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道士就是普通的凡人

  畫面跳轉。


  「他說，有多恨就咬多狠，我咬的很用力，可我一點都不恨他，他從沒說過喜歡我，也從沒說過愛我，卻願意陪我在香塵谷居住一日，像普通的夫妻一樣，兩人說說話拌拌嘴，僅一日，他為我承受了三十六道九雲鞭，為了保我生命，他做的夠多了，我還怎麼生恨。」


  溫月望著院中的盛開美麗白梅的梅樹，失神的輕喃。


  酆小玖聽著她的輕喃，突然冷笑出聲：「保你生命就要毀了你的臉？這個保法，本姑娘還從未見過！」


  溫月顫抖的手再次觸碰在自己臉上的面紗，好似只要面紗落下，就會揭開一道令她恐懼的現實。


  面紗對於她來說，能遮擋掉一切的不美好。


  她真的.……不想恨他……

  酆小玖望著女子有些心慌的眼神，她唇邊漫過憐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輕聲問道：「溫姐姐，如果.……小玖說的是如果，如果你的臉恢復了，那麼你要用怎樣的心面對他？憎恨還是愛？」


  溫月手指一顫，她安靜了好久，許久才緩緩放下了手，轉頭對酆小玖輕輕一笑：「也許你會說我傻，但我依舊願意在這裡等著他，如果我的臉恢復如初，就算他要再毀一次，我都不會恨他。」


  「我心中最恨的是那禁錮了他自由的規矩，這一次我要親手打破那個規矩！」


  酆小玖搖頭嘆道：「溫姐姐，雖然這樣說你會很生氣，但我還是要說，清寶山你是闖不了的，如果要硬闖，難道就真的能狠心將溫七一個人丟下？」


  「小溫.……」


  「二十年前，你自己一個人居住香塵谷半年，換來了什麼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不，我沒有忘記，我換來的太多了，我只是想要陪他百年，百年難道都不行嗎？都容不下我嗎？規矩重要還是人重要啊！」


  溫月看著隱隱已泛白的天空，絕望的吶喊，淚水劃過傷痕的臉頰，卻痛不過心中針扎般的刺痛。


  酆小玖望著溫月痛苦落淚的眼睛，心疼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似下了什麼決定般鄭重的問她：「如果你能再次見到他，你會怎麼樣？」


  「我會讓他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他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酆小玖垂下了眸子，下一秒她起身朝外走去，白桃趕忙跟在她身旁，擔憂的問道：「小玖，你怎麼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讓清寶散人現身，並且他一定會現身。」酆小玖說著空無的手中變出了自己的毛筆，她將毛筆的筆頭放在手中輕捋，捋成了扇葉的形狀，步步朝月檸院外的山坡上走去。


  白桃見狀眼皮不安的跳了跳：「小玖，你可別亂來啊。」


  酆小玖回她：「放心，我怎麼可能亂來呢？」語落她頭也不回的朝白梅樹深處走去，白桃暗道不好，拔腿反方向朝香塵谷出谷的方向跑去，她要找橘，不然酆小玖一定會做出什麼大事的！


  酆小玖一邊走一邊望著四周的白梅樹，手中的毛筆在手中被她靈活轉動，突然她眼睛瞄準了其中的一棵盛開極美的白梅樹，樹上已有青梅果子結出，她唇邊漫過一抹凌冽的笑容。


  「你不是不出現嗎？好啊，本姑娘看你能忍到幾時！」


  語落，毛筆忽然停止轉動，扇葉對準白梅樹方向用力一揮，只見一道無形的風刃穿樹而過，『咔』的一聲，樹榦斷裂，緩緩倒下，落下一地積雪。


  酆小玖收了毛筆，抬步走到倒下的大樹前，一把將其抱起，對準清寶山的方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后，抱著樹榦，原地旋轉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去！」


