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見他情緒不對,便不再說起傷心之事,撩撥他的不快。他找來送我的都是懂得漢語的,有些話,當著這些人麵前,不方便說。我幾步上前,小聲對他說道,“如今你已經不是舊日的質子了,試試聽從你父皇的安排就是,做個安分的王爺,逍遙自在過皇帝,不必日日憂心朝政,活得也痛快瀟灑些!”
白勁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蹙眉道,“姐姐何時逼得這般膽小怕事,我母子從前受得那些苦怎能就此作罷,即便我肯答應,我娘親也是萬萬不容不得呀。”
他這話說的沒錯,他那個娘親我是見過得,這女子絕非麵上的那般和善,一人將兒子養大,又能狠心拋下兒子,隻為了磨練他的意誌,這等殘忍之事,絕非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一個做母親的,要下多大的狠心才能做得到呢?
心中這樣想著,不自覺地歎了口氣,隻怕日後這白羅國的皇宮內,是難以安穩的了。眼前的白勁飛亦非舊日我所認識的大黃了,長高了許多,成熟了不少,純真的笑容變得世故,無邪的眼神透著淩厲。
白勁飛垂喪著臉,低聲說道,“姐姐知道,我心裏並非甘願當這個皇子,可除此之外,我也別無選擇。”
好一句別無選擇,他言語中淡淡地哀傷,不是偽裝的,這種感覺,他不說,我也懂,不曾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我歎了一口氣,苦笑著瞧著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珍重”,轉身上了馬車。
他鎮定地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城門往來的百姓不斷,時不時有人停下腳步,側眼看看這位皇子,我入了馬車,掀開簾子,朝他擺了擺手,他先是一愣,咬了咬下唇,隨即笑道,“他日若是我去宓國遊玩,姐姐定要收留我!”
我用了點了點頭,大聲喊道,“好,不論何時,隻要我在的地方,定會有你容身之處。”
橘紅色的落日漸漸落下了雲層,墜入河間,沉了下去,少年的側臉,在斜暉中照應下,棱角分明,長長的睫毛,一扇扇的,留下一道陰影。
我縮回頭,背靠著馬車,合上雙眼,心中好生難過。
“駕!”馬蹄聲從後麵響起,越來越近,忽然一隻手從窗外伸了進來,嚇了我一大跳,我驚聲尖叫道,“啊!什麽人!”
駕車的馬夫聞言猛地扯住馬韁,停了下來,扭身翻開簾子,與我對視一眼,用蹩腳的漢語說道,“怎麽了?”
我嚇得渾身發抖,舌頭都不停使喚,說了半天,發出聲音來,隻好用手指了指窗外。馬夫翻身下馬,我躲在馬車裏倒也不敢多事,生怕外麵打鬥起來,誤傷道我,我在馬車的角落裏,抱著雙臂,靜靜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什馬人?”這個聲音我聽得出來,如此蹩腳,定是那馬夫。
“。。。。”我趴在馬車牆壁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卻沒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
“好好好!”馬夫蹩腳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我依舊沒聽見那人的回答。
車輪咕咕作響,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究竟是何人,我止不住好奇,掀開簾子,往外一瞧,一個輕鬆而又凝重的笑容扭頭對著我,眼中中的慌張,就像是公園裏找不到爸媽的小孩子那般可憐,他看著我,微微一笑,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說道“真巧,我們又見麵了!”
我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周慕朗,你不是應該在白羅皇宮裏操辦雪櫻公主大婚之事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周慕朗瞧著我一臉嫌棄的模樣,撇了撇嘴,說道,“我奉旨送她與白羅國皇子成親,如今她成了親,我還留在白羅國作甚,難道貪戀他們頓頓不落的酸白菜不成。”
我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酸白菜?哈哈!是呀,你這個周家大少爺,何時吃過這般清素的菜色啊,毫無半點葷腥。”
周慕朗點了點頭,隨意說道,“是啊,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我們都想快點離開這兒,搭伴上路總可以吧,對著我,總比對著那些人安全些,我可以保護你,何況本少爺,還如此俊美,一路相伴,是你的福氣。”
他隨口說笑,笑得我心思大亂了,居然忘了作業他失約之事,此刻想生氣卻氣不起來了。
我指著自己,疑問道,“保護我,我的福氣,周大少爺,你未免姿勢太高了些吧,宮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什麽驚世絕色我沒見過?”
周慕朗見我不買賬,拉著臉,橫眉道,“嗯,是啊,不說我都忘了,你從前也是宸妃娘娘跟前的紅人啊?”
提及宸妃,我心中一痛,臉上笑容收斂了幾分,不接他的話,轉口說道,“三皇子呢?他不是同你一起來的嗎,你二人不用一同回京複命嗎?”
周慕朗背對著我,眼睛盯著前麵的路,嫌棄道,“三皇子,他,此刻恐怕還是溫柔鄉中醉生夢死呢,皇上如今並不重視他,很少吩咐他做事,逍遙皇子,總是可以縱情肆意些許的。”
我轉著垂在胸前的發絲,“哦,那如今朝中是哪個皇子受寵多些?”
“自然是皇太子了,近來皇上龍體不適,四處尋求長命百歲的仙丹,續命保身,朝廷之事,都有皇太子與國丈大人打理。”
“皇太子與國丈?皇帝是不是並糊塗了,難道他就不怕兒子與嶽父聯手將社稷奪了去?”
他聲音忽然一冷,叱喝道,“真是大膽,非議天家之事,不怕被人聽了,砍了頭!”
我跺了跺腳,別過頭去,推了他一把,道,“這裏就隻有你我二人,若是被人聽了去,定是你說的。周大人,你何時變成了皇家的奴才了?”
他一手扶著腿,一手扯著馬韁,腦袋對著馬車一晃一晃的,幹笑幾聲,錯愕說道,“昔日是誰叫我考取功名,今日又來問我我為何成了奴才,你叫我和如何回答?是誰,難道她說過什麽,自己都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