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真實的謊言
“你哭些什麽,那樣不正是想要人過來麽。”
我隨著聲音轉頭,看到一個穿白色棉睡裙的女生跪坐在地上,旁邊是倒下的矮椅子,看來是想拿架子上的東西。
這就是聲音的來源麽。
隻是這樣而已麽,那倒也沒什麽事,突然感覺有些失禮了,就這麽闖進來。
唉,,,
杵在這裏也不是個事,,,
“要我扶你起來麽。”我把手伸給她,她似乎還在反應我剛才說的話,眨著眼睛不知所措。
那人皮膚就和雪一樣,似乎根本沒有血液在皮膚下流動,睫毛和頭發一樣是嫩黃色的,她的眼中閃著的高亮就像雪片反射的晨光,冰冷又溫潤,美麗又矛盾不已。
從她那弱不禁風的氣質可以看的出來,她久病在此,十分羸弱。
“謝謝。”
她站起來說“我想拿上麵的相機,所以,,,”
她指著架子最上麵放著的黑色機器,似乎打定了主意我會幫她,大概是對自己這副虛弱樣子的自信。人們會莫名生出對弱者的憐憫大概是本能吧。所以即便是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幼童也會生出疼愛之感。
“謝謝你。”
我過去幫她拿下來,他告訴我這相機是一個姐姐給她的,她說她看著雪下的好看,就想拍下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便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貓可以給我抱抱麽。”
她這樣說著,盯著窩在我手臂之間的小花,剛才把她扶起來後,就又把小花抱了起來。
“喜歡貓麽。”
“很可愛的生物呢。”她低著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這裏,那時候貓也在看著她。
“我需要你。”那大概是跟貓說的吧,總之她沒有看我。
貓兒被她抱在懷裏,十分順從,小花一直都這樣不論誰逗它,它都這樣。
“我出生起就是帶著病,總不能遠走,爸爸為了讓我安心養病,蓋了這座山莊。”
“這樣啊。”
原來她是王老板的女兒,以前似乎也聽說過這事。
“啊,忘了說了,我叫王青雪。”
“我叫林川望。”
怎麽突然開始報名字了。
這樣我就沒有理由轉身就走了,果然不該亂逛麽。
“那個,你既然生了病,就不要開著窗。”我想著說些什麽,不然太過奇怪。
“啊,我都忘了。”
他幽幽的走到窗前,小花竟然一下子從她懷裏跳了出去,站在窗楞上停了一會兒就直接輕快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我怕她被嚇到,又哭哭啼啼的,趕緊想著安慰的話,誰知她竟然沒什麽反應,隻是一味的歎息。
“小貓一定是不喜歡生病的我呢。”她關上窗戶轉過頭對我笑。我也咧著嘴回應他,我覺得我的表情應該是既無奈又苦澀的笑。希望他能從我的表情中看到我與她也算是同病相憐,那大概她會舒服些。
這樣,她也會放我走了吧。
一旦人身上帶著什麽缺失,他們就會過度的關注那些自己沒有的東西,總是去期盼變得圓滿,我也不能逃脫這種定律。
“貓兒也走了,我這就離開吧,不打擾你休息了。”久病在床的女孩兒,真的隻是這樣而已麽,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等一下,可以,可以,帶我出去麽。”她剛才哭時留下的淚痕還殘留在臉上,讓臉頰顯得紅撲撲的,濃密的睫毛掛著些許淚花,微微低著頭,手還緊緊的攥著衣角。
真的是一副十分完美的弱者的姿態。
帶她出去,去哪裏,,,
“你有什麽目的,你既然從未出過門,看到陌生人不應該怕麽,你對我毫無戒心,還讓我帶你出去。”我把話說完,突然就後悔了,她會傷心的吧。
青雪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層,有些驚訝,有些痛苦。
“我的生命本來就像築在塔頂的鳥巢,岌岌可危,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麽真正的險境,如此,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我張張嘴想說什麽,卻無話可說,這個時候我是該道歉才好,畢竟無端猜疑別人,可是麵對她這樣的人,道歉也是多餘的,即便道歉了,他的現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或許是我太過警惕了,隻是我並不樂意把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那很麻煩。
“你很真實,別人看到我都一副看著可憐蟲的樣子,這是很奇怪的,當所有人都覺得你不堪一擊的時候你真的會不堪一擊。”
“我倒是覺得你很依賴這種被人可憐的特權。”
天呐,我今天說話也太不完美了,我不是應該說些別的鼓勵的話麽。
“那很方便。”她垂下眼眸,從他臉上我看不到得意,隻有悲傷。“我覺得,你啊,怎麽樣都不會對別人敞開心扉呢。”
“為什麽這麽說”我問她,覺得她無憑無據的這樣說,大概是為了逞口舌之快,畢竟我剛才說的話也有些過分。而且,我忽然對她來了興致,她是那種少有的對自己很了解的人。
“你從來沒對別人說過真心話吧,真正的關於自己的話,而不是那些在經驗和習慣下說出來的句子。”
“為什麽想要出去呢。”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又對她提出來疑問。
她搖搖頭,繼續說著“小的時候我的保姆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她說雪中的山林會出現擁有金色毛發的兔子,它會給它經過的土地上的事物希望,她總說,讓我好好吃藥,等我好一些了,就有力氣找到金色的兔子,那個時候便像它許願成為健康的人。”
雪中的金兔子,怎麽聽都像是大人騙孩子的把戲。
“你覺得是真的麽”
“不管真的假的,我都想到山裏去看看,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我的今夕就像昨日,我不過是在重複過往。”她看向已經被她關的死死的窗子,手裏捧著那台相機。
唉,,,
“你想怎麽過去呢。”
“我不能就這樣出去,你既然是除妖師,必然會空間法術吧,把我帶出去吧。”
“你怎麽知道我是法師。”
“我知道這幾天是集會的時間。”
“好吧,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好。”
“你不怕我明天不來麽。”
“你不會的,我說過,你不會對別人說真心話,與此相對的,你更不會說假話,你的話,總是真實的。”她淺淺一笑。
總是真實的麽,也不盡然吧,真的假的,我也分不清,因為謊言也與感情有關係呢,善意的謊言,阿諛奉承的謊言,巧言令色的謊言,都需要一些希望達到某些目標的動機。而我的目標是,希望周圍的人不為我缺失感情的行動而困擾,為此說出的謊言,這是真實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