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坑原來是美人窩
書接上章。
水融繼續講關於鄭柏的往事——
話說當時,鄭柏一時差了計較,殺了龍寶寨女寨主,數十人將他包圍,要拿他的性命,五名壯男首先提起梢棍衝上來與鄭柏交手,只不多時,眾人還沒看得明白,五人已死於鄭柏劍下,其他人面面相覷,不敢近前,鄭柏勢單力薄,也不敢輕易出擊。
只有澹子一人,站在邊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急得滿頭大汗。
正在相持,只聽一個女子叫道:「且慢動手!」
眾人循聲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失蹤了的女寨主的獨生女兒,年方十六,異常美麗,龍寶坑人視為仙子,她之前聽到母親被鄭柏所殺的消息,趁人不備,飛快逃命。
逃出不遠,她感到心口疼痛,突然想到龍寶寨人一定會找鄭柏拚命,急忙忍痛回來,已有五人躺在血泊之中,若不及時收場,不知還要死多少人,立即叫「且慢動手!」
準備與鄭柏作生死較量的龍寶坑人見新寨主唯一人選回來了,頓時鬥志倍增,高聲叫嚷!
眼看,一場更殘酷的屠殺即將進行。
戲劇性的情節出現了,女寨主的女兒從兩人中間穿過,徑直走到鄭柏跟前,匍匐地上,口中稱道:「你為寨主,奴願為你妻!」
這時,有人哭叫一聲,眾人齊跪於鄭柏面前,承認他為寨主。
鄭柏任寨主后,聽澹子之言,實行夫妻制度,當然不一定是一夫一妻,尤其是他自己;還教習武術,又讓澹子教化簡單的禮儀。
鄭柏是武將出身,十分霸道,改了許多規矩,還不準人們再說龍寶坑裡面的土話,必須說白虎族的話,否則,嚴厲處罰,致使多年之後,龍寶坑裡的土話差不多消失了。
過了幾年後,鄭柏之妻去逝。直到死後,人們才從鄭柏口中得知,原來她是一個石女,沒有來過月事,且天生有一種心疼病,自知不能長壽,還有可能不能生育,為避免死更多的人,犧牲自己,成全鄭柏,到死時仍是處女。至今,她的祭日,龍寶坑都要舉行隆重的紀念活動,稱她為「水姑」。
鄭柏與石女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非常喜歡她的美麗、善良,名為夫妻,實同父女。石女之死,讓鄭柏傷感之極。又不兩年,鄭柏也病逝,因他膝下無子無女,臨終傳寨主之位給一個品行端正,最受他信任的後生,就是水融的祖上,因那後生沒有姓氏,便以這裡到處都有的水為姓,這就是水融的姓的來歷。
————水融講到這裡,巫貞道:「無獨有偶,許多姓都指水為姓,巴國主的巴姓,出自鳳姓,也是以水為姓,不過寨主先人是直接就以水字為姓,更簡單。還是請寨主繼續。」
水融道:「從此,龍寶寨才有男寨主。但並沒有男尊女卑之說,比如祭月,是女人去主祭。又數年後,澹子也仙逝,人們就在地心洞中塑他二人神像,與地心女神、鷹神享一樣祭祀。」
看到飯局快要結束了,巫貞道:「今日過後,我三人也入鄉隨俗,自去選個安身之處。」
水融道:「我們已商議好,請三位就住在寨中。龍寶坑中凡過七旬的長者,都到龍寶寨中來享天年,正好打話平伙。」
巫貞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七旬老人,在外面也很少見了,這裡與世無爭,故多長壽之人。」
