的於家庄被毀於一旦,殘桓斷壁,最可怕的是,沼氣池離倉庫並不太遠,爆炸時傷及「無辜」,倉庫中的酸菜、辣醬、鹹鴨蛋被炸得飛滿了整座莊子上空,莊子內瀰漫著令人做漚的臭味、酸味、辣味,房子的殘桓上,綻放著白色的白菜葉、黑色的糞肥、黃色的蛋黃、紅色的辣醬,前來觀瞻的人無不同情的看了蘭芽,然後飛奔數十丈開外,做漚吐狀。 

  不幸之中的萬幸,莊子還有唯一倖存的財產,就是被蘭芽培育起來的佛形葫蘆,沼氣池爆炸時,大肚彌勒的葫蘆因為外面罩著模子,模子壞了,裡面的葫蘆模樣卻顯現出來,完全是一個微笑的大肚彌勒佛,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很是驚奇。 

  王安世登時拍板,以一萬兩銀子的價格收購。 

  銀子到手的蘭芽頓時化悲痛為力量,大刀闊斧的要重新升級於家庄,王安世則揮一揮手,堅定的點了點頭,對蘭芽只留下一句「放心,交給我」便全權接手了於家庄。 

  蘭芽滿意的點點頭,心中暗道,這王安世自從當了工部侍郎這個官老爺后,果然大方了許多,這於家庄交到一個工部侍郎手裡, 讓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自己自然放心得很。 

  一個月後,蘭芽就為她今天的話差點咬了舌頭,從此也認識到升級為「紅頂商人」的王安世更為腹黑的一面,更是萬分後悔,沒有將大肚彌勒佛葫蘆賣上五七八萬兩銀子,宰死個丫的。 

  於家庄要大興土木,於家的人自然還要尋找新的落腳點,蘭芽卻是犯了難,於家村整個泡在洪水中,即使鎮里組織人挖排水渠,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能幹 的; 

  搬到縣裡於府住,鎮子通往縣城的橋被衝垮了,車馬根本過不去。 

  目前,家裡不確定因素太多,老的老、弱的弱,還有煩的煩、亂的亂,奔波到縣裡,實在是力不從心。 

  爆炸之時,蘭芽與蕭然躲在第三層地道的暗河中,其他的人則留在第一層倉庫下的地道中,受爆炸影響,多個洞口暴露,眾人只好轉入第二層地道,轉移過程中,又是奔波勞累,又是跌跌撞撞,紅杏胎位本就不穩,一下子就流了產,一個不足月的成型男嬰就這樣死了。 

  幸虧明神醫與他們躲於一處,幫紅杏瞧了身子,用了葯,算是撿回了紅杏一條命,孩子卻是說什麼也沒有保住。 

  紅杏的身子此次受損嚴重,明神醫診斷,以後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聽完此話的紅杏愣了半天,一點兒眼淚都沒有流出來,只是怔怔的,如同木偶般的頹於塌上,明眼人皆能看出來,她的心裡,對這個孩子有多麼的看中。此時的她,又是多麼的灰心與絕望。 

  生兒育女對於一個古代女人意味著什麼,蘭芽瞭然於胸,叮囑明神醫切勿將這個消息告訴於家其他人,否則以張氏的性子,定會休了紅杏不可,現在只有採取「拖」字訣,后待以後再說。 

  至於告不告訴於三光,蘭芽將決定權交給了紅杏自己,這種事,由紅杏自己慢慢說給他更適合些。 

  於三光對紅杏感情不淺,對這個兒子亦是滿含期許,孩子沒了,他比誰都傷心,聽說此次爆炸皆因蘭芽做的那個什麼沼氣池引起的,看蘭芽的眼睛里便又多了一層審視和怨懟。 

  這些怨懟,反而讓蘭芽自責的心平靜了下來,她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何理由怨懟自己,當初,若不是她冒死將紅杏從洪水、虎口中救出來,又怎麼可能有命來湊這場爆炸? 

  最為關鍵的是,點燃了沼氣池的,是那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圍困眾人不得救的,是那些彪悍兇殘的猶里三部,該恨的應該是他們不是嗎? 

  到這一刻蘭芽突然意識到,原來,仇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級的,一種仇人,是你能豈及甚至藐視的,如同自己;另一種則是你懼怕甚至仰視的,如同黑衣人頭領,如同猶木墩。 

  於三光心知向他們尋不得仇,反而會誤了卿卿性命,便將所有的火氣轉移到了受到鉗制的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國公主,或是富貴些的商賈之女也好,他便會如同螻蟻一般,選擇忘記仇恨,繼續過著他卑微的農人日子。 

  蘭芽的心似漏了風般,肆虐的刮著,連肉帶血的撕扯著,直到模糊一片。 

  心灰意懶的蘭芽,不願意接受王掌柜的好意,帶著於家人,如同乞丐般住進了卓家的義莊里。 

  在義莊里,為了打到一口乾凈的井水,蘭芽會和漢子們對峙一個上午; 為了一口粥食,蘭芽也會和胸口顫抖的婦人大罵一整天;只一日,蘭芽就成了義莊里的一霸,於家村的村民們個個以她馬首是瞻,推舉她帶頭和其他五個村子的村民對峙相抗。 

