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愚峰上三師徒
今夜，長久睡不安穩的陳福壽，難得地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一顆名為地球的星球。
夢裏，他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狗，翹了節無關緊要的課，正躺在床上充著電玩著手機。
突然，插座迸出火花，充電線如引線般迅速燃燒，濃如金光的電流穿透手指，為他帶來直擊靈魂的酥爽馬殺雞……
醒來。
陳福壽輕輕眨了眨眼，少有的露出了一絲……茫然。
這是陳福壽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擔心別人發現的事情：
他並非此方世界的土著。
二十三年來，他時刻提醒自己，切莫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這個世界很危險！
若是讓人知道他是穿越來的，保不齊有大佬會動心思，將他切片研究。
……嗯，或許更嚴重。畢竟，自九歲被遠遊的荀淵道長收作開山大弟子至今，陳福壽已然聽說過不下十種探查神魂的法子。
輕者神魂受損，壽命削減，重者淪為腦癱，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
要活下去！
這是獲得新生的陳福壽最為質樸的願望。
想要在這方充斥原始規則，弱肉強食的修仙世界活下去，一定要擁有實力才行。
所以，在擁有足以自保的實力之前，陳福壽隻想遵循前世某款知名遊戲的經典台詞……
‘猥瑣發育，別浪！’
害怕自己在睡夢中不小心說漏嘴，陳福壽自接觸到修士後，便幾乎沒再睡過囫圇覺。
今夜是怎的，居然放鬆了心神。
莫不是因為晚間為小師妹傳道時，元神出竅，晉升化神，一時間膨脹了？
比師父修為高，不過是在修仙路上，取得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成績，何足掛齒。
陳福壽默默反省了半個時辰，取出一摞白紙，開始寫寫畫畫。
雖說修仙世界有靈符、玉簡等用作記錄的道具，但他習慣於用筆寫下自己的想法。
天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什麽“靈符數據修複大法”，還是用隻有他自己能理解的文字在紙上記錄下來，才更讓人安心，也便於銷毀。
“Afterteagthesister，thehiodois……”
陳福壽一條條列舉出來。
算上剛入門的小師妹，小愚峰目前已有師徒三人。
師父算是半步化神，嗯，準確地說應該叫半身化神。畢竟，師父當初是在突破化神之時，被強敵侵擾，以至於元神剛從元嬰跳出一半就被打斷了……
強度不好說，師父作為一個老好人，仙臨宗內又有嚴苛的門規約束，平日也少見爭鬥，幾乎沒見過他動手。
但從剛剛的“小熱身”來看，師父這化神，水確實有點多……
目前，小愚峰的最高戰力是他自己，真·化神境，其次是師父，最次是小師妹。
陳福壽將自己三人的名字畫了個圈，又開始一條條往外畫線。
師父在仙臨宗千年，修為平平，隻與大澤峰的董道長有較深的交情。
董道長已是洞虛修為，遇到難事應該不會尋師父相助，這倒不必過多擔憂。
這樣的話，師父這邊可能招致的禍患，便是二十年前打斷師父晉級化神的那夥人。
阻人破境，這乃是生死大仇。雖然師父不提，但陳福壽總得放在心上。誰知道這份仇恨，會不會延續到下一代……也就是他身上？
標上一個黑色狼爪，用來代表必須警惕的惡性事件，陳福壽的目光轉至小師妹的那個圈。
師妹是今日才被師父撿回來的，如此資質，若是師妹家中有認識的仙人，也不至於被師父撿漏，家中事倒也不必擔心。
