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怪哉的野人頭目
與太陽同起,用罷糧水,向峰頂爬行,至半腰,大霧迷漫,時有猛獸叫聲,不敢大意。走了約五六里路,大霧漸淡,快到峰頂,卻是陽光燦爛,回看山腰,仍是雲霧繚繞。好個大霧。
緩緩上行,前方是一道深溝,好在不是太寬,天驥命將繩索拋於對岸一塊斷石柱上套牢。
嚮導馬兒道:「不知是天然的,還是先人們在對面安了一根石柱,不知最先是如何過去的。」
天驥道:「保護好兩位嚮導、兩位妹妹。其他人全都可以死,你四人一根寒毛也不能脫。」
茗花笑道:「我們兩女子,有一人活到峰頂就行了。」
天驥喝道:「說什麼胡話!」被表哥搶白,茗花一臉不高興。
又是丁衍最前,天尺最後,眾人相互幫忙,拉住繩子,一個一個過了深溝。
再向上走,到了山頂,卻是一塊緩坡地,三面懸崖。坡地上百餘株茶樹,形狀各異,正生出嫩葉。
在一塊較平的地面安下營帳,準備採茶。
次日清早,太陽初升,他們沒有見過如此美麗日出,大聲喝贊。
眾人焚香,跳了一場不長的歌舞,祭過茶神,茗花、若花兩位少女開始採集茶葉,她們一邊採茶,一邊唱歌。她們唱道:
啊喲採茶,
於彼雲邊。
左右采之,
速盈傾框。
左右采之,
中心思之。
雲誰之思,
勇武士矣。
左右采之,
中心思之,
期我乎茶中,
要我乎神峰……
兩天時間采足了新茶葉,將出力夫背來的用具,連夜揉制。
這天上午,陽光明媚。留人守衛,天驥同荼七、荼四、嚮導馬兒到達懸崖邊上,放眼看去,正是「雲去山如畫」。十數裡外,是丹涪水,遠遠看去,就像貴婦的一條長長的綠腰帶落到了山腳下。
一江之隔,對面是幾座山峰,最高那座是虎安山頂峰。
過了幾日,打制好兩大包茶葉,又挖了些嫩茶苗,四壯勞力背上,武士提劍護行,原路返還。
下到纏人草處,不見有怪獸,心下稍安。
譙運道:「雖無怪獸,這草也討厭,那馬兒不在,如何能儘快通過?」
嚮導馬兒道:「丁兄弟,不妨吆喝一聲,看不是你家的馬。」
丁衍長噓了數聲,那白馬兒果然從路上跑來。眾人大喜,騎馬過了草路。
送了眾人,那白馬又是一聲長嘶,後腿直立,隨後飛身跑了。
天驥道:「這是一匹神馬。有它相助,此次取茶可全身而退。」
眾人心情如陽光一般明媚,回頭路上格外輕鬆。
不覺又到野人溝。
丁衍道:「上次救了個野人,過野人溝就當走自家菜園子。」
看太陽偏向,近酉時,天驥道:「前面不遠就是上次宿營的地方,地勢較平,是這一路上最寬闊的地面,名叫天斗坪,視線又好,可紮營煮食。再只一日,便可到丁家溝。」
天斗坪,四周大樹林立,獨此處地勢為緩坡,多為小草、矮樹。
紮營休息,安排了兩名武哨。在帳外架起石灶,支起銅釜,找到上次尋到的一處小水源,首先補充了水囊。
茗花、若花在帳外生火做飯,炊煙升起。
眾人自從來取茶葉,前後半個多月,疲倦不堪,如今大功告成,又料此處較安全,便放鬆警惕,兩個哨兵打起盹來。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食香溢出。
突然,只聽茗花、若花大叫:」救命!」
其聲似一道急急如令,武士各提劍執弓沖將過來。
天驥反應最快,只見三個野人,身長一丈有餘,全身紅毛,其中兩個各抱一個女子,在前飛奔,後面一人在斷後,離密林還有三百多步遠。
天驥邊追邊大叫道:「快追!千萬不能讓野人進了樹林!」
話未落地,眾武士如箭從弦發。
野人本是善於奔跑,因抱有女子,見後面有人追來,料來不及進入大叢林,轉而向一條小路跑去。
天驥邊跑邊搭上一箭,正中斷後的野人後心,本想再射殺野人,又怕誤傷女子,跑動中大叫道:「師弟 ,你幾人在後追,我趕到前邊去。」
眾武士用盡全身之力堵住兩個野人。
兩野人見被包抄,丟下女子,分別向離得最近的荼天驥和丁衍衝來,舞動長臂,咆哮如雷。
天驥見來勢兇猛,低身閃過,搶入野人懷中,短劍已刺入野人腹中;與此同時,野人一爪已抓到天驥後背。只一合,野人倒於地下,一命嗚呼。丁衍也將野人捅死;荼十九、荼四將兩女子扶起,只剩氣若遊絲。
荼七見天驥後背衣衫被抓破,問道:「受傷沒有?」
天驥道:「不妨事。制服野人不難,但容易受傷,我看他不管防招,只管進招。趕快離開此地!」
說音剛落,四周叢林中呼呼作響,眾人心驚,天驥道:「快退到紮營處!」
眾人急退,形成圓周形防禦,將茶姑護在中心。
