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8章 瘋狂的石頭

  死掉的八個死者都姓陳，同是一個大家庭的成員，無一例外都沒有服用過凌霄的小病丸。 

  相反的，同是一大家子里的成員，服用過凌霄的小病丸的女人和孩子就沒有問題，所以死掉的都是成年和老年的男人。他們的癥狀，同樣是「鬼燒身」的癥狀，皮膚潰爛，內臟潰爛，卻又感覺不到明顯的疼痛，死亡的時間都是夜裡，很安靜。 

  紅霞溝本來就沒有手機信號，村民們幾乎都沒有手機，傳遞信息全靠一雙腳和一張嘴，所以消息從峽馬寨傳到下方的金華寨的時候，半天的時間都過去了。苗小花得到消息的時候，那就更延遲了。 

  峽馬寨的人將八個陳姓死者的遺體用棺材裝著，然後用驢車拖到了山神廟前的廣場上。八口黑漆棺材一字排開，無聲地述說著什麼。雖然還是下午五六點鐘，日頭也還毒辣，但廣場上卻瀰漫著一股很濃厚的死亡的氣息，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廣場上聚集了上千村民，不過都離得那八口棺材遠遠的。只有陳家的一大群家屬在棺材旁邊焚香點蠟，拜祭死者。女人和孩子們哭得昏天黑地，悲痛欲絕。一大家子人，男人一下子就死了八個，這種事情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也肯定平靜不了。 

  「姓秦的，你滾出來！」苗小花氣哼哼的，指名道姓叫罵秦雲路，「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把凌醫生關起來，凌醫生就能給所有的村民發葯，陳家就不會死這麼對人！」 

  「滾出來！」 

  「廟裡的人滾出來！」 

  苗小花一帶頭，村民們的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有些罵人，有些則撿起石頭往山神廟裡扔。就算不扔石頭，秦雲路都不敢出來，還更別說是扔石頭了。 

  「大家冷靜一下！」唐美玉大聲說道：「我去和秦雲路談談，讓他把凌醫生放出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你們說對不對？」 

  村民們停止扔石頭了。 

  唐美玉走到了山神廟廟門前，伸手拍們，一邊大聲地道：「我是唐美玉，我要和秦雲路談談。」 

  半響，門後傳來了秦雲路的聲音，「你想談什麼？」 

  「我願意刪除微博上的內容，也願意發澄清的內容，條件是你把凌醫生放出來。」唐美玉終於妥協了。 

  「那好，你先刪除了再來和我談。」秦雲路說。 

  「你關閉了臨時信號站，我怎麼刪除啊？」唐美玉氣惱地道。 

  「信號站我可以啟用，可我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讓這些村民們都回去。還有那八口棺材，不能帶走也不能掩埋，必須交由我們專家組進行高溫焚化處理。」秦雲路說道。 

  「我有什麼權利讓那些村民回去啊？還有，人家一家子一下子死了八個，你連句慰問的話都沒有，卻要人家把屍體留下來，交給你焚化嗎？我不好意思去說這樣冷漠無情的話，要說你自己去說！」唐美玉氣得不行，這都是什麼人吶，禽獸！ 

  「那我可不管，你做到了，我就放凌霄，不然免談！」秦雲的話里沒有半點人情味。 

  「你……」唐美玉氣得嘴唇直哆嗦，「你混蛋！」 

  「哼！你最好給我客氣點！我還是那句話，你做到了，我就啟用信號站，你刪除了微博，發布了澄清的內容，我就釋放凌霄。」秦雲路冷漠地道。 

  「你混蛋！」 

  廟門後面的秦雲路卻不說話了。 

  「媽那個逼的！老子燒死這些王八蛋！」一個陳家的小夥子忽然抄起一把燒得旺旺的蠟燭就沖了過來。 

  「對！燒死那些王八蛋！我爸就是被他們這次畜生害死的，他們要是不抓走凌醫生，我爸和我幾個叔伯還有我爺爺都能領到藥丸，他們就不會被病毒感染！燒死他們！燒死他們！」又一個陳家的少年抱著一大捆冥幣沖了過去。 

  山神廟有著上百年的歷史，是標準的木架構，這種建築最怕火，只要被點燃一處，火勢很快就會蔓延開來，那個時候除非是有一輛現成的消防車在這裡等著救火，否則就算是專家組有十隻滅火器都是不管用的。 

  「你們不能這麼做啊，凌醫生和文秘書都還在裡面，就算秦雲路再可恨，你們燒死了他，也是犯法了啊！」唐美玉慌忙去攔人，可是她根本就難不住陳家的兩個已經被氣得發狂了的青年人。她張開雙臂，卻被人家一把掀倒在地。 

  跑在最前面的陳家青年一揮手就將蠟燭扔到了山神廟的正殿屋頂上。屋頂全是青瓦，不能燃燒，但蠟燭卻也沒有熄滅，而是在瓦片上燃燒著，滾燙的蠟油也順著瓦縫流到了梁木上。這是很危險的，一旦蠟燭火苗躥進瓦縫裡，被蠟油浸泡過的木料很容易就會燃燒起來。 

  「抓住他們！」秦雲路忽然在廟門裡面吼著。 

  幾個特警打開廟門沖了出來，一下子就將放火的陳家青年摁倒在地。 

  「哥！放開我哥！老子跟你們拼了！」那抱著一大捆冥幣的少年將冥幣砸向了特警，然後他衝到了陳家青年的身邊，動手搶人。 

  一個普通的山村少年顯然不是訓練有素的特警的對手，不到兩秒鐘，他也和他哥哥一樣，被摁倒在了地上。陳家兄弟倆的手上也都多了一幅手銬，雙手都被反銬在了背上。 

  「打！打死他們！」不知是誰吼喊了一聲。 

  頓時，大大小小的石頭雨點一般砸向了幾個特警。衝出來抓人的特警為了行動方便，根本就沒有拿防暴盾牌，飛來的石頭劈頭蓋臉地砸在了他們的身上，幾個特警頓時被打得頭破血流，狼狽地逃進了山神廟裡。 

