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烏合之眾（二）
老農口中無時無刻不在流露出對沃爾特的厭惡和憤恨。這讓年輕的咒法師感到非常的難以接受。誠然，他非常清楚法師之中的的確確有很多的敗類。他們為了斂財而不顧一切，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但沃爾特他本人卻素無惡行，更何況作為孤兒出身的他年幼時遭受的苦難一點也不必這位老農少。沃爾特一直以為自己跟這些平民是一伙人，但這時周圍百姓看待他的眼神卻讓他感覺有些心寒。
「老大爺您這話實在是有失公允。」沃爾特畢竟年輕，而且擔心激怒他們，所以措辭非常的慎重：「確實有很多法師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但至少我本人沒有跟他們同流合污。您如果不信，可以到愛因斯學院去調查，我沃爾特蘇立文。從來沒有做過那種無恥的事情。」
「滾吧你！還當我傻？」老人破口大罵：「我哪有那個閑工夫管你這個？誰知道你們法師只見沒串通好了騙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平民。法師都是不可信的傢伙！我也不用你跑多遠，你就在這裡問問，有幾個人認為法師有好東西的？」
老人說完，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露出「具有戚戚焉」的表情。這段時間，由於鈔票的問題，很多人多年的積蓄在一夜之間就打了水漂。這還算好的，如果家裡再有老弱病殘之類的存在。就鈔票褪色這一項就足夠要人的命。再加上那些法師倨傲的臉，也難怪此時法師在平民的眼中已經跟狗屎沒什麼區別。
沃爾特有些著急，他沒想到這些人真的不相信他所說的。他環顧四周，語速不由得加快，然而他畢竟太過於年輕，對於這些對法師成見已深的人來說，連事實都很難說服他們。
「但是我真的沒做那些事情，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沃爾特說。
四周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站在沃爾特這邊。當然，也沒有人出聲反對。但他們沉默的原因並非認為沃爾特沒做過哪些壓榨平民的事情。而是因為迫於過往對於法師近乎本能的恐懼。他們大多數人都有家有業，犯不上為了一點點錢跟法師正面衝突。雖然現在法師的信譽已經臭了，但作為人形武器的存在，他們依舊讓人感到恐懼。不過，一群人之中總有不怕死的，就比如眼前的這個老農。
「你看看有誰信？」老人大聲說：「你們法師說的就是放屁！現在就是放屁！你們這些一肚子壞水，拋開肚皮心肝壞的流膿的傢伙說話都是放屁！還以為我們平民蠢么！我們不上當了！你想抓米克斯修女是因為她幫我們這些平民的鈔票補魔擋了你們的財路是吧。弄那麼個破水晶球就想當證據，真當我們傻么！我告訴你，沒門！老頭子我今天把命撂在這了。你想把米克斯修女帶走就先把我老頭子打死在這裡。我告訴你，你們這些法師不會有好下場的！」
沃爾特看著滿眼血絲，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的老人感到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茫然的轉頭自己的脖子，看向身後的喬治。
此時的喬治也完全沒想到這些平民此事對於法師如此的不信任。連帶著魔法也遭受池魚之殃，完全沒了讓人信服的力量。雖然他們完全可以將米克斯強行帶走，但這就意為著老農的話全都說中了，他們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無恥之徒。
沃爾特跟喬治有一點非常相似，那就是兩人都具有較高的道德感。強行帶走米克斯所帶來的道德污點是他們兩個人完全無法接受的。這種精神上的潔癖也讓他們完全失去了對周圍平民動武的可能性。
但是他們的這種自製放在周圍那些平民的眼中卻是這兩位法師心虛的鐵證。大部分人都是立場先行然後才會用自己的理性思維能力為先入為主的立場找作證。周圍的平民對於法師已經有了非常嚴重的偏見。而且隨著鈔票風波的波及和擴大，這種偏見也日益嚴重。魔法在平民眼中的神秘和無所不能也成了法師最大的罪狀——無論你找到什麼證據。他們都會以「法師做的手腳」來反駁。這個反駁對法師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反駁的。因為魔法萬能，而且法師都是壞人，所以一切對法師有利的證據都是法師用魔法偽造出來的。當然，有施法能力的人當然知道魔法雖然神奇但並非無所不能，但你具有施法能力那你就是法師，而法師都是壞人，所以你所說的也不可信。這種循環論證在每個平民心中盤踞，成為平民眼中偏見最堅實的邏輯基礎。
看著學生的窘境，喬治站了出來，對周圍的人說：「我是這位沃爾特蘇立文先生的老師。我的學生太過年輕，剛才衝撞了各位，我對此感到抱歉。」說著，喬治鞠了一躬，直起身，接著說道：「請各位相信，我們只是想跟米克斯修女了解一些情況。不會限制她的自由。而且如果各位有為鈔票補魔的需求的話，我和我的學生都樂意效勞。分文不取。」
喬治的話起了一些作用。四周的平民們開始面面相覷，畢竟給鈔票補充魔力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人大部分都自私，如果自己的問題能夠解決，他並不會在乎米克斯修女是否有危險。
四周人開始竊竊私語，有些平民也有些躍躍欲試。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老農突然問：「我記得你，你是米蘭達的丈夫，對吧。」
「沒錯，我是米蘭達的丈夫。」喬治回答。
老人滿臉的嘲諷，說：「米蘭達是個好姑娘，只可惜嫁了你這麼個傢伙。」
喬治此時依舊非常有風度，說：「先生，請您相信我。我也是平民出身，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生活的難處。那些趁火打劫的事情我是從來做過的。法師之中也是有好人的。」
「出身平民？你？」老人陰陽怪氣的說：「哎呦，老漢我可當不起。我們這些鄉巴佬可要不起你這麼個親戚。你看你這雙手，干過活么？愛因斯的酒館里干過**吧。也是可惜米蘭達了，嫁你這麼個沒人性的東西。」
喬治深吸一口氣，說：「老大爺。我們真的對米克斯小姐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您既然認識我的妻子，應該也知道，米克斯修女是我妻子的好朋友。我怎麼會對我妻子的摯友不利呢？我們只是認為米克斯修女和兒童劫案和馬賽法師謀殺案由某種關聯，我想您也一定希望我們能儘快抓到這些案件的犯人吧。」
「抓到犯人？」老人嗤之以鼻，說：「得了吧，我們還巴不得你們永遠抓不住他呢！被抓的兩個小王八蛋都是未來的法師，死的那個也是個法師吧。聽說還是你的學生。死的好，死的好啊！你們這些傢伙早就該死了！」
老人的話讓好脾氣的喬治感到血氣上涌。尤其是當老人說那些孩子該死的時候。只見他上前一步，揪住老農的衣領，左手握著拳頭，拳頭上燃燒著熊熊的烈火。烈火散發出的熱量讓老人的鬚髮都有些焦糊。然而，老人卻一點恐懼的表情都沒露出來。恰恰相反，他依舊用那種帶著憤怒，嘲諷的語氣對喬治說：「打啊！打啊！三個兒子都死了，老伴也死了。老頭子我現在孑然一身。早就不怕死了！你打啊，打死我，讓這個世界看看，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也讓那些供養你們的人看看，他們辛苦供養著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嘴臉！來啊，打啊！你這個廢物，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