隻是師妹終究是個女人，且觀她長相，長大後極可能是個禍水級的美人，說不定會引來無數渴慕道侶的牲……修士，這倒是個麻煩。
在師妹延伸出的這條線上畫上一朵粉色桃花，象征情緣孽緣。
至於師妹的性情，在今日的接觸之下，陳福壽覺得小靈瑤還算是單純懵懂，比較好騙……咳，好學，隻要他能悉心教導，言傳身教，長此以往應當會安穩下來，不至於主動招災惹事。
再就是他陳福壽自己了。
九歲入門至今已有十四年，鮮有出門，在年青一代弟子中名聲不顯，甚至可能無人知曉，小愚峰居然還有他這麽個開山大弟子。
即便是十年一次的宗門小比，各峰都要派出年輕弟子檢驗修為，同台競技，為所在之峰爭奪榮譽，增長名氣，也為更多的宗門賞賜，譬如山頭的靈氣濃度，弟子的月供等。
陳福壽仍是以“修為尚淺，怕丟小愚峰的臉”為由避了過去。
不過，下次宗門小比就在兩年後，這回怕是不太好避了。
唉，師父為何不直接收個十八九歲的師妹，這樣隨便養個兩年，也能湊合用用，替他上台了。
不過，若真收這麽個師妹，估計陳福壽會立刻以“遠遊凡俗，感悟蒼生大道”為由，立刻逃出小愚峰。
不是親手帶大的小師妹，終究讓人無法放心！
陳福壽細細思索，認真斟酌，與自己相關之人、事，目前似乎並無很多。
這也側麵說明了這二十多年來，自己避因果之成功！
帶著滿足的神情，陳福壽布置好三層集靜音、預警、困敵為一體的陣法，繼續開始參悟無上…遁法。
翌日清晨。
陳福壽出門時，看見老道帶著靈瑤，一老一小，在湖畔鬆軟的草地上閉目打坐。
靈瑤的小臉上滿是嚴肅，小小的身軀一絲不苟，盤腿而坐，正努力地感受氣機的存在。
陳福壽注意到，在他出門的一瞬，荀淵老道的眼皮輕輕顫了顫。
嗯，看樣子是知道他來了，故意裝視而不見呢。
陳福壽輕輕一笑，也不去點破師父的小心思，輕輕一拱手，對師父傳聲道：“師父，徒兒因修煉需要，需去道藏殿一趟，可能會晚些歸來。”
知道老道並不會回應，陳福壽幹脆利落地掐了法訣，召來朵小白雲，直接邁步上去。
細細算來，這應該是他入門之後，第三次離開小愚峰。
第一次是為了登記造冊，領取內門弟子的服飾腰牌、練氣丹藥等新手大禮包。
第二次是想多了解些通用的術法傍身，便以積攢了三年的月供為見麵禮，與看守道藏殿的師兄們進行了友好的交流。
如今近十年過去，當初那批弟子說不定已經高升，陳福壽在儲物寶囊中挑選了些自製的小玩意兒，以便接下來的收買……聯絡感情。
將速度控製在普通築基弟子應有的平均水準上，陳福壽立於白雲之上，很快化成雲層中的一個小黑點。
巍巍群山之上，莽莽雲海之間，氣質脫塵的男子衣袖隨風鼓動，雙手交於身後，垂至腰際的黑發與淡青色的束帶交織輕舞，端的是謫仙風采！
此時，東方燦爛無比的朝霞映紅了雲霧，各色翠峰巍峨連綿，若隱若現，仿佛一個個秀美的女子，羞紅的麵頰上掛著一縷縷輕紗。
久居小愚峰，此時見到如此瑰麗美景，陳福壽不禁湧起幾分感觸：
飛騰逾景雲，高風吹我軀。
俯觀五嶽間，人生如寄居！
陳福壽極目遠眺，胸懷舒展，不經意間，靈力暴漲，又破了一個小境界……
唉，若是能將每月三番五次的頓悟，稍微分一兩次給師父，讓師父提提境界，也不至於整天提心吊膽，提防大佬的惦記。
師父，你何時能爭點氣？！
慢悠悠地飛了約一個時辰，陳福壽控製雲朵，落到一座巍峨高聳的山頭。
入眼是古典雅致的樓閣軒榭，雕梁畫棟連綿如林，鋪了約有數裏，恢弘又大氣。
這裏便是仙臨宗的道藏大殿！
道藏殿分外殿與內殿。外門弟子、雜役弟子憑借貢獻點數可進外殿翻閱神通功法，兌換法寶丹藥。
如陳福壽這般被山主收作弟子的則是內門弟子，可隨意出入外殿。不過若想進入內殿學習，也需一定的宗門貢獻點數。
而貢獻點數，則可通過各種方式獲取，如執行外殿頒布的曆練任務，上交宗門未曾記載的神通術法，煉製丹藥、符籙、陣盤等消耗品，或是在宗門小比、大比中取得名次等。
