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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思念濃如竹

  魚白一皺眉頭,臉色如水道:「幫什麼忙?也要到坊里做工嗎?」 

  蘭香窺了魚白不悅的神情,愧疚的低下頭,嘴唇輕咬,小聲回道:「不是,是有人向秀秀提親,奶奶同意了,劉姨娘卻要十兩銀子的聘禮,秀秀想嫁那人,想偷偷借了銀子給那人。」 

  魚白輕眯了眼,問道:「娘子答應了?」 

  蘭香瑟縮的抬頭,看了相公一眼,忙搖了搖頭道:「沒有,相公沒答應,我怎敢自做主張?」 

  魚白見蘭香誤會自己嗔責於她,放緩了語氣道:「娘子,這銀子不能借,有哪個男子願意受女人的恩惠,反過來下聘禮的?以後夫妻關係定會不睦。向秀秀提親的是做什麼的,十兩銀子沒辦法籌到嗎?」 

  蘭朵嘟著嘴插話道:「那男人就是個怪人,說話咬文嚼字的,腦子特別軸,因這當年沒少挨三姐揍,還是個秀才,秀才像他一樣窮的還真是少見。」 

  莫不是魚棠?這個久違的人,乍一聽到他的消息,魚白心裡竟有種莫名的歡喜,當年他與秀秀就互生了情愫,兜兜轉轉,竟然又扯到了一起,秀秀本是個內向的女子,大著膽子借銀子也是嫁魚棠心切吧。 

  聽蘭朵夸夸其談,講起當年魚棠之事,歡聲過後,蘭香與蘭朵同時靜寂下來,活潑的蘭朵鮮見的如老人般的哀聲嘆氣;蘭香更是別過臉去,側顏顯見的白,彎卷的眼睫毛上,掛著如露的淚珠,在眼睫上輕輕顫顫,強忍著沒有掉落下來,魚白知道,這兩姐妹可能是同時想起來她們的三妹,思念如潮。 

  魚白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二人的靜寂,安慰的拉住的蘭香的手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美事一樁,只是幫人不能如此來幫,那魚棠既然遊歷天下編撰了地理志,明日我讓丑奴用二十兩銀子買下兩本來,他成親便有銀子了。」 

  蘭香滿臉喜色的揚起臉,見魚白正一臉溫柔的看著自己,羞紅著臉低下頭,那輕顫的淚珠似珍珠般終於落了下來。魚白忙抽出紙巾,小心的擦試著。 

  蘭香嬌柔的抿緊下唇, 心中百感交集,也許,如娘親所說,自己主動一些,讓相公心繫自己多一些,再生下個一兒半女,自己這一輩子便有了依靠了,想著想著,臉更加紅得如同滲了血般。 

  魚白和蘭朵哪裡知道蘭香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估計魚白第一個會吐血而亡。 

  車馬直接回了王氏府邸,回到白鷺閣,聽聞來了客人,魚白心中這個氣啊,府里有那麼多的宴客之地,偏偏到自己的白鷺閣湊什麼熱鬧,毫不客氣的領著蘭香和蘭朵,直接回了白鷺閣,面色多有不娛之色。 

  閣中,兩個男子正在下棋,旁邊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沉吟的看著二人下棋。 

  王安世總是一幅寵辱不驚的模樣,那恬淡的模樣,讓外人誤以為他是一個心中無俗塵的世外高人,了解他的人卻知道,他實則是一個不擇手段、野心勃勃的政治梟雄。 

  蕭然斂了身上的陰涼之氣,雲淡風清,不染歲月,讓人忍不住想要攜子之手,一起閑看花開花落,坐看雲捲雲舒。 

  蕭然微笑的放下棋子, 笑道:「安世,今日,你輸了。」 

  王安世心情怏怏的放下棋子,抬眼看到氣沖沖回來的魚白,笑道:「魚管家,明日起程回洛城,請問,貨物準備好了嗎?要不然今夜宿……」 

  蕭然登時臉色一黑,指著棋盤道:「你輸了……」 

  安世話鋒隨之一轉,看向蘭香,隱諱的一笑道:「是,是王某太不體恤下屬了,管家還未洞房花燭,今夜便宿在倚蘭閣於姑娘房中吧。」 

  蘭香臉色紅得如同嬌艷的櫻桃,魚白氣得臉色綠得如同紅櫻桃旁的綠葉。 

  一側陌生的男子聞言看向幾人,欣喜的表情溢於言表,指著魚白笑道:「原來,你就是小神.……」 

  蕭然與安世同時重重咳了一聲,男子話鋒一轉,尷尬的撫了撫額,轉而肅然道:「原來你就是魚大總管啊,本人姓殷,目前在南蕭邊關任調糧官……」說完,眼睛己不由自主的瞟向蘭香,殷如泰變化大,蘭香卻依稀有著當年的影子,只是相較過去的恬靜,又多了一絲絲的瑟縮,殷如泰不禁心疼了一下。 

  「殷如泰?!」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魚白才在依稀的模樣里看到了舊日的痕迹,沒想到,當年那個小胖墩和逗逼少年,竟然變得有些帥氣和淡定了,只是,那看向蘭香柔情似水、欲言又止的眼神是幾個意思? 