  白梅樹應聲化作流星朝清寶山飛去。


  觀內弟子晨練剛在廣場集合完畢，突然見空中飛來一個黑點由遠及近，所有弟子都是伸著脖子望著那朝他們飛來的東西，近了，再近了，突然有弟子大呼出聲：「那是青梅果樹！」


  「嘭！」的一聲，大樹狠狠砸在眾人腳下，所有人趕忙跳開，可濺起的殘雪還是打在了眾人臉上，如同冰雹從天而降，瞬間留下一道紅痕。


  「天哪！這樹怎麼會自己飛來！」


  「快！通知師尊，師叔！」


  「快快躲開！又飛來一棵！」


  這一棵硬生生的砸在了廣場的柱子上，連帶著柱子一起倒下，砸中了兩名弟子，清寶山瞬間亂了。


  酆小玖連著扔了兩個后就沒力氣了，她揉著酸痛的肩膀撇了撇嘴：「要不是法力被娘親封了一半，此時一定給清寶山砸幾個大窟窿出來！」


  說完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另一棵白梅樹，眼睛轉了轉后，她旋身坐下，抬手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果子在身上蹭了蹭后張口就是一咬，瞬間眉毛扭曲的擰在了一起，可把她酸死了。


  咂了咂嘴，她抬手喚出鬼門，守門的猙懶洋洋的睜眼看了她一眼后就又閉上了眼睛，酆小玖哼道：「虧咱倆從小認識，就算沒有友情也應該算是相識吧，所以呢，你守門也挺累的，來來來，本姑娘請你吃果子。」


  語落她麻溜的摘了五六顆果子扔到猙的腳邊，再次哼道：「別說本姑娘對你不好，我剛才試吃過，包你滿意！」


  猙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后又看向地面上的果子，久久未動，酆小玖見狀白了它一眼，張口再次咬上自己手上的果子，還給了猙一個挑釁的眼神，面不改色的將口中的果仁咽下。


  猙見狀這才將嘴巴湊近其中一顆果子，先聞了聞，可因為下了雪，就算他聞也只能聞到冰涼的寒氣，令它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哈哈！」酆小玖大笑出聲，然後趕忙將頭扭到一旁吐了吐酸澀的舌頭。


  猙傲嬌的別過了頭，但還是將其中一個果子張口吞下。


  下一秒猙眼睛猛然睜大，瞪了酆小玖一眼后，反射性的跳起朝鬼界狂奔去。


  酆小玖得意的扔了仍手中的果子：「知道什麼叫做女子難惹也了嗎？」


  在猙離開后，酆小玖對著門裡面大喊了一聲：「小五！小六！」


  語落從門內傳出兩道男聲：「小玖姐，有事嗎？」


  「廢話，不然我叫你們幹嘛？出來！」


  「可鬼君說不讓我們.……」


  「就一會會兒，快點，趁猙還沒回來！」


  「哦哦。」


  話落兩個身材高大的鬼差出現，酆小玖對兩人擺了下手道：「看到正前方的那個山頭了嗎？」


  兩人點頭，酆小玖指了指地上被她砍斷的青梅果樹，又指了指那個山頭，期間還做了一個『咻』的手勢：「懂了嗎？」


  「啊？會不會砸中人啊？」


  酆小玖白了小五一眼：「怕什麼，不還有我的嗎？」


  「萬一砸死了呢？」


  酆小玖搖頭嘆道：「命中當有此劫，早死早超生。」


  小五小六：「.……」


  於是在接下來的盞茶時間，清寶山迎來了一次大的白梅樹洗禮，房屋毀了七八個，傷人三十有餘，連李奇和慶伍都因強行接下被鬼界兩個大力士砸來的青梅樹傷到筋骨，被抬了下去。


  酆小玖坐在樹樁上，隨手又撿起了一個果子，張口咬下，這個是甜的，津津有味的看著小五小六在對著遠方投樹。


  眨眼間她周身二三十棵大的青梅果樹全剩下了樹樁，見扔的差不多了，酆小玖隨手給兩人一人扔了一個果子笑道：「辛苦了，回去吧。」


  「小玖姐，這可不能這樣玩啊，一定砸到人了。」


  「我知道，回去后讓雅兒來一趟。」


  「是。」


  等兩人離開后，鬼門消失，酆小玖拍了拍有些涼的手，抬頭遙望著遠方高聳的清寶山，突然對這一旁安靜的林子笑道：「檸道長，此刻的心情如何？」


  她的話落下從一旁林子中走出一個面色陰沉的男子，此人正是蒙檸。


  酆小玖翹首微頷，唇角邪邪的勾了起來，抬手又撿起地上的一個果子朝男子拋去，笑道：「想收了我嗎？」


  蒙檸接過果子在手中慢慢緊握，輕啟薄唇冷聲道：「酆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那個憑空出現的門，這個氣力，沒有妖氣，那只有……仙.……