  一大早,蘭芽又抬著竹筒去打水,這活計本來應該由於大光、於二光等壯漢和長輩去做,奈何於家的男人們,在於家均是巨無霸,在外瞬變軟腳蝦,柳河村和泉水村的村民一拿出鐵鍬來,先是縮了頭,退了腳。 

  於家村的里正於成國跑到了縣裡,平時渾不吝的於方軍兄弟也去了於大虎家,於家村頓時沒有主心骨,時常被其他五個村欺負。 

  蘭芽和他的少年們是后入駐義莊的,格局頓時發生了新的變化,於家村重新躋身於六大強村之首,與其他五個村達成協議,每天定出六個時間,分別由六個村的村民去打水,時辰執行輪流制。 

  而於家取水取粥的「重擔」,當然又落在了蘭芽與她的少年們身上。 

  蘭芽也沒有不高興,反正在這若大的義莊里,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挑挑水、取取粥,就當是鍛練身體好了。 

  卓家的義莊與鎮上、縣裡普通的義莊有所不同,尋常的義莊無外乎是給窮苦人家放放棺材罷了,而卓家的義莊除了普通義莊的功能,還承載著災荒之年,供窮苦人和乞兒們躲避天災人禍。也算是卓家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而矣。 

  義莊很大,處於鎮子往縣裡的官路旁,佔地很大,分里院和外院,里院是卓家人所用;外院是給窮苦百姓用的。 

  內外院雖只一牆之隔,卻是涇渭分明。儼然一個富貴、一個貧窮; 一個森嚴壁壘,一個如同市井;一個 

  雕樑畫棟,一個低檐陋席;一個門可羅雀,一個門庭若市。 

  蘭芽也挺佩服這個卓蕭然的,他是如何受得了如此天上、人間的落差的。 

  蘭芽之所以發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為她知道,蕭然的府邸也要修繕,這幾日也住在義莊里,就在那個護衛森嚴、門可羅雀、雕樑畫棟的籠子,不、是房子里,與這裡的陋室恰恰背峙而立,卻僅一牆之隔。 

  蘭芽撇了撇嘴,抬起水桶向大門口的大粗井走去。 

  義莊離七星河或七星河的支流並不近,所以在莊子的院門口處,有一口井,這口井比義莊的年齡還要大,因為即使是百歲老人,也說不出它的年齡來,義莊便是依它而建,就連卓蕭然那院子喝水,也要到這裡來打,可見,這口井水的艱巨性。 

  蘭芽施施然向井口走去,身後,跟著吉良、鸚鵡和果子,每人均扛著扁擔,上面墜著兩隻空水桶。 

  果子的背後,則是背著一隻巨大的背簍,裡面放著最尋常的草藥,果子這是準備到井邊洗凈草藥,與丫丫研究著將藥草搗碎了煮在粥里、水裡,防止大家腹瀉或感染風寒。 

  這都是蘭芽要求的,自她來此,便強制要求所有的村人必須講究衛生,分碗而食,哪怕是用竹筒也好;糞便入廁,哪怕是孩子的童子尿;不喝外面之水,喝水只喝燒過的水。 

  懶散慣的老人們對蘭芽的所做所為頗有微詞,但擰不過蘭芽的彪悍,表面上卻是恭敬的遵守,背後里卻是小動作不斷,吾行吾素。 

  離井邊還有些距離,三人見井邊人影一閃,吉良要衝過去,蘭芽搖了搖頭,狀似毫不查覺的到了井邊,示意吉良用水桶打水。 

  吉良搖起井擼,水桶被一下一下的搖了上來,晃了兩晃,吉良嫻熟的將水嘩的一聲倒在了桶里,將另一隻空桶又墜了下去。 

  如此反覆,三幅扁擔、六隻水桶登時被打得滿滿的,蘭芽狀似要將擔子擔在身上,在路過井旁的一小叢草叢時,不經意間卻是一拐腳,水桶里的水嘩的一聲灑出了一些。 

  井后的草叢裡,一聲嘆氣聲傳了出來。蘭芽就勢一撲,一個飛腳,將一個身影自草叢中踢了出來。 

  只聽得「唉呀」一聲痛呼,一個黑影,臉朝下,背朝上的跌在了地上。 

  黑影想要起來,只覺得腰部一沉,被人一屁股坐在了後背上,如泰山壓頂,登時動彈不得。 

  頸子被冰涼的東西一頂,黑影登時求饒道:「英雄饒命!大俠饒命!!將軍饒命!!!」 

  黑影將能想到的誇讚人的說法都說了一遍,脖頸處現出了細密的汗來。 

  蘭芽不由覺得好笑,正覺得義莊的日子無聊透頂,來了這麼個奇怪的人來逗悶子,倒是心中大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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