  聽到名字之後,蘭香臉色變得幾分蒼白,當年,阿泰還是公鴨嗓變聲期的少年時,二人有過一段情,少年還曾信誓旦旦說要迎娶自己,只是三妹出事之後,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少年也再不復相見,一別經年,男子二十有一,聲音若磁,應該是妻妾成群、兒女繞膝了吧。 

  魚白狠狠瞪了一眼殷如泰,語氣不善道:「怎麼,見到魚某如花似玉的俏夫人,眼睛都移不開了?」 

  蘭香盡中一驚,登時低下了頭,而殷如泰則一臉愧疚的看向魚白,爭切的解釋道:「魚管家,殷某至今尚未娶妻.……」 

  蕭然又是猛烈的一陣咳,魚白讓蘭朵扶著蘭香回到倚蘭閣,又摒退了眾人,只餘四人和幾個心腹之人。 

  魚白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先前殷如泰的椅子上,頗為心煩的將黑白棋子攪於一處,警告殷如泰道:「當年之事,我不怪你,可你多年杳無音訊,突然回來還要撩撥蘭香,我定不饒你。」 

  殷如泰一臉痛色道:「小神-——魚白,此事是蕭然的意思,他說,只有掌控天下,才能保證親人和愛人的安全,讓我如他一樣,過著和尚般的生活,連通信都不行,我賣力的上戰場,就想著早日結束戰事,再來迎娶蘭香,你看我,至今還未娶親,我的心裡是有蘭香的,你將,將蘭香讓給我好不好?」 

  自己好好一個人,如今成了第三者,魚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魚白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痞笑道:「那就各憑本事了,你若能讓蘭香紅杏出牆,我便宰相肚裡能乘船。」 

  幾句話說得殷如泰先是紅了臉,后是一臉的興奮,委屈的看向蕭然,蕭然點點道:「那總得有時間接觸才有辦法,行程不如向後拖上幾日吧.……」 

  魚白臉上不顯,心裡則是樂開了花,多一日相聚,總是讓人期盼與不舍。 

  「不行。」安世一臉的不悅,轉頭對蕭然道:「多一日,你便多一分危險,明天一早,馬上起程,我、你、阿泰都走。」 

  魚白的小臉登時塌了下來,殷殷的眼睛只看著蕭然,透著濃濃的不舍。 

  這也許是幾人最後一次晚膳,魚白吩咐人去請蘭香,讓蘭香親自動手做拿手的飯菜。 

  蘭香進伙房之時,吳媽已經將配菜備好,只等著蘭香下鍋。 

  看著眼前紅、白、綠、黑的各色食材,蘭香眼睛不由腫脹濕潤,腦中飛快的轉著,越想越愁苦,眼淚順著臉頰滴落下來,落在了切成段的胡蘿蔔上。 

  不知是分離太久的原因,還是感情不夠深,蘭香攪盡腦汁,竟想不起來,阿泰喜歡吃她做的什麼菜,時光飛快的消逝,一同消逝的,是不是還有那過去的感情? 

  「蘭香.……」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蘭香的身體登時僵直,瞬間又被男子抱了滿懷。 

  男子在蘭香耳邊低聲軟語道:「我是不得矣才回不來,但我的心裡是一直有你的。」 

  蘭香嚇得拚命掙扎,凄然道:「太遲了,民女已嫁做人婦,請官人自重。」 

  殷如泰一臉喜色道:「若是沒有魚白,你便會原諒我嗎?」 

  蘭香未加言語,心裡則如同喝了蓮子心,無比的苦澀,就這樣算了吧,自己己為人婦,絕對不能生有二心。 

  蘭香無奈的哀求道:「阿泰,你放開我,一會兒吳媽回來了。」 

  阿泰無奈鬆了手,眼前人影一閃,蘭香己如一陣春風般拂過面前,又迅速的消失在門外,快速的跑回倚蘭閣,留給阿泰的,只有入鼻的余香,與身體的餘溫。 

  阿泰拾起砧板上的胡蘿蔔,放在嘴裡咀嚼,只是,那甜味中,摻著無數的鹹味,那裡面混和的,是蘭香的淚水吧? 

  在當年蘭芽遇險后,卓家一系的他,便想要放棄蘭香,免得如同蘭芽一樣,被自己所拖累。可是,每次午夜夢回,他總是想起蘭香那嬌羞似花般低垂的香頸與眉眼。 

  此次聽說蕭然快馬加鞭趕往北蕭龍頭鎮,他也鬼使神差的后趕了過來,只想著見一見總是好的。 

  但當見過一面之後,尤其是知道蘭香嫁給的是魚白這個「假男人」之後,他的心又活了,內心就如同那南蕭的一種竹子,前幾年的時間,地下的根系無限的蔓延,地上的芛芽卻只長三寸,但在第四年過後,瘋狂的生長,一年數丈,直到參天。 

  前幾年,他的思念就如同那根系,雖然不見,卻己深入骨髓;現在見了她,思念就如那竹子,瘋狂的痴長,想藏也藏不住。 

  只是,戰況不等人,只一天時間,他又如何能取得心上人的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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