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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誤判激變浪卒營

  水仙這一罵,巫城方醒悟過來惹了事,話不說,屁不放,扭頭撞進房間,和衣倒塌,呼呼大睡。


  水仙有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若是這院里有的人沒睡著,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傳出來,巫城面子上不好看,自己也尷尬。見巫城安全進了房,房門大開,且不想其他的,轉身離去,一路上暗暗發笑。


  第二日,巫城醒來,太陽已經曬到屁股了,記不得昨晚發生的非禮水仙的事情,但記起了要找松青青的麻煩。


  巫城無精打彩出了房門,邊去找吃的,邊暗中計較:麻煩要找,但不能明目張胆去找。


  巫城的偏方還沒想出半條來,路上碰到水雲,聽他說松青青一打早就去興龍灣為他父親取葯去了。


  巫城不好多問,繼續向吃食的方向去,心中道:「滾了就好。」


  此後,巫氏三人在龍玉坑中逍遙快活,先是四處遊玩,后與坑中人同勞同食同息同樂。


  巴蜀果然如願停戰,牟誠、夢龍率武士四百餘人回鄉。此次交戰,瞫氏大部族死傷五十餘人。


  眾武士回到丹涪水,瞫伯撫恤死傷,獎賞參戰將士,於虎安宮中設宴慰勞,相善、若春沛、苴懷、虢昌及水、山兩師主要將領在受邀之列。


  閑事不說。酒至恰當時分,山師主將牟誠表荼天尺功勞:「此次出兵,我部損失最小,荼天尺立功最大,要不是他率 荼氏寨武士摸到蜀人的眼睛皮底下,我們定然不止損失這點人。」


  瞫伯、虢昌輕輕點了點頭,其他人沒有什麼反應,抓緊享用美食。


  雖然同為各一師的主將,但朴延滄的出身遠沒有牟城好,更沒有牟城還是子部落首領的雙重身份,聽他說話,就專心在聽,這時道:「我早有注意此人。自相胤去后,盤瓠湖舟師營缺一員五百長,邑君可否考慮任荼天尺為舟師的偏將。」


  相善聽兩師主將發言,無異於聯名推薦,連忙縮回準備去取龜肉的手,道:「兩位所言,大有偏頗。荼天尺有勇無謀,可率一隊敢死之士,不宜為將。」


  瞫夢龍與荼天尺面對面交往不多,但這次一起出去作戰,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武功超群,但總覺得他對自己沒有想 要親近的勁,或許是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不太喜歡他,便道:「樊小虎多次要到軍中任將,不願老死作虎安宮侍衛,況且,小虎兄水上功夫也十分了得,何不用他?」


  朴延滄起身謝道:「末將在舟師,小虎斷斷不可再到舟師。」


  瞫伯明白他是有意避免翁婿同領舟師引來猜忌,道:「狼群強不強,全靠領頭狼。我看啊,兩人均可重用。」


  中卿相善見主子如此和稀泥,不好再阻止任用荼天尺,同時他更希望樊小虎留在虎安山,則可增加牽制牟誠、瞫慶的力量,略一計較,道:「邑君明斷!如此兩全其美。荼天尺任舟師五百長,樊小虎任山師五百長。」


  瞫伯准。上表枳都,與今天的備案差不多。


  數日後,荼天尺、樊小虎各自赴任。


  再說度群芳、木莽子、蘭回三人,在浪卒營中煎熬。這段時間,山師出征去了前方,瞫慶傷病未全好,在家主持軍務。


  瞫慶,時年二十八歲,武功得瞫劍真傳,忠勇有加,不苟言笑,為人嚴厲,難免對士卒過於嚴苛,其父瞫劍生前多次教誨,性格使然,屢教不改。


  主將牟誠出征后,瞫慶將留下的山師一部管得尤為嚴格,對新收不久的浪卒更是近於嚴酷,在度群芳三人看來,簡直就是活閻王一尊,如坐天牢,度日如年。


  不得自在的度群芳三人,聽說巴蜀戰事結束了,牟誠等也都回來了,指望大形勢鬆了,虎安山也會松馳下來,浪卒們自然要放個風,出去開開葷,會會女人,想不到,仍是一步不準離開浪卒營。度、木、蘭三人感覺似乎比之前管得還要更緊,心急如焚。


  這一晚,月明星稀,度群芳等到其他的浪卒們都睡死了,悄悄起來,推醒木莽子、蘭回。


  三人假裝出恭,躲到茅廁附近的乾草堆邊,斜躺在乾草上。度群芳在中,左邊木莽子,右邊蘭回。


  度群芳看了一眼月亮,開口道:「不知還要在這裡關到幾時?這裡的狗屁將軍,打仗不行,就派來教訓浪卒!簡直是坐牢,幾時才能出得去?」


  木莽子道:「狗哥,不敢這樣說,聽他們在說,浪卒營的頭目本是相美,他上戰場去了,目今瞫慶暫管。他父親是歷代以來五大劍客之一的瞫劍,他本人也號稱當今瞫氏五大劍客之一。可惜相胤死了,只有四大劍客了。」


