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美人如玉將如龍
“啪——”一聲醒目驚得茶樓裏的人都看向樓上高台。
隻見得一儒生模樣穿著青衫的男子立於其上，麵前擺了一張桌子，手上拿著一柄紙扇，上書“京秀茶樓”四字。
男子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嘿嘿一笑，展開了手中的搖扇，信然開口，“今天，我們就來說說京城二絕——美人如玉將如龍！”
“好！”滿室喝彩的喝彩聲。
“好像在說你呢。”茶樓的雅間裏，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聽著便知道了~”慵懶的回應。
“先來說說這將如龍~各位看官可聽說過神武大將軍的威名？”
“聽過聽過~就是老打勝仗的那個嘛！”
“哈哈哈哈~”
粗獷的聲音贏來了眾人一陣哄笑，那說書人也搖著手中的扇子輕笑，“不錯。正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武將軍許中陽！許將軍十五歲從軍，十七歲展露頭角，二十歲任軍中副將！一路戰功赫赫，無人能敵！”
那人說著突然收了折扇，提高了嗓音，“然而就在他二十歲被引到金鑾殿上麵見聖上之時，聖上見了他卻是哈哈大笑…”
說書人話音一落，茶樓四處便哄的一下展開了低低的討論。
“這是為何？聖上為何要笑呢？”
“就是啊就是啊，莫不是這位將軍長得太磕磣了，所以憋不住才笑的？”
“再磕磣還能有你磕磣不成？哈哈哈~”
“別賣關子啦，快說快說！”早有性急的人開口催促道。
青衣男子拍了拍醒木，又是一笑，“這聖上一笑，眾大臣也是不解啊。那為引薦許將軍的老將更是心頭打鼓，忍不住就上前問道，‘皇上，您為何發笑？’
聖上聽他這麽一問，堪堪止住了笑意，一邊搖著頭一邊指著跪在殿中的許將軍問道‘這位許將軍，戰功如何啊？’
老將答道，‘戰功赫赫！是百年內再尋不得的軍中奇才！’
聖上聽他這麽一說，笑得卻是更厲害了。
正當眾位大臣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為首的一眾官員中一個人持帛站了出來，拜倒在地。朝中眾人定睛一看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那人是誰？是當朝丞相！丞相前後輔佐三帝，可謂是文臣之首！
眾人一見丞相跪了下去，急忙忙也跟著跪了下去，卻仍是摸不著頭腦。這時，隻聽老相顫巍巍道，‘犬子無狀，驚了聖顏了。’
眾朝臣這才明白聖上方才在笑什麽，堂堂文臣首相，竟是養出了個軍中奇才！一時間，滿朝皆是大笑之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話音一落，茶樓間的眾人也齊齊笑了開來。
好一會兒，青衫男子見大家笑得差不多了，這才又拍了聲醒木，“聖上讓一眾朝臣起身之後，欣慰地點了點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朕今日便賜你神武大將軍一職，還望卿家從今以後內奸國賊，外攘強敵，不負朕與天下子民所托！’
自此之後，這個少年將軍便成了敵人聞風喪膽的‘神武將軍’！”
“好！”一陣歡呼過後，人們熱火朝天地議論了開來。
“是勒是勒，我聽說啊，這神武將軍前些日子還打了勝仗呢！算算日子這兩日也該班師回朝了吧？指不定咱們也能見見傳說中的‘神武將軍’究竟長了一副怎樣英勇孔武的模樣咧！”
“哼~就是沒見過市麵，誰告訴你是將軍就必定長得一副粗人相？”
“你倒是見過？沒得也是信口胡諏吧，哈哈哈~”
“我若是沒見過，與你說這些豈不是浪費口舌？”
“那你說你說。”
“早年倒是有幸見過許將軍一麵，他若是不著軍裝盔甲，隻怕那副俊俏的模樣，要讓整個長安街的女人們，都丟了魂去呢~”
“亂講亂講，將軍如何能生了副小生相！”
“許將軍雖說俊逸，倒也不失英挺，如何就能是小生相了？”
“這還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哈哈哈~”
這廂還鬧嚷嚷的，一邊的包廂雅座中卻是傳來了一句淡淡的女聲，“神武將軍許中陽算是將如龍，那美人如玉又是什麽呢？”
青衣儒衫的說書人一聽有人發問，便笑眯眯地接過了話頭，“各位看官莫急，接下來小可要說的，便是京城第二絕——有美人兮，如玉雕琢！
要說這美人啊，各朝各代都有，各式各樣的美人美的不盡相同~有的成了禍國殃民的災星，有的成了流芳百世的才女~而京城的這朵美人花，卻是開在春風苑裏的~”男子話音一落就聽得滿堂哄笑。