剛才布好,四周野人四五十餘,出了叢林,佔住大小路口,有的持木棍,有的持樹杈,有的持尖石,已將眾人包圍。
天驥大叫道:「看來野人是不講義氣的!一經接戰,立下狠手,不要猶豫。再有,先用箭射。」
野人形成了包圍圈,並不急於進攻,只見幾個野人把那三具野人屍體抬過來,平放地上。
隨後,叢林中怪呼了一聲,走出一個野人來,身材比這一群野人要稍矮,意外的是,他手執一把青銅短劍,後面跟有三個野人。他們走到屍體邊,手舞足蹈,哀聲長嗚。
荼七道:「應是在做什麼儀式。」
天驥喊道:「十九,趁這時把茗花二人弄醒。再有,收拾東西,除茶葉、水,其他一律不要,隨時準備輕裝突圍。」
嚮導馬兒答道:「餵了她們點的水,已經醒了。」
丁衍道:「可否突圍?」
天驥道:「不行。就算輕易突圍出去,一路之上,到處是叢林,野人又熟悉路徑,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跑不了多遠。這裡寬闊,先殺死一部分野人,或是可以退敵。」
布好防禦,天驥才緩過來細心觀察,道:「四哥,七哥,你們看,那野人頭長相與其他野人有異,好象是個一個長發的男人!」
荼四道:「有點像,莫非是個人?」
丁衍看了一會,道:「那野人頭兒好象是十餘年前逃跑的一個流放犯,但他太髒了,看不清楚。」
眾人大驚。
天驥道:「那流放犯叫什麼名字?」
丁衍道:「當時我還小,又只見過兩三次,記不得了。」
天驥道:「何處人氏,所犯何罪?」
丁衍道:「好像是虎安宮的一個虎賁,武功高強,曾祖父曾讓他來切磋過武功,所以見過。記得聽說是偷看虎安宮夫人洗澡,因他立過什麼功,饒了性命,被流放到丁家溝。一次,他在被請來切磋武功的途中,趁機逃跑了,追蹤多日,沒有捉住,他跑入了深山之中,都以為死了,卻是做了野人頭。」
荼七道:「這也不難怪,一則他武功高強,二則比野人聰明。既是虎安宮的侍衛,喊話,讓他放行。」
天驥大叫道:「野人頭!我知你本是人!我們是來採茶的武士,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請放行!荼天驥願去虎安宮求情,赦免你的罪,回到家鄉!」
野人頭兒聽喊,停了儀式。雙方靜止。
一會兒,那野人頭叫了一聲:「女人!」吐音含混。
那群野人附和叫道:「女人!女人!女人!」更加含混。
荼四道:「他意思是要女人,便可放行,這怎麼可能!」
天驥大叫道:「這萬不可能!其他什麼都好說!」
野人頭仰天吼了一聲「啊」,音調十分凄涼,再不答話,繼續做他的儀式。
荼七道:「聽他聲音,已說不清楚人話了,心也變成野人了,多說無益,唯有準備大戰!」
過一陣,料是儀式結束,只聽那野人頭兒一聲長嘯,眾野人手執各式原始兵器,準備發起進攻。
天驥道:「為了更准,等到五十步以內再射!我先一箭放倒那個野人頭!」
荼四道:「十一弟有百步穿楊的功夫,非你莫屬!」
箭拔弩張,一場血戰就要開演。
正在這時,只聽叢林中發出雜亂的吼聲,又有數十個野人走出南面的叢林,向這邊過來。眾人暗暗叫苦。
新一隊野人剛出叢林,大聲叫喊,不知喊的什麼。
先來的一夥野人也開始對喊,仍是聽不懂。看野人雙方情形,似在爭執什麼,或是在爭執如何分配即將到手的戰利品。
眾人正在觀察,突然,後來的一隊野人大聲吼叫,直衝過來,野人雙方先斗將起來。
天驥道:「看來這兩隊野人,一隊高大,一隊矮小,一隊紅毛,一隊黑毛,不是一路貨。後來一路,或許是屬於我們救過的那野人的。準備跑!茗花、若花,還能跑不?」
只聽道:「能跑!」是茗花的聲音。
天驥道:「師弟,你五人開路,我四個人殿後!其他的護好兩個妹妹。」
丁衍提劍開路,野人本就在內戰,抵擋不住,閃開一條路,眾人出了包圍,一路狂逃。
跑出數里,一背夫道:「有捆茶苗散了。」
天驥道:「不要了!」
直跑出十餘里,汗流成湯,精疲力倦。
見后無追兵,天驥道:「前面不遠,就到城門洞,到那裡歇息一晚。那野人頭遲早是個大禍害,要想辦法滅了最好。」
丁衍道:「這卻難,他神出鬼沒。」
荼七道:「只有再尋機會。」
不多久,到了城門洞處,紮營安歇。天驥道:「這裡易守難攻。
兩組武士分別值守上、下半夜。我先守。」
幾名武士在附近射得幾隻小野物、數只鳥兒,烤來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