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舊時往事
那個被幽禁在九幽絕地千年之久的人究竟能不能將天都翻過去，孟孟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到底，她如今能放在心上的，除了她的湯隻怕就是與冥越之間既定的最後一個賭約。
她原本覺得當年之事必定是冥豆豆犯了混有了打掉那孩子的打算，所以才會教人尋了機會不給他後悔的時間便急急下了手，可如今聽這些人說了這麽多看起來似乎不相幹的事，她卻有些不確定了。
“你支開了文琪和小家夥，難道不是為了和本王偷情？”娃娃臉滿臉甜笑，“來吧~雖然你脾氣比文琪臭，長得不如文琪好看，就連說話都不如文書讓人聽著舒服~不過本王看在你這麽一大早就瞞著天上那個討厭的家夥自己偷偷過來的份上，就勉強滿足你一次吧~”
孟孟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道，“是了，文琪這麽好還委屈您老從了我，怎麽著改天我也得跟文琪誇誇你不是？”
“哎呦呦，本王思來想去，還是該把清白之身留給文琪啊~”冥豆豆麵不改色地笑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若還是問上次的事情，本王勸你還是莫要再費口舌了~”
“兒子都滿地跑了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清白之身…”孟孟哼了一聲，“我此番前來隻想問你一句話，你究竟還想不想哄好文琪了？你該不會是想著，兒子回來了便萬事大吉了，所以當年的事情也就可以這麽過去了吧？”
“你說說你…”冥豆豆托著下巴笑意未減，“還沒嫁人呢就操起老媽子的心了~地府的孟婆若是跟了天上的月老說出去是有些丟本王的臉，不過看在你未老先衰的份上，本王就做回善事，幫你操辦操辦婚禮？”
“好。”孟孟輕笑，“你既然死咬著不鬆口我也不逼你，既然你不肯說，我隻當是你真的不想要那個小東西了。”
冥豆豆笑得依然如故，絲毫沒有接話的打算。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是應下了。”孟孟起身，笑意盈盈，“既然那小子你本就不打算留，我又討厭極了他身上那塊紅肚兜，明日我便跟文琪商量著，讓他們娘兒倆搬出地府去~左右你我都落個眼不見為淨不是？”
冥豆豆笑咪了眼睛，“你覺得你說得動文琪那個倔骨頭？”
“需要我說得動麽？”孟孟笑眯眯地對上他的眼睛，“當年你既然不想要那個孩子，算起來對文琪又有幾分真心呢？文琪留在地府這麽些年左不過是為了折磨你，這會兒子也回來了，還用得著留在這兒對著你倒胃口麽？她如今沒有走的打算，那是因為在這兒呆久了一時沒緩過勁來~你說是不是？嗯？”
“等等！”冥豆豆頗有些氣惱地叫住她，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怎麽如今淨學了些無賴的小家子氣，真是該早些把那個壞透了的家夥趕回天上去，真是把那家夥的壞勁學了個十足十…”
“還是無賴些好啊~”孟孟慢悠悠地回身，笑得無辜，“我昨日才明白過來，做神仙做閻王都不如做流氓無賴來得痛快~畢竟有些人就是賤骨頭，一句話的事竟是拖遝了千年未果，少不得讓我來多操心些了，嗯？”
“三個問題。”冥豆豆麵上的笑越發甜了幾分，“聽說你跟另外一個討厭的家夥是這麽約定的？那在本王這兒你也隻能問三個！若逼急了我，大不了這閻王我不做了，文琪去哪兒我便跟著去哪兒！”
孟孟挑眉，“你知道我與他的交易？你就不怕我將他放出來之後，他真的奪了你的妻兒和你的閻王之位？”
“等你當了閻王就知道啦~這地府裏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冥豆豆頗為得意地笑道，“就算他出了白玉柱又如何？本王當年能困他一次，難道過了千年還能怕了他不成？”
孟孟笑了笑，剛準備開口，卻又聽得麵前的人說道，“看在是你把本王兒子勸回地府的份兒上，好意提醒一句哦~你的三個問題，隻剩下一個了~”
“你…”孟孟被他氣得鬱結，眸光流轉間清淺一笑，“一個問題就夠了。”
“是麽？”冥豆豆滿麵甜笑，顯然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當年的事情說簡單倒也不複雜，可其中錯綜盤結的種種暗渠，又如何是一個問題、一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
“我隻問你，當年被下了斷魂草的那碟點心，是不是你讓文書送去給文琪的？”
