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出航
第二天依舊是晴空萬里，「納爾斯巨獸」號商船從鷹嘴灣正式出發，前往北方的帝國鐵山。
帶著一群少爺小姐出航，這是任何一個船長都不太願意做的事情。尤其是一個貨船的船長。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傢伙大多吃不了苦，被海上的陽光曬上一會兒就會嚷嚷。沒有人會願意帶著這樣一群菜鳥去海上玩命的。但天不遂人願的是這些小傢伙往往都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背景。所以在老伊森看來，讓這些菜鳥知道海上到底有多危險，是非常有必要的。然而他手下的那些水手大多是粗魯缺乏教養之輩，讓他們負責接待這些少爺小姐很容易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雖然老伊森在莫里森的眼中也是一路貨色，但他好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傢伙，說話的分寸還是有的。
甲板上，將舵盤交給他的副手。老伊森摘下帽子，陪著四個年輕人在甲板上走動。那兩個漂亮的小姑娘很顯然志不在此，而合伙人的便宜兒子的心思則全在那倆女人身上。嘖，跟他媽媽是一樣是被下半身支配了大腦的貨色。
好在那個法師，哦，似乎是叫沃爾特.蘇立文。他一直認真的聽著老伊森的講解。這讓老船長稍微感覺有些欣慰。至少他們之中還存在聽得懂人話的傢伙。
「那麼，如果風暴來襲，我們需要用船艙里的繩子把自己綁在船上么？」當講到風暴的時候，沃爾特問。
「對於你們來說，最好這樣做。」老伊森回答：「真遇到那個等級的風暴，我們可騰不出手來救你們。您雖然是法師，但是並非我誇大，在大自然的聲威之下，高階法師也跟海里的小魚一般弱小。」
「船長說的沒錯。」沃爾特贊同的說道。作為精研世界規律的法師來說，知道的越多，就越對這個世界感到敬畏。只有那些對力量一無所知的傢伙才會認為自己掌握的力量能跟世界對抗。
伊森船長對於沃爾特的表現非常滿意。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給沃爾特講了一個故事：「這是一個真實發生的故事。」老伊森說。
「阿羅卡有個大商行叫『吞天之蛇』您聽說過吧。」
「聽說過。」沃爾特點點頭：「您說的是那個專門做魔晶，捲軸材料等施法材料的大商行是吧。據說有法師協會的背景。」
「沒錯。」老伊森點點頭，說：「就是它。前些年的時候，他們有一批貨必須送到教國。但當時正好是四月，哦，就是鐵山那邊常說的『風月』。那個時候阿羅卡那邊多發風暴。不適合出海，但是有一批貨物因為有些原因耽擱了。所以必須在那個時間發出去。於是，吞天之蛇派了四名高階法師，一名掌握戰略級魔法的超階咒法系法師陪同那艘船出航。」
「這事我好像在書里看到過。」沃爾特想了想說：「您說的是775年格蘭蒂亞號商船失事的那次吧。五名法師死於非命。您是怎麼知道那麼清楚的。」
對方的博聞強識倒是讓老伊森吃了一驚。跟聰明人說話卻是是省力氣，老伊森抽了一口煙斗，說道：「我當時就在吞天之蛇的另一艘穿上當水手。我的好幾個朋友都在格蘭蒂亞號上。那艘船比『納爾斯巨獸』號要大的多。咱們這艘船在它面前就是個小舢板。但那又如何？」老伊森聳聳肩，說道：「五名法師外加一艘超級貨輪。一場風暴，咔！」老伊森做了一個掰斷的動作：「沉了。」
「五個法師沒一個活著回來的。他們應該都比您強大的多。」沃爾特謙遜的表現也讓老伊森放鬆了很多。他雖然嘴臭，喜歡口不擇言，但對於法師，還是心存敬畏的。
「那是自然。說起來，如果那名超階法師還活著，說不定就是我的導師了。」沃爾特溫和的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老伊森問。
「因為我也是咒法系的。那名法師是我們學校的咒法系教授。」
「那還真是巧了。」老伊森笑著說道，在圍欄上磕一磕煙斗。接著說道：「沃爾特大人，」他這次用了敬語，老伊森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沃爾特溫和的性格和謙遜的態度贏得了他的好感：「你們為何要坐這艘貨船返航啊。」
沃爾特苦笑：「我也不想。還不是因為那倆。」說著，沃爾特努了努嘴。