水融道:「應是如此。只有水民哥,今年也快到七十了,我讓他不要管事,他卻說不管事,腰干也痛,腿腳也痛,管起事,全身都輕鬆,天生就是做事的命,不做事反而要命。因此年紀大的人中,只有他還在上跑下跑,果然這幾年下來,身體倒還比我們都硬梆;他又不喜歡喝酒,願意在邊上侍侯。昨日,正是他去採藥,發現果真有客人來了,才用竹鳥傳了一個信回來,家裡人提早準備好酒肉,不然,哪有你們一到,腳板都還在發燙,就請入席的。」
松老哥笑道:「平日里,不是節日,或有生日、祭日,哪裡頓頓都是滿酒快肉。」
巫氏三人這才明白昨日的接風宴來得突兀的原委。
巫貞道:「承蒙收留,感恩不淺,常言說:相見易得好,久住難為人,我三人不在寶寨長時討擾。」
巫夫人也道:「進門三日不為客,我三人還是自去附近建個狗窩,常來拜會便是。」
水融笑道:「夫人所言,或是外面的民風,我們這裡,斷然不存在。」
幾位老哥子都挽留,巫貞起身施禮:「恭敬不如從命。」
一會兒,巫貞又問:「一路下來,看到一些字跡,何人所刻?」
水融道:「澹子所寫。澹子精通易理和醫理,到龍寶坑后,醫治過不少人,救過多人的性命,深得敬戴,他就是神仙下凡。澹子到了坑中,常四處遊走,探究這個大坑,或許他也在想出坑的辦法。聽說澹子說:任何地方都有陰陽之分,這天坑是個大八卦地形。他在不少地方留了字跡,當地人幫他刻出來,並修築了一些小路,直到如今還有人去修補道路,當作對他的一種紀念。」
巫貞感嘆道:「果然是個大八卦地形!」
巫氏三人現在已經完全明白,所謂虎安山最大的險地天坑,其實是一塊凈土,外面的人因為傳說而迷信,迷信而誤解,誤解而生恐懼。
食酒畢,水融道:「各位請去喝點消食茶。」
眾人起身,留下杯盤狼籍,有人來收拾。
出門來,轉移到另一間布置同樣簡陋的房間里。
巫城一進去,見先前侍水的少女同另外一名少女,皆姿色過人,已侍侯在裡面,眾人落座,喝起茶來。
他們喝的茶,與白馬山天尺茶是兩種不同的茶,稱為老鷹茶,又稱老蔭茶,喝茶的方法更簡便。傳說老鷹特別喜歡在長有老鷹茶樹的崖壁上築巢,因為強烈的樟科植物芳香油的味道,是蛇、鼠之類偷食幼鷹的動物害怕的味道,有了它,母鷹可以放心地把鷹寶寶擱在家裡面,獨自出外覓食。
這種茶,龍寶坑人採集於天坑的天然圍牆懸崖峭壁上,有消渴去暑、消食解脹、解毒消腫、提神益智、明目健胃、散淤止痛、止瀉、止嗝等多種功效。
喝這茶,與喝水差不多,沒有多少講究,巫城覺得這茶水比在荼氏喝的好喝,沒有苦蔭蔭的味兒。
不消說,巫氏三人又是問這問那,想要儘快了解清楚天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巫城的酒喝得多,這是基本規律了,此時有點倦意,歪起腦袋聽他們說話。
那個巫氏人第一天最先見到的來添水的少女看了巫城一眼,感覺這人真是太高大,於是多看了兩眼,卻見他歪起頸頸看自己,若有所思一般,那少女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巫夫人道:「這坑中有鹽嗎?」
水融道:「菜淡了,不合口味嗎?」
「不是不是,常說食有千般味,鹽是第一位,怕坑中缺鹽,十分金貴,因此相問。」
柏老哥道:「無鹽不能活,當然有鹽。不遠處有一處小鹽泉。那鹽泉不是時時都有鹽水,只有每月初、月中,才有鹽水,其中每年秋中最大,因此,坑中每年秋中要祭祀月神和鹽神。」
巫夫人道:「為何只有兩日才有,那鹽夠嗎?」
水融道:「夠。每月這兩個時日,集中取鹽水。聽說興龍應灣的先祖虢正到龍寶坑后,去觀察過多次,他說龍寶坑地勢很低,這鹽泉或是與地底下一條暗河,或者暗湖相通的,暗湖又是與外面的大海相通,因此只有海水漲大潮時才有鹽水湧出來。」