“……”冥豆豆麵色微僵，看著殿中淺笑嫣然的女子，竟是難得地歎了口氣，“孟孟，我還是喜歡從前那個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什麽都不願費神去思量的你。”
“不論你喜不喜歡，你隻要告訴我，是不是你。”
“……”冥豆豆沉默良久，這才笑道，“或許別的事情還可以一兩句說明白，可這件事，卻是連我都不知該如何說起…”
“那就慢慢說~”孟孟施施然坐下，全然一副不著急的模樣。
“罷了，既是說不清楚，就讓你看看也無妨。”冥豆豆隨手揮了揮，一道暗紫色的靈光便在殿中緩緩聚集凝結，翻湧的靈氣竟是慢慢變得平滑。
孟孟挑眉，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兆陽隨手施為間便幻化出的那個幻境，笑著打趣道，“都是一樣的黑暗血脈，怎麽別人就能造出個幻境，你卻隻能結一麵鏡子呢~”
“你懂什麽。”冥豆豆似乎絲毫不感興趣究竟兆陽給她看了什麽，隻是滿臉嫌棄地看著那個一臉挑釁的小女子，“幻境易結，幻景難現。這也是為什麽他被困在鎖妖鏈下，而我卻坐在閻王殿中的原因。”
“……”孟孟聞言似有所感，挑眉問道，“耽於幻境之中久了，會不會反倒看不清自己究竟處於什麽樣的位置？這就是凡人所謂的，當局者，迷？”
“孺子可教~”冥豆豆笑眯眯地誇了她一句，引得孟孟黑了臉之後才終於順了心。
孟孟滿臉無奈地看著高處那個頗為得意的人，還未開口便見得那一團暗紫色的靈氣終於平複了下來，最中間的暗紫色開始緩緩變淺，慢慢浮現了兩個隱約的人影。
“這是…”孟孟見人影清晰了幾分之後，這才終於明白這位不露山水的閻王殿下究竟對這個地府掌握到了何種地步。那隱約出現的兩人和那般的場景正是兆陽給她和冥越看的那番場景的截斷之處，暗紫色漸漸褪盡，靈氣之境中正是冥豆豆和文書二人。
“主子~”文書揉著自己被掐疼的脖子，看著他手上那株平凡無奇的草藥，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您該不會真想用這株斷魂草毒死文琪肚子裏那個小的吧？”
冥豆豆甜甜笑了笑，“你說呢？”
文書打了個寒顫，諂媚地湊近道，“哪兒能啊~怎麽說也是小主子不是~嘿嘿，嘿嘿…那主子拿這斷魂草是為了對付那位？”
“連你都這般忌憚他？”冥豆豆興致缺缺地隨手將草藥扔在了桌子上，“本王當年一念之仁，思及他到底與我一脈相承，留下了他一條命。如今想想，是不是本王太過婦人之仁了？”
“主子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文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賊兮兮地笑了笑。
冥豆豆斜斜瞥了他一眼，唇邊的笑意寥落了幾分，“偏偏在文琪懷孕的時候來了地府，這不是逼著本王下手麽…”
“主子您是想…？”文書見他正了幾分顏色，當下也不敢調笑，試探著開口問道，“您是當真打算除掉他了？”
“怎麽會…”冥豆豆重又拿起了那株草，放在手心滴溜溜的轉著，“若真是斷魂草自然是要除掉他的，隻不過，本王到底還是太過良善啊…”
“自然自然~”文書嘴角抽了抽，幹笑了幾聲，“可主子也要三思啊，小主子一旦出世，於他而言，這一方天地之中可就不止您一個威脅了啊…小主子年幼，文琪又信他，一旦主子您稍稍鬆懈…”
冥豆豆麵上的笑意甜了幾分，隨手將草藥扔給了文書，“去，把它下在糕點裏，哄兆陽吃下去。”
“哄…？”文書嘴角抽的更厲害了幾分，那位可比自家主子還要難伺候幾分啊…要他怎麽給哄著吃下去？
“他吃還是你吃，自己選。”冥豆豆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臉，一步三搖地走下了高台，“我還要去哄文琪，記得哄他吃完了，也做幾份點心送去給文琪~她最近被肚子裏那小家夥鬧得整日整日得沒胃口~”
“主子…”文書顫巍巍地捧著手心的草藥，“這斷魂草碰了會不會死人啊…”
文書哀嚎地聲音在大殿上回蕩，引得孟孟一陣輕笑，“閻王大人似乎欺負了文書許多年呢~難怪人家這會兒隻要逮著機會便離得你遠遠兒的，纏著往我的院子裏鑽呢~”
“那個吃裏爬外的家夥…”冥豆豆斜斜看了她一眼，懶懶向後靠去，“若不是有些人喜歡往你那兒跑，你以為你在文書心裏的印象能好到哪兒去麽？”
“我總教不出個掏自家寶貝給別人送過去的下人~”孟孟笑著起身，“那枚暖玉配上我那冰蠶絲，可真是好看呢~就連文琪都誇過幾次，說夢君好福氣，能找到個這般用心對她的人呢~”
“……”冥豆豆看著緩步出殿的人，麵上的笑甜的發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