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命血封印
“虎毒尚不食子。”素衣女子淡淡搖頭,“雖然我也相信這世上除了冥豆豆沒有任何人能夠指使得動文書,但他究竟有什麽理由要害自己的孩子?”
一身銀甲的文琪冷笑了幾聲,“自然是為了他的閻王之位!堂堂地界之王,無邊的權勢哪裏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他既是坐上了這個位置,又怎麽能不費盡心思留在那兒呢?”
“為了閻王之位?”孟孟輕笑出聲,“他那份懶散模樣,你讓我如何相信他是會為了權勢如此喪心病狂的人?若是你口中的‘兆陽’,倒還有幾分可信~”
“兆陽…”文琪垂了眸子,“他或許也不是什麽好人,可無論如何他也從未隱瞞過自己的心思。不像他…麵上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背地裏做的卻都是喪盡天良的事情!”
“到底是你們倆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孟孟笑了笑,不經意地抬眼,“倒是有一件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閻王之位和兒子就不能兩全?”
“這是天地秘辛…”文琪眸色深沉,“你可曾見過哪一任的閻王或是天帝有過後?”
孟孟聽她這麽一問,笑著搖了搖頭,“我隻見過一個閻王,一個天帝,天帝有沒有後我倒是不知道,可閻王的兒子可不就是我親自引來的地府麽?可那小紅團子來了之後,也沒見冥豆豆要下什麽殺手啊~”
文琪冷笑,“若非親口聽他說,我又怎麽會相信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天地王者不能有後,這是天道法則。一旦有後,王者之心便會漸漸歸於沉寂,新的王者之心會在新的黑暗血脈中生長、強大,直至取而代之。”
“你的意思是…”孟孟凝眉,“冥豆豆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取代了自己,所以幹脆將那個小生命舍棄?可兆陽身上流著的也是黑暗血脈,為什麽冥豆豆不幹脆連兆陽也殺了?”
“你以為他不想麽?”文琪起身,眸色悠遠,“他是不能!他當初隻怕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後,當初用自己的命血封印了兆陽身上的黑暗血脈,一旦封印,二人命血相連,若是兆陽有事,隻怕他也自身難保!”
孟孟聽了她的話,越發覺得蹊蹺。若是冥豆豆當真那般放不下自己的閻王之位,那當初發現這個所謂的兆陽身上流著黑暗血脈,為何不幹脆殺了他而是引自身命血封印了他?這豈不是將自己也圈進了一個進退不得的境地之中?若他不是為了自己的閻王之位,又如何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下手?
孟孟想得入神,抬頭剛想說什麽卻發現眼前的人已然不是一身鎧甲的文琪,一雙滿是笑意的眸子擒住了她的目光,“在想什麽?文琪早就走了。”
“走了啊…”孟孟慢慢回神,“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得去問問那個兆陽啊…”
冥越揚眉,“文琪不是將當年的事情都與你說了麽?怎麽還要去九幽絕地找那個怪物?”
“怪物?”孟孟忍俊不禁地勾唇,隨即又輕歎了聲,“文琪說的話,三句倒是有兩句是值得推敲的。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情必然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那個兆陽,必定也藏著許多秘密。”
“既然是秘密,他又如何會那麽輕易地就告訴你?”冥越不以為然地撚起她垂下的頭發,漫不經心地放在手中繞著玩,“既然文琪開了口,你不妨再去問問冥豆豆?”
“你不想我去找兆陽?”孟孟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為何?”
“他不是好人。”冥越抿唇,玩著她的頭發,滿臉的不開心。
“噗…”孟孟一把扯回了自己的頭發,瞪了他一眼,“既然你這麽討厭他,那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去找他~”她說著便起身,衣袖一緊,她抿唇輕笑,“既是跟著來了,那便管好自己,不準動手。”
身後的人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滿腔的不情願。
“這麽快?孟婆果然不愧是掌控生死輪回之力的人。”鎖鏈聲伴著一張略微蒼白的麵孔出現在兩人的麵前,兆陽的麵上滿是平靜,就連指尖都不帶絲毫的顫動。
“你倒是沉得住氣。”孟孟輕笑了一聲,“你就這麽肯定我會再回來,並且會將你要的東西也一並帶回來?”
“再壞也不過如此,我有什麽可沉不住氣的。”他理了理纏亂的鐵鏈,從容地笑著,“那麽孟婆,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麽?”
他這麽一提,孟孟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東西倒是不難拿,不過你要這些究竟又有什麽用呢?”她微微偏頭,“輪回境麵的霧氣,三生石的石屑,忘川河的河水…我思來想去著實不太明白,這些東西對你這個身陷囹圄之人,究竟會有什麽用處?”
