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前塵
她綠衣飄飄,裙擺隨風擺蕩,眼眸微微垂下,用力攥著欄杆,仿佛將此生的憤恨集結與手中,嘴角去帶著疲倦的笑容。
我有些吃驚,卻不知如何開口,隻是負手而立,靜心聽她說著如同前世一般久遠的前塵往事。
她並未看我,清水般的目光停滯在水霧環繞的一處,朱唇微微抖動著,一股濃鬱的香氣從她體內散發而來,那味道別有一種奇芳異馥,沁人心脾,芬芳襲人,襯著她的嬌顏,不由得令人癡醉呢!
“入宮之前,你曾有過心動之人?”
我心中一動,微微遲疑,搖了搖頭道, “入宮之前沒有!“
她望了我一眼,平靜道,“那就是入宮之後有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輕輕嗯了一聲。
舞修宜嘴角含笑,眼中有一絲撥動劃過,輕描淡寫的說道,“深宮之中,懂得忘情棄愛才是聰明人,宸妃就是個蠢人,她的一時不舍,將自己埋葬,實在是蠢頓至極!“
我凝神看著她淒楚的神色,與口中所述卻是萬分不配,低聲道,“宸妃娘娘為何如此,難道小主不知嗎?那日小主滑胎,奴才親眼所見宸妃娘娘她急紅了眼,才在皇上麵前漏了心思,若不是掛礙小主的身子,宸妃娘娘又怎會如此呢?“
“你說宸妃為了我?“舞修宜質疑的看著我,不屑道,”哈哈,隻怕是她心虛了吧!“
“心虛?”我十分不解,疑惑地看了舞修宜一眼,她看懂我眼中的信息,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或許聽了之後你就會明白!”
當下我沒多想,心中疑慮,終於尋得出口。
舞修宜低頭看了看手腕上一道疤,細聲說道,“從前有一位千金小姐,她是家中的獨女,備受嗬護。她與世伯的姐姐是自幼相識的密友,二人雖不是同年而生,可喜好秉性卻是出奇的相似。有一日那位世伯與家父斷交,兩家人原本親密無間漸漸地卻成了仇敵。她不懂為何會是如此,可她依舊暗中與那位姐姐來往,二人雖不是親姐妹,卻成了比親姐妹還親密閨中的密友。直到有一日,一個男子出現,她與那位姐姐都為之傾心。姐妹約定,公平競爭,若是那男子選擇誰,另一個就自動退出,姐妹之情不變。可哪裏知道,那位姐姐卻在妹妹告白之日從中作梗,在妹妹的水中下藥,等她醒來之時,姐姐已經用刀子在她的臉上劃出一道一道傷口,她容顏被毀,一心尋死,怎知卻又被家人救回!從那以後,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情同姊妹,也有暗下殺手的一日!”
我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小主,那之後呢,那位害人的姐姐嫁給那位公子了嗎?”
舞修宜退了幾步,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憤恨道,“她休想!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有眼,她以為除掉了妹妹就可以占有公子,卻不知道公子心中早有佳人,根本容不下別人,即便是她,自詡明豔照人的可人兒。那一日,她帶著嫁妝彩禮去公子府上求親,卻被拒之門外,她穿上早已備好的霞帔,一個人失魂落魄走在街頭,走到河邊想要輕生,卻偏偏死不成,幾個月後,送入宮中成了妃子!”
我木然不語,心中想著“原來一切竟是如此,我猜想那位翩翩公子定是陳太醫了,他一雙桃花眼,即便是不經意與之對視已經迷死人了,入宮的姐姐就是宸妃吧,而那容顏被毀的妹妹正是眼前的舞修宜,隻是她容貌姣好,絲毫看不出來毀過的痕跡!”
我見舞修宜她氣定神閑,眸中的點點喜悅十分詭異,甚是滲人。
此刻她將如此秘密告訴我,究竟是為了收買我,還是想鏟除我呢!想到此處,我心中一抖,不敢再看她。
舞修宜忽然感慨道,“宸妃的虛情假意,你又了解多少?!你以為他為何會處處針對周昭媛?他們義務恩怨而無糾紛,還不是因周昭媛病中交由陳太醫照料。你為何被遷到宸燁宮,為何一次一次惹禍被僥幸或免,難道當真以為是上天眷顧,若不是要借由你的病而見到陳太醫,宸妃會理你的死活嗎?”
我低頭擺弄著帕子,眼中卻是瞧著池中的錦鯉 ,紅白相間的斑紋,隨著身子一擺一擺,肆意而泳,自由極了,真叫人豔羨。
舞修宜見我良久不語,不由地嗔目一瞪,冷笑道,“愚鈍之輩 ,但憑此刻自在就以為可以逃得出這流瀲池嗎?”
我愣了一愣,欠身說道,“奴才隻是羨慕這錦鯉自在,天高海闊,置身事外,恣意而去,被世俗所擾。小主說這魚兒笨,可奴才卻覺得這魚兒是執著,魚躍龍門,難道小主就不懂得麽?”
她舉目遠望失聲一笑,“懂不懂又有何分別,懂了就可以逃掉嗎?你覺得一躍而出之後,等待它的會是漁夫還是你所癡想的自幼呢?龍門之外,說不定隻是一個大一些的池子,若是如此,逃出去,與留在這裏有有什麽分別呢,與其做無謂垂死掙紮,不如留在原地留一口活氣而。“
她轉過身去看向水閣之內的皇後等人,淡然說道,“你看這宮中的女人那一個不向往紅牆之外的平凡生活,哪怕日子清苦,勉強溫飽,隻要是心存溫暖便已足夠。可是你可曾聽過殃及池魚,他們可以逃,可是他們的族人逃不掉,天地之大,卻都是皇家的江山。走出皇城一步,就有幾十條人命跟著受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逃,真的可以逃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