取之於弟子，用之於弟子，這才是一個仙家宗門立足萬年，愈發繁榮昌盛的緣由。
陳福壽帶著些許盤算，朝著道藏大殿的門口走去。
第二次出山時，陳福壽進入的便是外殿。本著撿漏的心態翻翻找找，卻也隻收獲了三本遁術、一本《基礎陣符：從入門到精通》、一本《中州仙家勢力詳解（殘）》。
這次，他想進入道藏更為精深的內殿，找一找有沒有更厲害，更神猛，更……隱蔽的遁法和斂氣術。
……
荀淵老道今日過得相當舒心。
一向糟他心的大弟子，在他對初入門的小弟子進行重要的啟蒙教育時，居然懂事地走了。
直到傍晚都未回來！
這可是一件難得的事情，細細追溯，距離上一次大弟子離開小愚峰，怕是有十年之久了！
雖說大弟子天資聰穎，悟性十足，又耐得住寂寞，肯下苦功修行，可他那性情，當真是……無話可說！
念及此處，老道的目光又慈祥了幾分，落到正在采擷日精的小弟子身上。
嗯，小靈瑤的資質，比福壽雖是差了些，但好在性情活潑，開朗外向，與福壽截然相反。將來振興小愚峰，揚小愚峰威名的重擔，說不得要交到靈瑤肩上。
嗬，別看你陳福壽現在謹小慎微，瞻前顧後，將來若是小靈瑤有求，身為大師兄你又豈能拒絕？
哼，任你百般自閉，老道我仍是有法子治你！
老道頗為自傲地輕撫胡須，又有些肉疼地捏碎了一顆靈石，為靈瑤提供更為充盈的練氣環境。
……
是夜。
修煉了一整天，按理說應是有些乏了，神魂力量也承載不住，需靜靜修養，但靈瑤始終睡不著，小小身軀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
總覺得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呢……
嗯……
是了，今天都沒有見到大師兄！
那個溫和可親，成熟穩重，英明神武，才思敏學的大師兄！
小靈瑤躺平身子，一雙眼睛在黑夜裏亮閃閃的。
‘大師兄昨天還答應了，要給靈瑤做火鍋吃呢，怎麽今日都沒有出現？第一天就騙人，雖然靈瑤還小，可也是會生氣的！
唔，就生一晚上好了，如果明天大師兄過來道歉，靈瑤就…就不氣了……’
想著大師兄明天道歉時的模樣，小靈瑤又傻嘿嘿地笑了起來。
恰在這時，靈瑤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混在滾燙的熱氣裏，在她鼻尖縈繞，揮之不去。
她聳了聳小鼻子，起身推開竹窗，想看看香氣是從哪裏飄來的。
卻看見窗外飄了朵雲，上麵盤坐著一名男子，男子麵前放著一口鐵鍋，香氣便是從鍋裏彌散出來的。
“小師妹，吃火鍋嘍”
溫醇的嗓音響起，如清泉般潤濕小靈瑤的心湖。
她跳了起來，是大師兄！
大師兄沒有騙她，果真來了！
片刻後，為了避免被師父發現而轉移到後山的二人組，掀開了小愚峰曆史上首次雙人火鍋的帷幕。
陳福壽一邊下菜一邊為小靈瑤介紹，“這是肥牛”“好吃！”“這是毛肚”“也好吃！”“這是黃喉”“唔…”“這是腦花”“咦好可怕……真好吃！”“這是鴨腸”“師兄夠了，太多了，靈瑤要塞不下了……唔唔……”“吃就吃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啊你！”
青年的清朗，少女的清脆，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一時間，後山上飄蕩著歡聲笑語。
望著臉頰被熏得紅彤彤的小靈瑤毫不設防的天真爛漫模樣，陳福壽的心底突然有了一絲感觸。
修仙之路，或許不該如此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如……
？？？
“小師妹……”
“嗯？”
“背一遍昨天教你的十二策，背漏了就不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