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髮型（3）

  林苑見到趙千秋是在十二月中旬的時候，她一從外地回來，連家都沒回，直接來了趙千秋這裡。只是當她看到趙千秋最得意的長發消失的時候，她周邊的溫度起碼降了六度。


  「你不是最寶貝你的那些頭髮么，怎麼突然捨得剪短了？」她一邊從袋子中往外掏特產，一邊小聲地抱怨著，「你臉色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恩，稍微有點……」趙千秋點了點頭，林苑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聯繫她了，因為清和一直在身邊的緣故，她甚至都沒有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哭訴自己得癌症這件事。


  「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什麼事瞞著我？」林苑越想越不對勁，轉過頭來盯著她看了很久，見趙千秋目光閃爍，她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


  「果然是有什麼事吧？」林苑站起身，雙手抱胸，那雙眼睛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其……其實……前一段時間，我被檢查出得了癌症……」趙千秋知道紙終究是藏不住火的，與其被林苑發現，還不如主動坦白。


  「癌症？開什麼玩笑？現在是十二月十五號，離愚人節還有好幾個月呢！」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林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但趙千秋她從來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怎麼會好端端拿自己開這種晦氣的玩笑呢。


  「是真的，現在每半個月化療一次，已經化療了兩次，頭髮掉得很嚴重，前幾天剛剪的……」為了讓林苑信服，她甚至把自己的帽子掀開，露出了亮呈呈的光頭，不過終究還是因為不好意思，她很快又把帽子給戴了回去。


  「沒騙我？」說實話，林苑真的有點不敢相信，但她現在又不得不相信。她知道的趙千秋身體一向很好，為什麼好端端的人突然就生病了，而且生的是大家都恐懼的癌症？她不明白，上天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為什麼總是讓善良的人備受責難？


  「騙你幹嘛，你膽子這麼小，要是嚇暈了怎麼辦。」看到林苑傻住的樣子，她覺得還有些好笑，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那得的是什麼癌，存活機率有多少……」人人談癌色變，她也是如此，身邊最親近的人遭受了如此磨難，她覺得自己比她本人還受了更大的打擊。


  「霍奇金淋巴瘤，二期……存活機率很高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每當有人問起這個病的時候，她總是會在話語的最後加上那句話，那話不僅安慰了別人，也安慰了自己。


  「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林苑突然蹲下去放聲大哭了起來，「要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該要怎麼辦啊？」


  「我這不是還好好地在你面前么，說什麼喪氣話，多不吉利啊！」趙千秋的內心也是崩潰的，她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都要她來安慰別人，明明她自己才是患者啊！要知道，在檢查的時候，她曾想過，要是很嚴重的癌症，她一定會選擇放棄治療，覺得那些錢還不如留給弟弟妹妹來得踏實。


  「那你錢還夠用嗎？去醫院治療應該要花很多錢吧？」聽了趙千秋的話，她心裡好過了不少，現在才想起問要緊事。


  「嗯，最近還好，沒花什麼錢，就上次去上海用了一些……」一說起上海那次做的檢查，趙千秋因為受了不小打擊，整個人處於放空狀態，挂號付費什麼的全都是清和一手包辦，具體花了多少也沒問，待會等他回來的時候要好好問問看。


  「那不夠的話，要跟我說，我老媽給我存了不少嫁妝錢，到時候可以先拿過來應應急。」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林苑繼續整理著剛才還沒有分類好的特產。


  「嗯，知道了，現在還有一些，沒錢的時候我一定會說……」因為站久了有點累的緣故，趙千秋找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你呢，這次跟你男神一起出去，有什麼新收穫嗎？」


  「哈……你說我老闆啊？其實這次是我、他還有他女朋友三個人一起去的，整個過程，我都尷尬地要死，幸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不然想死的心都有了。」林苑對於她所在公司的年輕老闆是很有好感的，要是知道他有女朋友，她平時也不會用那種露骨的眼神看他，這次帶她出去下市場或許是想要告訴她要本分點，不要妄想與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情。


  「那確實很尷尬……」趙千秋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偶像劇看的不少，霸道總裁也是她喜歡的題材，但她並不是喜歡沒頭沒腦喜歡對方的女主，當然也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成為這種人。