  「好劍用在戰場上,其他有名的武士都去了,瞫慶為何沒得去?我看他是徒有虛名,沾他父親的光。」群芳不以為然。


  蘭回道:「毛狗,這其中奧妙,就是你不懂了。」


  木莽子喜道:「你常說我不懂,這次舒服了。」


  「我搞不懂的,大小是個事!你搞不懂的,事都不算事了!」度群芳冷笑道。


  蘭回邊爵口中的一根乾草,邊道:「山師有個重要作用,是拱衛虎安宮,瞫慶掌管留守的山師,正是為了虎安宮安危。還聽說,他上次的傷沒有全好。」


  度群芳不服:「這都懂,你到底是誰?」


  蘭回有些輕視的笑道:「這是一眼觀定的東西,與什麼人有何關係。」


  木莽子道:「說這些無用,在這囹圄中關木了,快想辦法出去才是第一要緊。」


  度群芳道:「不關,你也是木的!麻煩的是,山師班師,只要沒有死,相美一定回來了。聽他們說,只要進了浪卒營,還沒有一個人能夠站著離開過,其實,相美比瞫慶還要來得狠,更來得陰。他一回來,就要來重新接管浪卒。不在 他再來掌管之前離開這鬼地方,就只有死在他手上了。」


  木莽子道:「你怕死?」


  「難道我還比你怕死!要死,看死在誰的手上!」


  蘭回笑道:「這話有理。若是死在樊雲彤那樣的高手手上,也值得,若是死在木莽子你的手上,那就還不如死在夢幻谷芍葉那個小母狼手上了。」


  聽到說夢幻谷,木莽子道:「不知母青山到了盤湖沒有?」


  「怕有人來,長話短說,有何妙計?」度群芳心急道。


  木莽子道:「你不是有熟人嗎?果十六?」


  「熟人當然有,只是這裡就像天坑牢營,一個還在吃奶的耗兒都鑽不進來,我如何能見到果十六?」


  三人同時嘆息。


  木莽子感覺天上的月亮也在替他們嘆息,變得有些昏了起來。


  這了不大會兒,度群芳道:「可恨瞫慶、鄭驄等人,不相信我是萬風寨的!突然想起,聽小舅說過,他與牟誠多有交往,若能見到牟城,或許,就有辦法了。」


  木莽子笑道:「你既不是他老父親,又不是他小幺兒,八竿子還搭不上個遠親,他會無緣無故來見你?我看哥哥是中了小谷母芍藥的花毒,越來越糊塗了。」


  度群芳恨不得撕破木莽子的嘴。自打進了浪卒營,度群芳覺得木莽子和蘭回倒像是結拜兄弟,經常聯合起來打擊自己。


  蘭回邊暗暗發笑,邊在思考,見兩人都不再說話,道:「這好辦,牟誠是山師主將,只需這般這般,他聽到了,就會不請自來。」抬起半子身子,咬了兩人耳朵。


  木莽子喜道:「哥哥只會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看還是蘭回的大謀不如小亂!」


  「曲蟮的嘴巴,不足掛齒!」蘭回呵呵笑道。


  接觸越深,度群芳覺得越來越看不懂蘭回,盯著天空,不接話。


  「你們在這裡睡?不嫌臭?」正這時,有尿急的人來了,三人收話回房。


  次日,果然又是高強度訓練。今天的訓練科目稱為「短克長」,就是兩人對練,其中一人用仿製的楚國長劍,一人用巴國的短劍,專門訓練巴劍揚短避長戰勝楚劍的招法。


  大太陽底下,泥土壩子上,一隊浪卒,三十多個,高矮不一,就像遊俠一樣,各穿各的服飾,剛列好隊,瞫慶大模大樣來訓話。


  相美已經回到虎安山,休息幾日之後就會來重新接管浪卒,今天是瞫慶最後一次訓話。


  訓話畢,度群芳道:「將軍,小人有一事不明。」


  「有何不明?」


  「我們巴人,哪個不是在母肚子里亂動,也是用的幾招武功,你把我們招來,是為打仗,只需直接送我們到戰場上去,無人會尿,何須把我們關在這裡訓什麼練?人都關瘋了。」


  瞫慶見這浪卒體格、人物都十分出眾,道:「你問得好!取人財貨,為人消災,既然你等進了浪卒營,就當服管,不管你是哪裡來的浪者!故二公子巴西安曾說:巴人不缺不怕死的勇士,缺的是不知如何死的勇士。就是要先教你們如何死!」


