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需要等一陣子方能救
屋內安靜帶著些古怪。
範淺鳶眼中閃爍淚花,眼直直的盯著範夫人。
葉悠分別望了眼範淺鳶和範夫人一眼,垂首不說話。
她聽著範夫人和範淺鳶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轉眼看著香爐。
看著香爐燃起的青色香煙如同最初那樣靜寂的燃燒,目光複雜。
葉悠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輕吸一口氣,抬眼望著滿臉悲苦,朝右邊無力微彎下腰凝視地麵的範夫人,以及她右手緊緊握住的青鸞椅杆。
她的臉上隻露出悲苦神情,沒有恨意,可緊緊握住的椅杆卻透滿恨意像在忍耐。
葉悠瞧了一會,轉頭望向範淺鳶。
發現範淺鳶所在的方向是看不見範夫人充滿恨意而緊緊握住的右手。
“娘。”範淺鳶滿臉淚痕地叫道。
範夫人的身子直起,未轉頭望著範淺鳶,背對她。
“之舟從小身體不好,所吃所用要檢查方可,就算這樣你還是不放心,擔心有人往裏下毒。”
範淺鳶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每一個字堅難地發出。
在一旁的葉悠一聽連忙望向範夫人。
範夫人直視流光溢彩的珠簾,眼睛含著淚光,她的側臉在書案上首的燭火照映下,仿佛老了,背對範淺鳶的身子挺得越來越直像在堅持什麽。
“娘。”範淺鳶又喚道。
葉悠轉頭看著她,剛好範淺鳶也看著她。
範淺鳶見葉悠轉頭望她時,臉上出現驚鄂的神情,笑了笑,大方得體的笑容,“你看看李家姑娘也這麽覺得。”
覺得什麽,覺得是範夫人下毒害自己的孩子嗎?
“是不是你下的毒?回答我。”範淺鳶開口。
範夫人抬著的頭緩緩低垂,半響答道:“是。”
範淺鳶聽了臉上漸漸露出一個悲涼的笑,搖頭不敢相信的神情,眼中閃爍淚花盯著範夫人的後背,“為什麽?”
“之舟三歲時生了場大病,你還記得吧!用毒還能活不過十八,不用毒……連三歲都活不過。”範夫人忍著淚光喃喃道。
範淺鳶臉上浮著悲涼好笑的笑容,許久,像不能承受般不發一言跑出屋子。
“大小姐。”
“小姐。”
屋外有尖銳的聲音混合年輕丫頭甜而不蜜的聲音喊道。
尖銳的應該是崔媽媽,年輕的應該是紫溪。
葉悠歎了口氣想到。
屋子安安靜靜,沒人進來打擾也沒人說話。
“為什麽要騙她?”葉悠開口道。
範夫人重重閉上帶著淚光的眼睛,很累地靠著椅子,眼角流出淚水,無能為力地道:“有些錯……”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睜開眼望著葉悠。
葉悠明眸凝睇她,一雙眸子像夜晚河麵上的粼粼波光,雖清澈卻深不見底。
她望著,露出一抹哀婉的笑,道:“我不能告訴你。”
“連感慨都不能嗎?”葉悠道。
範夫人點頭。
葉悠瞬間不解,道:“為何?”
連感慨都不能對她發一句,真是奇怪。
“李悠宜你太會裝了,太會裝的人都很聰明,我發出一句感慨,你能從裏麵找出很多事情來。”範夫人道。
葉悠聽了低眸不言語。
從窗欞吹進來的風越發寒冷,葉悠感覺身上涼涼的有些冷,她忍不住聳了聳肩膀。
範夫人的話讓她心中有些無奈,她知道範夫人說她會醫術卻沒人知道的事情。
她認為她太會裝,所以能很好隱瞞會醫術的事。
可她卻不知道這不是裝而是真的。
李悠宜的確不會醫術,會醫術的是她葉悠,如今這具身體裏的靈魂已經不是李悠宜了。
但這事不能告訴範夫人,葉悠心中隻能感到無奈,接受範夫人給她的太會裝的人設。
屋內一片寧靜。
許久,葉悠見範夫人沒有開口說話閉著眼睛靠著椅子,心中有些奇怪。
想了想開口道:“夫人你不應該問我能不能救好範之舟嗎?”
“我不是已經問過了嗎?”範夫人睜開眼道。
葉悠一愣,腦海響起範夫人小心翼翼帶著期待的聲音說道:“你能治好之舟的病,對嗎?”