  「是啊，人家郎才女貌又門當戶對，感情還特別好，不是我這種雜魚能插足的，而且我也不是那種會破壞別人感情的壞女人。」林苑最見不得的就是感情的第三者了，她寧可單身，也不願做那種千夫指的事情，關於這一點，趙千秋是最清楚不過的，畢竟他們倆從小學的時候開始就是最要好的朋友了。


  「是……」趙千秋笑著點了點頭，她這個好朋友總是輕易地喜歡上別人，但男人緣卻不怎麼好，基本上都以單戀告終，唯一談的一場戀愛，對方還是一個渣男。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理想型，結果對方並不是單身，看來這場戀愛又要無疾而終了。


  「我說，你去醫院化療，家裡這群小鬼也帶過去了嗎？」


  「沒有啊，到時候姑媽會過來幫忙照看一下的。」趙千秋搖了搖頭，她還沒有跟林苑講鄭清和的故事，不過按她這種性格一定會嚷嚷著要見一下本人，想著晚上兩人大概就能見到了，到時候再解釋好了。


  「吶……千秋啊，你有沒有看到你家店門口站著一個帥哥啊？」正聊著天，林苑的眼光開始放直，看著門口正和隔壁阿婆打招呼的清和，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現在突然有點羨慕隔壁的阿婆了，竟然可以認識這麼帥的人！」


  「帥么？」被林苑這麼一說，趙千秋也有點好奇地將臉轉了過去，清和還是跟平時一樣，並不感覺有什麼特別，說帥，好像那麼一點誇張，「不是很普通么……」


  「這個你就不懂了，像他這樣的剛剛好，再打扮一下或許會驚艷地不得了，就是有點太瘦了，要不然堪稱完美！」林苑搖了搖頭，露出一副古董商的老奸巨猾樣，趙千秋每次看到她這樣評價別人，總是會想笑。


  清和還在跟阿婆說些什麼，抬起頭時候看著趙千秋正看向他這邊，朝她笑了笑，又把頭轉了過去。


  「哦，天哪，這種禁慾系的男人竟然朝這邊笑了，我感覺我又回血了！」林苑一副雞血狀，得意地對著趙千秋說道。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覺得對方是朝自己笑的，但怕傷到千秋，她也就忍住沒有說出口。


  「嗯，那個……小苑啊，其實那個人……」趙千秋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該要怎麼介紹鄭清和，雖然附近的人都認為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但他實際上不是，只能算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嗎？」趙千秋還想著要怎麼說才恰當的時候，清和走進，一副男主人的模樣。


  「嗯，這是我的好閨蜜林苑，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是我最好的朋友！」趙千秋看了清和一眼，把臉轉了回來，對著仍然一臉詫異的林苑說，「小苑，這是鄭清和，我剛才本來想跟你說的，他最近都在我這裡吃飯……」


  「可是你不是說外賣生意不做了么？」林苑又看了鄭清和一眼，他一副淡定自若也不想解釋的表情，感覺千秋也沒有在說瞎話。


  「我現在有點不方便做飯，都是他在做，晚上的也是……」


  「做的有點不好吃，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清和朝林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廚房裡面走去。


  「你請的？」見清和一離開，林苑立即摟著趙千秋的脖子小聲地問道。


  「我可沒那個錢……」趙千秋連忙否認，「你剛才不是問我誰陪我去醫院的么，我實在說不出來這幾次都是他陪著我一起去的……」


  「他……他……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你什麼時候找的男朋友，怎麼連我都不知道啊？」聽到趙千秋說這句話，林苑感覺自己被撒了一萬噸狗糧，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不是的，他不是我男朋友。」說這句話的時候，趙千秋的眼神開始暗淡了一些，她也希望是，不過，以她現在的身體，大概是配不上他的吧，「我之前做外賣兼職的時候，他經常會吃我家的飯，跟他偶爾能說上幾句話。那天我到醫院檢查，因為沒人陪，打算給你或者姑媽打電話，下午再做檢查，恰巧遇見他，拜託他冒充一下家屬幫我簽個字，沒想到他答應了。之後我住院做手術、化療全都是他在幫忙，應該是覺得我可憐，同情我的吧！」


  「別這麼說……之前他就一直定你家的外賣，說不定很早就喜歡你了，剛好又碰到你生病，所以才會這麼義不容辭的……你放心，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林苑拍著胸脯對著趙千秋保證，那一副認真的模樣搞得剛才花痴的是另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