夫人又道:「坑中食物豐足否?」
水融道:「這坑中,一把火就可燒出肥沃的地塊,人都勤快,山中多有水果、山珍,水中多魚,食物豐富。若是有人受災,自會有人送去幫襯。」
巫城對這些柴米油鹽的不感興趣,這時道:「坑中有武士嗎?可以比武嗎?」
水融道:「沒有,坑中沒有戰事,也沒有盜兒,因此不需要。」
「那剛剛寨主說過鄭柏教習武術?」巫夫人想,這句話我倒沒注意聽,他倒聽得真真的。
水融道:「先前鄭柏時,教過武功,後人覺得無用,慢慢就少有人學了,只有少數幾個愛好的,傳了下來。他們習武,也只為打獵、強身。這裡除了天災,沒有人害,除發生過鄭柏殺了女寨主的事,還有更早發生過一次,從未發生過無端命案。當然了,被野物咬傷咬死是有的。」
巫城聽說沒有武士,自已唯一的長處就無從顯示了,大失所望,一口喝乾茶盞中水,那一來就見到的少女見他牛飲得快,過來為他滿上。
巫貞道:「寨主說還發生過一次無端命案,又是何事?」
「那件事比鄭柏奪龍寶寨更早,傳說是有一日不知從何處來了五六名武士,見龍寶坑中人兵器落後,武功也差,就要搶奪龍寶寨,雙方戰了一場,寨中死了數人。女寨主見他雖然人少,但個個武功高強,不想白白流血,就退進寨中堅守。有一個不知從哪裡進到坑中的外地人獻計說:他去講和。他出寨后對那幾個武士講了龍寶坑裡的事,並說:『憑你幾個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抵得住坑中上百人,終究不免還是個死,結果是兩敗俱傷;再有,如是想出天坑,只有歸順女寨主一條路』。那幾名武士想想也是,於是歸順了女寨主,後來見坑中是個人間仙境,就甘願留下,成了坑中的人。聽說這夥人是奉什麼瞫武子之令,估計就是一個什麼大王之令來探路的,本來有二十餘人,途中失散了。」
巫貞道:「估計是虎安伯。」
松老者道:「好像是,後來又有幾名武士找到龍寶寨,也留下了。」
巫貞感嘆道:「真正是世事難料啊!被瞫氏人視為洪水猛獸、陰森恐怖的天坑,原來是一個大同世界,正是堯舜時代。」
聽到瞫氏,巫夫人卻流下淚來,水融忙問何故,巫夫人收淚,嘆道:「我夫婦還有一個女兒,此時正在虎安宮為奴,我三人卻在此享福,一時想起,忍不住流淚。」巫貞急勸。
巫城一直在想水融前面說的「如是想出天坑,只有歸順女寨主一條路」這句話,暗中在歡喜,原來有出去的路,這時道:「寨主,你說有出龍寶坑去的路?」
水融搖頭道:「沒有人知。」
一下子,巫城又像泄了水的豬尿包。
第三日,巫氏三人離開榻床,吃了朝食,到在寨子四周查看。雖然說這裡是個人間仙境,到底是異國他鄉,囚人的牢籠,難免一邊看,一邊感慨。
正在後山竹林中觀察,又有人來請赴宴。三人感覺這裡人真是太熱情了,當然也明白待客之道,不過三日。
巫氏三人進了前兩次宴席的房間,卻見排場大於前兩晚,大廳之中,分做兩個場面。美酒珍饈已上。
水融請巫貞父子到上首的一個席面,請巫夫人到下首的一個席面,當然仍是矮矮的幾桌,四周是竹席。然後請幾位老者入座,還有幾位不認識的人。
落座之前,水融先發話道:「今日是定魂宴。附近幾個灣聽說有稀客,也來了,醉龍灣太遠了,接龍灣更遠,還沒有到,今日來了兩位長老。知有貴客來,因此兩灣中把拿手好菜送來。龍寶坑中,加上本寨,共有五個村寨,稱為四灣一寨,數十裡外,就不清楚了。」
水融先介紹了沒有見過面的人相互認識,兩位新來的人,一位是興龍灣的虢長老,一位是旺龍灣的松長老。
相互見過禮。落座。
水融又道:「今日還有我的家人。」叫了一聲,從側門中進來一個青年男子、兩個中年女人、兩名少女,只見幾人著一身新麻布衣。