“春風苑那等風流快活的場所，自然都是美人！書生你莫不是打趣我們好玩吧？哈哈哈哈~勾欄之地能有什麽絕世美女？”
“哎~這就是為何她能與神武將軍並稱為京城二絕的原因了~”青衣儒生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還順帶著搖了搖頭，“這位美人花名裴思思，連著三年奪了春風苑的花魁之座！本人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見著真人的都少之又少~不過但凡見過她的人嘛…”他停了停，果然又引得眾人一陣哄鬧，可這回他的麵上卻沒了笑意。
“什麽花魁不花魁的~”那名方才便一直未曾消停的粗獷之音又響了起來，“風月之地，不就是看誰伺候男人伺候的厲害麽~是不是啊，啊？哈哈哈~”
“這位看官此言差矣。”那儒生拍了拍醒木，搖了搖頭，“春風苑的女子分為四類，清倌、酒女、紅牌和花魁。
清倌實乃歌舞伎，隻賣藝不賣身~酒女則為陪客飲酒作樂的娼妓~酒女這一生的念想便是當個紅牌，隻有當了紅牌才算得上小有名氣，那時才有選擇客人或是贖身的可能，所以說，這紅牌之類，莫過於出眾的酒女。可花魁卻是不一樣了！
春風苑每年都會舉辦一場花魁大賽，奪冠的人便是花魁，自然便是整個春風苑最漂亮，才藝最好的女子。一旦當上了花魁，非但不會有人逼著你接客，反倒是把你當成千金小姐般供著，隻盼著哪日你飛黃騰達了，能讓春風苑也沾沾光！”
“也不過如此罷了~”有人不以為然地嗤笑。
“自然，若隻是如此，一個青樓女子怎麽也不能與一國之將相提並論。這個裴思思卻是真真可謂風流絕代，才比天高。
相傳新科狀元聞其美名，前往春風苑拜訪。裴思思一聽是新科狀元求訪，當即便出了一副對聯，要求狀元郎對上了對聯才應允相見。你知道結果怎麽著，狀元郎在春風苑內苦思了三天，竟是對不上！
三日之後，狀元郎親題簪花美人四字奉上，自愧才學不如啊！”
“什麽？狀元郎都對不出她的對子？不信不信，太胡扯了些！”
那台上的書生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得茶樓外一陣喧喧嚷嚷，竟是比集市的日子裏還要熱鬧幾分，一時間人人都在嘀咕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忽地聽聞一聲大喊，“神武將軍凱旋啦！神武將軍凱旋啦！”
那喊聲未落，茶樓裏的人卻都一窩蜂地湧了出去，帶著濃濃的好奇和興奮，傳說中的神武將軍啊，此生竟是有幸得以見到他凱旋的一幕！
茶樓大堂霎時間冷清了，雅座中，一素一桃紅的兩個身影卻仍是安坐。
“他們那般說你，你不生氣麽？”淡淡的聲音帶著些疑惑。
桃紅色衣衫的女子懶懶笑了笑，眼波流轉間便是萬種風情，她輕挑自己的發絲，“本就是事實，有什麽可生氣的。”
“你真美。”素衣女子有些走神，“我認識一個人也是萬般的嬌媚，但與你相較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又多了些什麽…”
“少了什麽？多了什麽？”女子抬眸看向她，“她更美些，還是我更美？”
“都美…”素衣女子抽了抽嘴角，是了，這會兒這語氣這神情便是像極了的。
“你才是少了些什麽的~”女子懶懶起身，蓮步輕移，斜靠在床邊看著她，“其實你大約比我們都要美，我們至多是珍珠翡翠之類的凡物，你卻像琉璃。”
“琉璃？”
“是啊，像琉璃。”女子緩緩推開了窗，向著鬧嚷的大街看去，遠處一人騎馬緩行，被眾人擁戴，“美麗是自然的，卻總讓人覺得易碎，不敢輕易接近，更別說賞玩。”
素衣女子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想，大約又是在說她沒有心了吧…？他們都這麽說，說她空洞，說她沒有人情味。
她走到立於窗邊的女子身後，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個沐浴在陽光下，張揚英挺的男子，“思思，你在看那個神武將軍麽？”
“除了他，隻怕沒人值得我看吧？”那個被換做思思的女子笑得戲謔，“孟孟，你說他會不會愛上我，然後為了我要死要活的？”
孟孟被她的語氣逗笑了，卻不答話。
是了，那素衣的女子正是本該身在地府的孟孟，而那一襲桃衫，嫵媚動人的女子，正是京城二絕之一的，春風苑花魁——裴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