  瞫慶頓了一口氣,接道:「才死得合算!」


  度群芳道:「這點我服了。還有一點:教頭是不是應該比我們武功高?」


  瞫慶沒有細想,不知是個圈套,隨意答道:「這是自然!」


  蘭回叫道:「將軍說得好!我們求與教頭單獨比試比試!」


  瞫慶突然醒悟過來,冷笑一聲:「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武藝比我們幾個高?」


  這支浪卒的臨時教頭名叫鄭驄,乃是虎安宮前中卿鄭重之孫、現下卿鄭吉之子。此人身長七尺七寸,虎虎有威風,面色微青,常常腳上一雙野牛皮靴,綽號「青面虎」,武功高強,最絕的是馬上武功,與瞫夢龍、瞫英並稱為虎安山「馬術三絕」。


  鄭驄就在瞫慶身旁,聽了此言,怒道:「還沒寫會爬,就想學走!將軍,請准我教他們做人!」 瞫慶面色冷峻,點了點頭。


  蘭回對度、木擠個鬼臉:「正巴不得!」話未完已提劍出列。


  鄭驄見狀,抽出劍也向蘭回衝來。


  不須費話,接上招,戰了三十餘回合,未分勝負。


  瞫慶見蘭回的武功不在鄭驄之下,吃了一驚,叫道:「停!」


  鄭驄聽了令,手中的劍勢慢了下來,不料蘭回正要惹事,一個疾跨步,逼到鄭驄喉嚨。


  眾人喝彩!


  鄭驄心中大怒!但作為武士,他知道對方的劍已經壓在自己的頸子上,一下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全身像僵硬了一樣,一動不動。


  度群芳、木莽子使勁喝彩!其他浪卒也持續鼓噪喝彩!


  瞫慶喝道:「都退後!」


  蘭回看著又氣又羞的鄭驄,輕輕笑了笑,收回劍,一個瀟洒的動作,將劍放入鞘內,轉身退入列中。


  鄭驄恨不得地上有個縫。


  雖然第一局勝得很漂亮,但事情並不如他們算計的惹大,度群芳叫道:「將軍,敢不敢同我比試!」


  這話明目張胆是在挑戰,比木莽子還傻十倍的人也聽得出來。


  鄭驄才丟了山師的面子,也是虎安山貴族的面子,瞫慶當然要挽回來,怒道:「這才明白!你們是來者不善,意在挑事!」


  瞫慶本來說話就簡短,此時更不再多言,提劍上來,度群芳接戰。


  戰到六七十回合,瞫慶到底有傷在身,漸漸有點招架不住。


  突然,度群芳使出一個他稱為「抖鋒」的自創絕招,這一招出乎對柳葉劍見多識廣的瞫慶的意料之外,趕忙側身一躲,失了平衡,差點跌倒地上。


  度群芳並不窮追猛打,見好就收,收住劍鋒,表面尊重,實則嘲笑道:「將軍小心,泥地打滑!才讓你吃了點小虧。」


  說完,度群芳也像蘭回一樣,瀟洒收劍,然後伸出右手,意思是像攙扶年老體弱的人一樣攙扶對手一把,這是更加惡意的羞辱。


  瞫慶一時不知如何挽回面子,不說話,也不動作,


  度群芳沖他施了一個標準的禮,向浪卒這邊過來。


  瞫慶自出道以來,與丹涪水一帯公認的各大高手比劍,除了口服心服輸給過相胤,其他多是點到為止,哪裡受過這種恥笑,更何況對手是一個一文不名、身份下賤的浪卒,還有這麼多雙低賤眼睛盯著,他的臉就像被剝下了一層皮,滿面彤紅,氣粗如牛,兩眼鼓得直直的。


  虎安山大部族五大劍客之一的面子豈能說失就失,瞫慶早已經站穩身子,也恢復了正常思維,大喝一聲:「小子!誰叫你走!轉來!決一死戰!」


  瞫慶平時對軍士一向嚴厲,稍有過錯,嚴刑重罰。他暫管浪卒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與相美的軟硬兼施如同兩轍。


  多數浪卒吃過瞫慶的殺威棒不說,待遇也沒有相美在時好,早已心懷不滿,又本來就是一些不計後果、有奶便是娘的亡命之徒,見他輸了,還不承認,大嘩起來。


  常說跟什麼人,學什麼人,隨行瞫慶的一小隊武士自然而然經常充當打手,見勢不妙,紛紛撥出劍來,列成陣式,高聲喝叫。


  瞫慶本來性子就不好,也提劍在手,怒目而視。


  頓時,浪卒被這一不恰當的應急措施激怒 ,他們中有人叫道:「殺了這幾個打手!」


  「早想殺了他們!」


  有人跟哄,場面迅速向失控的方向發展。


  這局面過於激烈了,大大出乎度群芳、蘭回事前鬧而有度的設想。二人明白,劍抜弩張,只要雙方有任何一個人先出手,混戰就立即爆發。兩人後悔莫及,手足一時無措,不知該抜劍,還是不抜劍。僅商量了一句話,還是決定先不撥劍,各按住劍柄,隨時出鞘。


  只有木莽子最安靜,站在度群芳的左邊,像被嚇傻了一樣,或者這一切與自己無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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