巫氏三人看那兩個少女卻是前兩天侍侯茶水的女子,年青男子卻是三天前開寨門的小子,心中驚疑。
巫夫人見進來的兩個婦人,都是不高不矮,略有發胖,相貌周正,面色健康,年青時也應該是美女才是。
巫城首先看的則是那兩個少女,均是美貌如花,長得有幾分相像,年齡差不多,穿戴差不多,個頭也差不多。
尤其是第一天來服侍倒水的那女子看來個子稍高,美麗也更勝一頭,今日略加梳洗,逾加美顏,身著綠汁浸染細麻布,身材勻稱,楊柳腰身,翹臀美腿,背直胸圓,丹唇皓齒,明眸善睞,肌膚嫩如透玉,無有妖嬈之氣卻不能掩其艷,無有富俗之態卻不能掩其貴,一見忘世間之俗,再見忘身在何處。恰是:
蛾眉淡初掃,垂雲出龍宮,腰自細來多態度,臉因紅處轉風流,冰肌綽約態天然,自是神仙骨,何勞更洗妝。
巫城暗暗吃驚,慶幸之前不曾酒後唐突無禮。
巫城自來對女人不是太上心,這時才發現第一天就來服侍的女子居然是個絕色,也難免不砰然心動。
巫城忍不住偷看,心中暗想:「這兩三日,見到好多個這裡的女人,雖然不全都是絕色,卻沒有一個姿色很差的。想不到,這天坑,還是一個美人窩。沒有武士試劍,有美人也可稍解寂寞。」幸得旁人不知這小子心中居然還藏有一肚子壞水。
巫城正胡思,聽水融在介紹進來的人,才知兩個婦人,一個是水融的女人;一個是其弟水和(第一天在門口見面時年約四十餘歲的男人)的女人,那個小子名叫水華,是水和的兒子;兩個女兒一個叫水仙,是水融的女兒,一個叫水香,是水和的女兒。
直到此時,才知道前兩日里來端茶送水的是水融的家人,巫貞三人心中吃驚。
相互見過禮,水仙母女過來坐在巫夫人對面,水融夫人在中間,水和女人、水仙、水香挨次坐下。
巫夫人這時才明白,她們這一處是專為女眷安排的。
眾人坐定,老者水民喊開席,敬酒還酒,不亦樂乎,不去細說。
酒過幾巡,巫夫人與兩水夫人序了年齒,巫夫人比水和女人長五歲,居然巧得與水融女人同年,巫夫人小三個多月,相互道了喜。
巫夫人道:「前兩日怎未見到過兩位夫人?」
水融女人笑道:「我們倆弄菜弄水的,哪敢稱夫人!這兩日做的菜品多,我們在灶房裡忙得腿都細了。」
巫夫人驚道:「想不到,兩位夫人親自下廚,我們太過意不去了。」
水融女人笑道:「平時都做得慣了。」
巫夫人更驚道:「不是有奴僕嗎?」
水融女人笑道:「龍寶坑裡沒有主僕之分,都是一起勞作,一起吃飯。莫看他們這會兒在忙,這邊忙完了,比我們還要瘋呢。」
巫夫人道:「原來如此,難怪前兩晚見你女兒來侍侯茶水。」對兩少女道:「你們看我眼拙,以為是女奴。你們是叫水仙、水香?」
「我叫水仙,妹妹叫水香。」水融女人身邊的女子答道。
巫夫人笑道:「今年都多大?」
還是水仙說話:「都十五了,妹妹小月份。」
巫夫人道:「差不多比我女兒小一歲。」
水仙道:「怎未見到那位姐姐?」
水融夫人止道:「不該問的不問。」
酒席之上,三個年長的女人一見如故,尤其是水融女人與巫夫人,便開始論家長里短。
巫夫人道:「姐姐,你就這一個女兒嗎?」
「還有一個大女兒,叫水靜,幾年前出嫁到接龍灣,夫家是我母舅家的親戚。我還有一個兒子,叫水澹,是為紀念澹子取的名,還有個小名,叫水莽子,算起來今年十八了。」
「是這裡哪一個?」巫夫人問道。
「幾年前,他同幾個小子去山上打獵,失蹤了。」
巫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道:「姐姐你說什麼?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