“哈哈哈~”兆陽大笑了幾聲,“孟婆好玲瓏的心思,欺我誓言相縛不能騙你,竟是在這種時候提出這種問題麽?”他淡淡搖頭,“我立誓不會騙你們,但這件事,我卻一個字也不會說。你若堅持要問,我們之間的交易隻怕也隻好作廢了。”
孟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道紫芒自衣袖間飛至男子麵前,“這是你要的輪回境鏡麵的霧氣。”
“不錯,確實是它。”兆陽接過麵前的是紫芒,隻見一隻琉璃瓶中縈繞了絲絲縷縷的白霧,他笑著點了點頭,聲音淡淡,“既然我要的東西你已經為我帶來了,你想問什麽,便問吧。”
孟孟見他竟是如此平靜地接過了那隻瓶子,不由回身與冥越對視了一眼,此子果然非同常人。他費盡心機要來的這三件東西絕對關乎他所謀之事的成敗,成敗基於前而麵不改色,可見此人不是心機深沉之輩便是所謀極大,半點都不得疏忽鬆懈。
“怎麽?”兆陽揚唇,“兩位沒有什麽想問的麽?”
“自然有。”孟孟回頭笑了笑,“第一,我想知道,你當初身在人間,身上的黑暗血脈究竟為何會引起冥豆豆的注意?又是如何被他封印的?”
“一樣東西換三個問題。”兆陽不屑地勾唇,“你的第一個問題當真就準備這麽浪費了麽?”
“廢話。”冥越冷哼了一聲,對他多問的這麽一句極為不耐。
“東西送上了,問題也問出來了,你隻需要履行我們的約定就可以了,不是麽?”孟孟也跟著輕聲笑了笑,“至於這個問題值不值得問,那就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了。”
“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兆陽對兩人的不屑倒也不甚在意,隻淡然攏了攏周身的鎖鏈,席地而坐,一邊看著瓶中流轉的白霧一邊輕聲開口道,“我一出生,便死了一屋子的人。我娘、幫我娘接生的產婆、丫鬟、小廝,沒有一個人逃的過。村裏的人都當我是怪物,是不詳,我便一個人被丟在了那間屋子裏。屋子裏的屍體漸漸發臭,索性還殘留了些屍氣,吸收了那些屍氣之後我迅速生長了意識,自己掙紮著爬出了那個死人堆。”
“邪惡之物自然會被人所懼怕驅逐,那些人並沒有做錯什麽。”孟孟淡淡看著他。
“你說的不錯,我也從未說過他們做錯了!”兆陽大笑了幾聲,“既然他們懼怕我沒有錯,那麽我努力成長自然也算不得錯~我爬出了那間屋子便盡皆散出了周身的黑暗之氣,整個村子的人,便化作了我成長的養料。這是他們如此對我的報應所得,他們能對我夠得上那麽一點點用處,也是他們的榮幸。”
“萬物生死皆有緣法,你體內的黑暗血脈太過陰邪,一出生又吸收了那麽多屍氣,你早就走火入魔了。”孟孟看著眼前平靜的人,心中越發警醒了幾分。
“為我而死,便是他們的緣法。”兆陽牽唇,“村裏的人都死光了之後,我便慢慢向外走。短短一年之內,我便急速吸取了眾多的暗力,長成了這般模樣,可隨著凡間的人死的越來越多,我的存在便不再是一個秘密。地府的人很快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派了一批批的人前來捉拿我,可那些蝦兵蟹將又如何會是我的對手…”
“所以,冥豆豆就親自前去抓你?”孟孟見他點頭,又有些不解,“他本該直接殺了你,是你花言巧語又哄的他放了你?”
“孟婆未免抬舉我了。”兆陽輕笑,“我見了他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那時候我方才有一絲後悔,不該如此早的暴露自己。我本和你一樣,以為他會就此殺了我,可不曾想他竟是一番感慨,封了我的血脈之力之後便放我一個人留在人間。”
“這般大的恩德,你就不知感恩?”
“感恩?”兆陽大笑了幾聲,“怎麽封了我的血脈竟成了恩德麽?若他當真打算放過我,為何不接我進地府!反倒是讓我在人間活得像個廢物!”
“道不同不相為謀。”孟孟笑著搖了搖頭,“原來當年的事竟是這般無聊,早知道我也不浪費這個問題了~冥越,哦?”
冥越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地笑了笑。
“你的第二個問題。”兆陽不理會兩人的動作,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琉璃瓶,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