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說的一百是永遠的意思（3）
古人有指三為多的意思，如若是百，則應是無窮無盡。
趙千秋當時聽清和說那句話多半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回答的時候也挺隨意，再加上那時病房中還有外人在場，他們也稍微注意了下場合。
最開心的要數萬宇了，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時不時會傻笑一下，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什麼時候跑進來一個小神經。小孩子的恢復力很強，千秋出院的時候，他的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整個人活蹦亂跳，一回到家，立馬告訴了萬里以後可以叫清和爸爸這件事情。
「爸爸？我才不要……」聽到這個重大消息的時候，萬里一臉鄙視，在他的印象中，爸爸並不是一個多麼崇高偉大的人，再說了清和哥哥年紀看上去並不大，叫他爸爸好像有點太勉強了。
「不要嗎？他好不容易才答應的……」萬宇這會兒又開始沒了主意，萬里是他的風向標，他總是學著萬里的思考模式，既然萬里不願意，那麼就他一個人叫顯得很另類。
「你喜歡的話，隨便怎麼叫都可以的吧……」萬里一邊寫著作業，一邊小聲地嘟囔著，「只要清和哥哥在，叫什麼不都是無所謂的么……」
「恩……」萬宇點了點頭，覺得剛才萬里說的話非常有道理，不愧是上了小學的人，等他以後上了小學，大概也能說出這麼厲害的話了。
「萬里萬宇，準備一下可以吃飯了……」千秋很少見地過來叫他們倆一起吃飯，最近一個月，她很少下樓吃飯，像這樣下樓一起吃飯的日子屈指可數，聽到她的聲音，兩個小傢伙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先是跑去洗手，然後乖乖地在餐桌前面坐好。
「清和哥哥我們晚上吃什麼啊？」萬宇坐在那裡，聞到廚房裡面飄著一陣很濃郁的香味，感覺今天應該又要吃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怎麼不叫爸爸了？」聽到這個小傢伙這麼快就把稱謂改了回來，清和一開始還有點意外的，沒過多久竟開始覺得可惜。（白撿的大兒子竟然弄丟了……）
「萬里說了，只要你在這裡，叫什麼都無所謂，我還是喜歡叫你清和哥哥……」萬宇歪著他的小腦袋，頭一搖一搖的，「只要我們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我就很高興，沒有爸爸也沒有關係。」
「……」聽到那句話的千秋稍微怔了一下，萬宇他並不是沒有爸爸，他的爸爸是個超級差勁的人，當初把他當作商品，萬一哪天回來了，她該要怎麼和萬宇解釋呢，她說不出口，也絕對不想說。萬宇還是個孩子，內心很純粹，身為他的姐姐，她不忍心看到那上面沾染一絲不幹凈的東西，寧可什麼都不說也不想破壞他心中的美好。
「好了，吃飯吧……」聽到萬宇的回答，清和還是比較高興的，眉眼稍抬，但又稍加掩飾，不想太明顯。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融入到別人家庭中的喜悅了，雖說跟陳鈺他們相處得很舒服，但在這裡，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後天就是清明節了……你要回家一趟嗎？」掃墓這件事，從幾年前就開始落到了她的身上，雖然剛開始什麼都不懂，但現在她也學得有模有樣的。家中總是會有一些祖墳在的，即便平時不怎麼回家，在清明那天還是得回去一趟，那叫不能忘本。
「恩……」清和點了點頭，臉色瞬間有點難看，清明他是要回去的，養母的墓，母親的墓，父親的墓，雖然離得有點遠，但他總是會挨個去。
其實，對於母親亦或是父親，他心裡是極其怨恨的，如果他們當時選擇坐下來好好談談，沒那麼衝動的話，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很小的時候，他時常會做那樣的噩夢：母親全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地笑著，父親在她的身後痛苦地掙扎著。那樣的夢纏繞著他整個少年時代，他的抑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當初，他是極不願意去他們墓前的，但每次，繼母她總是苦口婆心，勸說好一陣子，自己才不情願地跟著一起去的。有時候會遇到自家親戚，他們看到自己的時候總是會冷嘲熱諷，那個時候繼母總是會把他抱在自己懷裡，深怕聽了那些話就會爛耳朵……
繼母死了之後，他偶爾會去，但不會挑清明當天去，深怕遇見那些討厭的人，他有時候會坐在母親或者父親的墓前小聲抱怨，既然知道是那樣的結局，當初沒有生下他就好了，這樣他就不用獨自承受兩個家庭的怨氣，並在這狹縫中畸形生長了，雖然有陽光，但根在那裡卻挪不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明天還是後天？」趙千秋喝了一口湯，抬起頭微微問道。
「我還要問一下我哥，他什麼時候回去，我到時候搭他的順風車……」清和還沒有跟千秋說起自己的事情，也沒想著讓她知道，深怕她知道了，會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想法。他內心的陰暗面就像是毒瘤，一旦被人發現，就會更加肆無忌憚地生長，他害怕她看到帶著毒瘤的自己，因為那樣的自己一定醜陋不堪，讓人作嘔。
「恩，那如果清明那天還沒有回去的話，要不跟我們一起去看我媽？」趙千秋想都沒想就直接把話說出了口。
「見家長？」清和猶豫了一會兒，開始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找到了一個逃避的好借口。
「不是不是……你平時這麼照顧我們，我也想把你介紹給我媽認識……」趙千秋向來是有話直說，這次她是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但清和這麼一說，她反而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了。
「這麼緊張……我只是隨口說的。」清和又恢復成往日那種模樣，夾了一塊排骨到她的碗裡面，「多吃一點，最近越來越瘦了，不好好吃東西可不行……」
「恩……」趙千秋看了一眼自己碗裡面的那塊排骨，用筷子碰了幾下，夾起，塞到了自己的嘴裡面。這排骨煮的時間比較長，不需要怎麼嚼，肉就碎了，因為是和蘿蔔一起煮的，上面殘留了白蘿蔔的清香味，這比起她第一次吃清和煮的排骨要好的多，廚藝這種東西每天都練總會有進步的，那自己這麼久沒碰鍋子了，會不會已經不會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