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她的退讓
「我心裡是有結論。」慕淺微微揚著下巴,目光沉靜而堅定,「可我不知這個結論,究竟是對是錯。」
林淑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眸,避開了慕淺的視線。
慕淺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待著她的回應。
很久之後,她才終於聽到林淑的聲音——
「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林淑道,「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你和靳西也已經終於重歸於好,你曾經受過的所有委屈,靳西都會一一彌補你。你又何必還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呢?」
聽到她這句話,慕淺靜了片刻,終於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這麼多年來,提起葉靜微,她始終背負著一個「害人兇手」的身份。
雖然霍靳西此前曾經說過相信她,卻也再沒有表露更多。
而如今,終於有一個事件之外的人,對她說知道她受了委屈。
這一個瞬間,慕淺身上背負了八年的罪名,才彷彿終於卸下了。
可是她心中卻全無波瀾與歡喜,她甚至連自己為什麼笑都不知道。
很快,慕淺斂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與林淑擦身而過,離開了這裡。
林淑也沒有挽留她,靜了片刻之後,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開始收拾程曼殊住院需要用到的東西。
等她拿著這些東西再回到醫院的時候,霍靳西正坐在程曼殊的病床邊,低頭看著文件。
林淑照顧霍靳西很久,向來了解他的習慣,因此她通過霍靳西翻文件的速度,便能清楚地知道霍靳西的心思並不在那些文件上。
林淑上前,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到一邊,又低頭察看了一下程曼殊,才低聲道:「是又睡著了嗎?」
「嗯。」霍靳西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林淑微微嘆息了一聲,拿棉簽蘸了水,一點點塗到程曼殊的唇上。
「你爸還沒來?」
「嗯。」霍靳西仍然只是應了一聲。
「慕淺剛才去了大宅。」林淑一面重複自己手上的動作,一面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聽到這句話,霍靳西終於抬起頭來,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林淑扔掉手中的棉簽,又靜了片刻,才轉頭看向他,「她逼問秀姐葉靜微墮樓當天,你媽媽是不是也去過陽台。這丫頭多狡猾啊,秀姐哪是她的對手,被她一詐,就什麼都詐出來了。」
霍靳西靜靜地聽完,緩緩闔了闔眼。
她果然猜到了。
從看見阮茵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猜到了。
回去的路上,她明明是想要問他的,可是最終,她沒有問出口,而是選擇了去別的地方求證。
「她這麼多年,的確是委屈。」林淑又道,「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做什麼……你媽媽眼下這個狀況,如果她不肯罷手,那怎麼辦?」
霍靳西還是沒有說話。
「你們倆現在感情這麼好……」林淑說,「你去跟她說說,她看在你的份上,肯定會讓步的……」
很久之後,霍靳西才終於開口——
「她不來問我,已經是一種讓步了。」
以她的性子,她原本應該直截了當地將這個問題拋到他面前,問他要一個答案。
可是她
沒有這麼做。
因為她知道,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會是怎樣的難題。
謊話,他不屑於說;
真話,他不能說。
霍靳西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為他免去了這樣的難題。
而他,還能更多地要求她什麼?
……
深夜,霍靳西回到霍家老宅的時候,二樓上,慕淺和霍祁然的房間里都還開著門,亮著燈。
霍靳西走到慕淺房門口,裡面沒有人,只有床邊一個旅行箱,靜靜地立在那裡。
霍靳西靜靜盯著那隻旅行箱看了片刻,轉身走向了有動靜的霍祁然的房間。
屋子裡同樣有一隻旅行箱,正攤開放在地上,而霍祁然正從自己的衣櫃里往裡面放衣服。
慕淺坐在那隻行李箱旁邊,一臉無奈地看著霍祁然,「你爸還沒同意呢,你這麼早放這麼多衣服進來,回頭他不答應,那你不是白費力?」
霍祁然彷彿沒聽到一般,悶著頭往行李箱里放衣服。
放好之後,他又起身去拿別的,沒想到一轉頭,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霍靳西。
他眼睛瞬間一亮,上前將霍靳西拉進了房間,搖著霍靳西的手祈求著什麼。
霍靳西轉頭看向了坐在地上的慕淺。
慕淺神情平靜,沖他微微一笑之後,開口道:「我今天接到費城的律師打來的電話,說媽***遺產已經清點完畢,要我過去把剩下的手續辦完。反正接下來的時間,你也會很忙,我想,不如就趁這段時間,我先過去把那些事情處理好。」
說完,慕淺又瞥了霍祁然一眼,說:「誰知道這小子知道之後,非要跟我一起去,攔都攔不住。」
霍祁然聽了,立刻又拉著霍靳西的手不停搖晃起來。
霍靳西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只是道:「你繼續收拾吧。」
霍祁然一聽,幾乎高興得要跳起來,轉頭興緻勃勃地又收拾起了別的。
霍靳西這才又看向慕淺,朝她伸出了手。
好一會兒,慕淺才伸出手來夠住他,攀著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來。
霍靳西握著她的手,將她帶回了她的卧室,隨後反手關上了門。
慕淺走到床邊,將自己整理好的行李箱移到了靠牆的位置。
「不想見到我?」霍靳西緩緩道。
慕淺面對著牆站著,微微一頓之後,搖了搖頭。
霍靳西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後,又道:「怪我?」
慕淺再度搖了搖頭。
「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慕淺終於回頭看向他,低聲道:「我說了,你接下來會很忙。你媽媽現在身體這麼弱,情緒又不穩,你要好好陪著她,照顧她。正好我去費城搞好媽***遺產手續,我希望回來之後,你媽媽能夠好起來,能夠……為她從前所犯下的錯負起責任。」
霍靳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並不打算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可是眼下的程曼殊,承受不起這樣的結果。
慕淺又一次做出了退讓。
她願意等程曼殊好起來,可是她不想繼續這樣面對她。
所以,她選擇讓自己離開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