  「衝進去！」又有人吼了一聲。 

  「對啊，大伙兒與其等死，不如衝進去把凌醫生搶出來！」 

  「砸了廟門！」 

  「把牆推倒！」 

  村民們徹底瘋狂了起來，一窩蜂地湧向了山神廟。他們拿著石頭砸廟門，在牆角使勁地推著牆壁。兔子被逼急了都要咬人，更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呢？如果沒有陳家一夜死八個的事情擺在大伙兒的面前，死亡的威脅就不會那麼強烈，他們對凌霄的期望也不會有這麼強烈。一方面是對死亡恐懼到了極點，一方面卻又是秦雲路把他們認為能拯救他們的凌霄給關押著，這樣的情況，他們能不瘋狂嗎？ 

  「糟糕了，糟糕了……」曾旭面色蒼白，大聲道：「秦主任，這些村民失控了，怎麼辦啊？」 

  「實在不行……不行……就開槍！」秦雲路腦門直冒冷汗。 

  「開槍？你是下令讓我開槍嗎？」曾旭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命令。 

  「我、我可沒下這個命令！」秦雲路慌忙改口。 

  「那你還叫我開槍？」曾旭有種飛起來踹秦雲路一腳的衝動。 

  面對手無寸鐵的村民，誰敢開槍殺人？ 

  曾旭不敢，秦雲路也不敢！ 

  「你們啊！秦主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把凌霄關在這裡幹什麼啊？」楊芸嚇得哭出聲來了，「你們、你們趕緊把凌霄放了啊！」 

  「對對對，快去放了凌霄！」秦雲路也慌了，不等有人去放人，他自己就跑過去了。 

  臨時倉庫里。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凌霄豎著耳朵仔細地聽著外面的情況，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吼喊，卻聽不清楚具體喊的是什麼。 

  頭頂上忽然傳來噼噼啪啪的瓦片被打爛的聲音。 

  一塊石頭從房頂上掉了下來，差點砸中文婷婷的腳背。 

  凌霄頓時明白了過來，外面的村民又鬧事了。他不敢多想，一把拉著文婷婷的手，將她拽到了鐵門邊上。這個地方距離外面的村民更遠一些，相對要安全一些。 

  文婷婷確實被嚇得不輕，她依偎在凌霄的懷裡，緊張兮兮的樣子。不過，在凌霄的懷裡，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不是那麼害怕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鐵鏈晃動的聲音，然後鐵門就被推開了。秦雲路也出現在了門口。 

  「凌霄，你自由了！」秦雲路雖然極其不願意釋放凌霄，可眼前這種情況，除了釋放凌霄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凌霄沒動，文婷婷也沒動。她其實是很想離開這裡的，可凌霄站著不動，她就果斷地和凌霄站在了同樣一個立場上。 

  「姓凌的，難道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說什麼嗎？」秦雲路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凌霄的臉上了，「我說——你可以滾了！」 

  凌霄卻懶散地鬆了一下肩，「姓秦的，我一點都不著急。再說了，你讓我離開我就離開啊？我有那麼聽話嗎？」 

  「你……」秦雲路指著凌霄的鼻字，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也可以滾了！」凌霄對秦雲路吼了一聲，唾沫星子直接飛到了秦雲路的臉上。 

  剛才秦雲路吼他，讓他滾，他現在吼秦雲路，也讓秦雲路滾，一報還一報！秦雲路態度惡劣，他比秦雲路的態度還要惡劣！ 

  秦雲路的臉色劇烈地變化著，一下青一下紅，一下又陰沉著，內心活動也劇烈得很。不過，沉默了幾秒鐘，他的臉上居然浮出了笑容，語氣也離奇地變得溫和了起來，「呵呵，凌醫生啊，我們之間確實有些誤會，我如果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多多包涵一下，原諒一下嘛。現在那些村民在外面鬧事，幾個特警被打傷了，不僅如此，他們還放火燒山神廟，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你出去勸勸他們，讓他們在犯下嚴重錯誤之前讓他們住手，不然，一旦觸犯了法律，對他們也是一個不好的結局不是？」 

  「你說得很有道理。」凌霄說。 

  「呵呵，我就說嘛，凌醫生你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好了，我現在就給你打開手銬，你和文秘書都出去。」秦雲路掏出手銬鑰匙，要給凌霄和文婷婷解開手銬。他面上一團和氣，心裡卻在暗暗地道：「哼哼！先哄著你，等事情一結束，我還是要抓你，讓檢查機關起訴你，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凌霄卻將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他一米八幾的身高，高舉雙手，手銬的高度便是兩米大幾了。秦雲路的身高不過一米七的樣子，就算是踮著腳也無法用鑰匙解開他手上的手銬。 

  「凌醫生，你這是幹什麼啊？」秦雲路露出了討好的笑容，一團和氣。 

  「逗你玩啊，你么看出來嗎？」凌霄說。 

  秦雲路，「……」 

  「姓秦的，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自己抽自己十個嘴巴子，我就出去，不抽的話，你就等著完蛋。」凌霄說。 

  秦雲路恨恨地盯著凌霄，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動過要殺死誰的念頭，但這個時候去動了，他想將凌霄活活掐死！ 

  「秦主任，廟門快被砸爛了，你想想辦法啊！」一個特警的聲音。 

  秦雲路猶豫了一下，忽然揚起手來，一巴掌抽在了他自己的臉上——啪！ 

  啪啪啪！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