老伊森一臉的瞭然，本來他還想問問沃爾特跟那倆女孩的關係，但轉頭一想問似乎不太合適。便繞過了這個話題：「小丫頭么，大多都是這樣。仗著男人的寵愛胡作非為，出了亂子讓男人收拾。」
沃爾特笑笑，沒有說話。
「不過一會您一定要把我說的話跟她們複述一遍。如果不小心，是真的會出事的。」
在這方面沃爾特倒是非常的重視，鄭重其事的說道：「恩。我會的。」
氣氛陷入了沉默，兩個人繞著船走了一圈。身後的杜克也像阿佳妮和莉莉絲獻了一路的殷勤。
「哪位杜克先生是莫里森先生的公子？」感覺氣氛有些悶，沃爾特主動找了個話題。杜克他們離的很遠，但沃爾特還是壓低了聲音。
老伊森一聲怪笑，沙啞著嗓子說道：「算是吧。」
「算是？」
「他的確是莫里的老婆生的。」老伊森說。
「那為何還說『算是』？」社會經驗還少的沃爾特問。
「是他老婆生的又不是他生的。」老伊森很討厭杜克那個傢伙。連名字都不願意提。
「莫里森先生是男性當然沒法生孩子。」沃爾特顯然聽岔了。
見這位對人類的陰暗面認識屬實不足，老伊森也就不賣關子了：「莫里是在他妻子懷孕的時候娶的她。那個孩子並不是莫里的。」老伊森依舊不願意說杜克的名字。
「天那。」這個消息顯然嚇了沃爾特一跳。他確實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老伊森說道：「這也算是一個交易。」
「莫里森先生就這麼偉大，接納了一個沒有他血統的孩子？」沃爾特問。
老伊森一聲嗤笑：「他哪有那麼偉大，我剛剛說了，這是一個交易。」
「交易？」
老伊森抽了一口煙斗，說：「當年我倆都是一窮二白的窮水手。沒人願意嫁給我倆。當然現在也沒人願意嫁給我。不過莫里就不同了，當年的他長的確實。」老伊森組織了一下語言：「很引人注目。」
老伊森抽了一口煙「當年格蘭蒂亞的悲劇剛剛發生。吞天之蛇受到重創，賣掉了好幾艘船。船沒了，船員自然也沒有了工作，我和莫里就在其中。但人總得找活干。否則就得餓死。後來我倆一直靠給商船打零工為生，輾轉就來到了鷹嘴灣。那裡最大的商行『禿鷹之爪』老闆的女兒結了一門好親。男方是西方某小國的一個沒落貴族。雖然是沒落貴族，但爵位倒是實實在在的。只要他女兒嫁過去，那麼他家就能從平民一躍成為貴族。不過在結婚當天，倒是出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什麼事？」
「斯蒂芬妮，哦，就是『禿鷹之爪』老闆的女兒，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人盡可夫這個評價不是我說的。而是鷹嘴灣所有男人的評語，你現在隨便問一個鷹嘴灣的男人，保證是這個評語。」
沃爾特皺了皺眉。
老伊森毫不在意，繼續說道：「那個小貴族家雖然沒落了，但是貴族的規矩還是要講的。斯蒂芬妮玩的太過，結果玩出了人命。哦，我的意思是懷了孕。結果被男方家給趕了回來。當年斯蒂芬妮的名聲還沒現在這麼大。所以『禿鷹之爪』的老闆就想找個方法把這事掩蓋過去。那天我們正好給『禿鷹之爪』的商船打零工，結果莫里就被斯蒂芬妮看上了。商行的老闆當場就把莫里拉到了屋裡，跟他做了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沃爾特問。
「入贅，跟他女兒結婚。當然了，他女兒肚子里的那個廢物是不能打掉的。作為補償，商行給了莫里一大筆錢。莫里用這筆錢自己開了一家商行，掛在『禿鷹之爪』的名下。而我，也就跟著成了船長。」
老伊森的語氣充滿了幸災樂禍和嘲諷，還有一點點的憤怒。沃爾特聽的出來，他的憤怒並不是羨慕或者嫉妒。恰恰相反，他的憤怒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好友受到了如此的屈辱。
「莫里給那家人養了接近二十年的兒子。這麼多年，除了他，幾乎所有的鷹嘴灣的男人都知道他『妻子』在床上是個什麼樣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在船上已經足足繞了一整圈。
「沃爾特，我們先回船艙里去了。」莉莉絲對著沃爾特喊道。
「恩，你們好好休息休息。別再亂跑了。」沃爾特說。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老伊森說道：「法師先生您還是先去陪陪您的朋友吧。杜克跟他媽媽一個德行。」老伊森今天第一次直呼杜克的名字。
「恩。謝謝您，伊森船長。」
「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