  酆小玖聳了下肩從樹樁上跳下，正視著他質問道：「是不是人重要嗎？」


  「自然，酆姑娘的茶樓可是開張盛大，我等凡人又……」


  他話未說完，酆小玖凌冽的開口打斷了他：「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


  蒙檸笑而不語。


  「你躲著她又怎能讓她對你徹底死心！」酆小玖低吼，這個男人她看不起！

  蒙檸突然笑了，他將身體斜靠在青梅樹上看著酆小玖道：「要不您給出個招？出一個能徹底斷了她執念的招？我是沒有辦法了。」


  「你！」酆小玖被氣得咬牙。


  蒙檸依舊淡然的姿態靠著青梅樹對她道：「如果你覺得我現在出去和她見一面她就能乖乖離開的話，見十面甚至見百面我都可以，砸了清寶山，可知傷了多少弟子？你這個做神仙的，心中不會不安嗎？」


  「那你傷了溫月，你心中可曾有過不安！」酆小玖憤怒的頂了回去。


  要不是為了引你出來，她會沒事砍樹嗎！

  蒙檸輕嘆一口氣：「酆姑娘，你帶著她離開清寶山吧，就告訴她蒙檸死了。」


  酆小玖鬱悶了：「你就不能把話和她說清楚嗎？要麼就在一起，要麼就和平分手，這很難嗎？」


  「這很簡單嗎？」蒙檸驚訝的看著酆小玖。


  酆小玖則驚訝的看著他：「廢話！她等你那般長時間可不就是為了你的一句喜不喜歡，你直接告訴她你不喜歡她不就完事了？」


  蒙檸：「.……」


  酆小玖說著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白如雪的姻緣箋豎面前，指著上邊的溫月二字道：「這是你和溫月的姻緣箋。」


  「哦？」蒙檸好奇的打量她手中的那張白紙：「一早聽過白箋變紅箋的傳說，沒想到其中一張還會用在我的身上，榮幸。」


  酆小玖直接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給你說件事，這張姻緣箋紅過。」


  蒙檸眉毛輕挑。


  「瞬間滿紅，瞬間褪白，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一定是用什麼法術切斷了你與溫月的所有姻緣，這種手法呢，我雖然不贊同但不得不說確實是個好方法，但是這種手法只是單方面的切斷了你與她之間的緣分，而並不是切斷了她對你的思念，要想徹底斷了她的念想，我有一種更好的方法，你想試試嗎？」


  蒙檸聽后笑道：「紅仙茶樓接單白箋變紅箋，聽說你很需要紅箋，雖然不知道你來凡間的目的，但你確定願意收一張白箋回去？」


  酆小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紅箋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幫助天下有情人破鏡重圓，就算不能破鏡重圓，也不能讓彼此留有遺憾，我要做的是紅仙，我不是為任務而來，是為了體驗而來，你與溫姐姐的單子，聽我的，我能讓她徹底忘記你，亦圓了她的夢。」


  蒙檸不語，酆小玖將姻緣箋收回之後，他對蒙檸平靜開口：「溫姐姐的臉我能治好。」


  「什麼？」蒙檸突然站直了身體震驚的看著她。


  「如果你想彌補她，就得聽我的。」酆小玖說罷高傲的揚起了下巴，然後她繼續道：「你和溫姐姐的故事我已經都知道了，從我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說，你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清寶山的規矩那是死規矩，能不能破，自然能，但不能破，清寶山學習法術這麼多年來，如果沒有了這項規矩，就問清寶山還能是天下第一大道觀嗎？不可能，所以我不會逼著你非得和溫姐姐在一起，但是你絕對不能讓溫姐姐傷心。」


  「酆姑娘見解不錯，可曾聽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故事？」蒙檸笑的淡漠，既要不破壞規矩又要守住她的心，這怎麼可能。


  酆小玖繼續道：「現在有兩個辦法，第一個辦法就是你離開清寶山，不做道士做一個普通的凡人。」


  蒙檸淡然一笑：「道士就是普通的凡人。」


  蒙檸的話令酆小玖皺起了眉，但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對他繼續道：「第二個方法，消除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