想著,仿佛範夫人灼熱的視線又落在她的身上。
“就這樣你就信我?”葉悠有些詫異問道。
“其實單單是這樣,我是信不了你的。”範夫人深呼一口氣,“你能治出之舟是中了毒,而不是病,可見你的醫術並不低。”
“我的醫術自然不低。”葉悠驕傲地自誇。
範夫人含笑看著她,然後笑容慢慢斂去,無力開口道:“你的醫術不低,能救舟哥兒的步征找了那麽久也找不到,之舟還剩一年多的時間,找到的希望也不大,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範夫人說著,抬頭望著葉悠。
一雙眼帶著希翼的光芒,仿佛此時她望著的葉悠是她的希望。
“隻要你能治好之舟,你所要的我都會成全你。”
葉悠抬眼望她,眉目間是深深的沉重,為了範之舟竟然做出這個承諾,看來她很愛範之舟。
“我所要的你都會成全,你這樣榮老太君知道嗎?”葉悠開口笑道。
範夫人祈求希翼的神情慢慢消去,變成思考沉默。
“我所要的並不多,你放心吧!”葉悠含笑看著沉默的範夫人,“我現在要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要給我愁眉苦臉,要開心。”
範夫人聞言嘴角勾起一個淺笑,美人遲暮,可還是美人,笑起來還是好看而且還有一種韻味,範夫人的是一種古典的典雅之美。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範夫人道:“你放心,我會說服老太君救李家現在唯一的男丁還有你的姐妹。”
葉悠聽到這話眼睛眨了下,掩過眼中閃過的不解。
李家現在唯一的男丁,她在心底裏呐呐道。
她的腦海就立馬出現一個十一歲男孩子的模樣。
圓圓的臉長得眉目清朗,笑著喊叫道:“姐姐。”
葉悠的心莫名痛了一下,那是李悠宜殘留在這具身體上的感情。
差不多兩天了,李悠宜的感情還殘留在身體裏,葉悠鄒了鄒眉,隨後又想到過段時日也許就不會這樣了,想著心安穩了不少,鬆開蹙著的眉毛,明眸抬起瞧見了蹙眉的範夫人。
“範夫人。”葉悠叫道。
範夫人奇怪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想救你的弟弟?”
葉悠一邊的眉毛微微抬起,她看著範夫人,一定是剛才她聽到救李家唯一的男丁時,不說話的模樣讓範夫人起了疑惑,誤以為她不想救李兆。
葉悠想了想抿唇道:“範夫人,在處置李家的聖旨到達李相府前,悠宜就被自己的母親勒死了,我不知他還活著。”
範夫人愣了愣,道:“你假死過後,都沒有打聽你家中還有沒有人存活嗎?”
“我……”葉悠默默低下頭,她不是真的李悠宜,那有閑心去打聽李家的事,她當時一顆心全撲在如何填飽肚子,如何救李家的女兒出軍妓營,如何找到梳子回現代。
“李小姐的心還真大啊!”範夫人看到她堪尬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說道,同時為李夫人感到悲哀,自己最疼的女兒,逃出生天後一點都不關心李家,等等,她都不關心李家唯一的骨血,那她要什麽?
範夫人鄒眉神情詭異看著葉悠。
葉悠低下頭,她現在是旁人眼中的李悠宜,不可能開口說不救李兆,而且他現在是她這具身體的弟弟。
想罷,她抬起頭,李悠宜沒有開口說救她弟弟,想來她一死就被那麵具人帶走,並不知道聖旨的內容,畢竟段柔隻說過女眷全部要被發放到軍妓營,並沒有說過其他。
李悠宜知道會要求她救的。
“夫人。現在我五弟是不是在被流放中?”
範夫人詫異道:“你不是說你不知道你五弟的下落嗎?”
葉悠垂下頭,“我亂猜的。自古罪官或者罪官家屬如果被下旨說不用死,那他就一般會被流放。”
範夫人聽了,沒說什麽,而是微笑道:“現在你是想救你弟弟出來?”
“恩。”葉悠應了一下就堅定道:“不但是他,還有我家中的姐妹都需救。”
聲音談不上哄亮可語氣堅定,範夫人愣了愣笑了一下。
“你的弟弟我會立馬派人去救,隻是你的姐妹……需要等一陣子,方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