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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相思谷

  「若真是夫人的姐姐,你的親姨,那隨她在一起的人,甚至那個部族的人,都可能是強盜,我敢多問?」


  瞫夢語心想,這傻子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她更懷疑木莽子根本就沒想到要問,或者忘了要問這個重要的問題;難道事隔多年,巴永春已然入了盜伙?不知她過得怎麼樣。


  擦肩而過,瞫夢語雖然很遺憾,人已離開,也只得罷了。


  在這風景美麗,而又不是落腳之處的地方,漫無目的前行,一則無可選擇,二則還算不上是一件最痛苦的事。


  回到那條溪水,沿著岸邊,走過數里較為寬闊的原始生態區,又進了一條小峽谷。


  瞫夢語發覺,這裡的地形,極目之處,是高得見不到頂的山峰,而走近時,則發現是被中、矮山分割成一個又一個較為平緩的區域,其間多以小峽谷相通。


  這一條峽谷,與木莽子刺傷蟒天王鹽龍的那一條峽谷相比,又有不同。這條峽谷的一面稍低,而另一面則看不到頂,感覺低的一面,是從高的一面坍塌下來,而後形成的一個小峽谷。


  養尊處優慣了的瞫夢語,短期內並沒有鍛煉成巴國普通女人那樣的「赤腳女仙」 ,瞫夢語看到溪溝的對面,有數株避火蕉(鐵樹)。


  這種植物,瞫夢語見過,但在陽光照射不足的峽谷里,並不多見,想停下來看一看,於是又喊走累了,找了一塊水邊的橢圓形石頭,坐了上去,脫了履,把腳浸在水裡,觀察避火蕉——過了半界洞,每次在清澈的溪水邊歇息,她都有把腳浸在水裡的愛好,感覺特別舒服。


  木莽子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累,看了一眼瞫夢語放在水裡的勻稱結實的小腿和纖美圓潤的腳踝,感覺就像白玉石一樣光滑。


  靠水吃水,趁她歇息,木莽子就在溪溝里,抓了幾隻螃蟹、小青魚,生吃了螃蟹的鉗腿,取火燒熟蟹肉、魚肉,加一點才從那個喜歡乾屍的部族裡「借」來的鹽巴。


  本來,木莽子就像所有巴人一樣,最不會忘記的就是他們的寶物——鹽,從洞庭庄出發時,他準備最到位的也是鹽了,不料前幾日落入洪水之中,化水跑了。


  瞫夢語正吃木莽子送過來的香噴噴的螃蟹肉,聽到前方似乎傳來聲音,道:「好像是有人來了!」


  不多時,果然在前面數十步的大幅度彎角處,冒出來了兩個女人。


  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十五六歲。這兩個女人,穿著簡單,均是粗葛衣,赤腳。


  兩個女人走近,瞫夢語正要問話,三十餘歲婦人驚道:「你們大木石態態在這裡坐著做什麼?」


  木莽子早已坐到離瞫夢語幾步遠的一塊有蜂窩眼的石頭上,嚼蟹小腿,抬眼道:「不可以坐嗎?」


  那婦人道:「不是不是,只是怕,一會兒山上唱起歌兒來,你心慌遭不住。」


  瞫夢語道:「有鬼?」


  「你倒不怕,是他怕。」那婦人指了一下木莽子。


  瞫夢語笑道:「是女鬼?」


  「你們不知,這一條小峽谷,叫做相思谷,也叫勾魂谷,鬼歌兒谷,在這高高的一面,半山腰上有女孩兒唱山歌,那歌兒一唱,男人就奈不住丟了魂。」仍是那婦人道。


  瞫夢語懷疑:「沒聽說過有這種怪事。」


  那婦人把左手搭在年齡小的女子的肩上,道:「你不信。我給你講:很多年前,有一個小子,與一個女子相愛,不想那女子得了一場疾病,死了,那小伙心傷透了。


  「那女子就埋在前面不遠的小樹叢中,不信,你們可以回去看。有一日,那男子又到那女子墳前,十分悲痛,於是唱了一首山歌,名叫《哭歌兒》。


  「這時,從山頂傳來女人的歌聲,那小子細聽,像是相愛的那女子唱的,大喜說:妹妹成了神仙。於是他與山上對唱起來。但呼叫她,卻又不應答。


  「後來,那小子經常到這裡來對歌,唱了一年多,那小子就得病死了,有人說是相思病。因此稱為相思谷。


  「以後,偶爾會聽到山上有女子唱歌,山下的男人聽了,魂都不在了。」


  「難以置信。」瞫夢語搖了搖頭道。


  「不信?若你們繼續向上水走,有可能會見到一個癟老頭兒在溫泉中,光條條坐起洗澡,聽說他就是聽了歌兒得了病,瘋瘋顛顛的,一生都沒娶女人。」


  這故事怪異,瞫夢語疑道:「真還有這樣的事?」說話時,看了木莽子一眼,見他似聽非聽,坐在石頭上發獃。


  「當然不假了。」那婦人道。


  瞫夢語道:「那個妹妹,真成神仙了?」


  「有人曾在半夜聽到過半山之上有人說話,估計是神仙,或者是鬼。」


  瞫夢語來了興趣,道:「你們曉得山上的女孩兒唱的什麼嗎?聽過她唱嗎?」


  「沒聽過。」那十六歲的靦腆少女,第一次參加這場陌生人之間的交流。


  三十餘婦人道:「那溫泉中的老瘋子聽過,我們還聽他唱過不少次,很好聽的。」


  瞫夢語笑道:「可否唱來我們聽聽?」


  那女人道:「不敢。怕一唱,引得山上唱起來了。」


  瞫夢語道:「怕什麼,你是女的。」


  「是怕他的魂被勾了。」


  「他是傻的,不怕。」


  那兩女子笑出聲來。


  木莽子聽她們說說笑笑,還拿自己說笑,越發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只在發楞。


  那三十餘的女人笑道:「好,一會兒莫怪我。」開腔唱道:

  「山下哥哥,你好作怪,

  山上花開,你不來采。


  叫你上來,你不上來,

  腳底打滑,要把你摔。


  山下哥哥,你好討嫌,

  不吼喉嚨,妹心頭煩。


  喊你唱歌,你再不唱,

  吐巴口水,把你淹死。


  山下哥哥,你好得行,

  幾句歌兒,妹心難平。


  不是稀客,莫逗犬咬,

  不是真心,你莫害人……」


  瞫夢語拍手道:「唱得好!」


  那婦人笑道:「幺妹兒比我唱得更好了。幺妹兒,你唱個。」


  十五六歲的女孩道:「我沒得嫂子你瘋!」


  瞫夢語道:「你就唱個來聽。」


  那女孩兒拗不過,開口唱道:


  「山下哥哥,你好安心,


  變個鳥兒,來敲我門。


  喊你進屋,你不進屋,


  不見刺蔞,你不愛停。


  山下哥哥,你好忍心,

  妹兒心痛,你不出聲。


  甩根頭髮,把你吊死,

  我再看你,上不上門。


  山下哥哥,妹好心痛,

  妹兒今日,才把你懂。


  早知你是,痴情的種,

  妹兒跳岩,來陪你瘋……」


  木莽子聽這個女孩兒的嗓音,比她稱為嫂子的女人,要好很多倍,見她胸前,隨吐納一起一落,突然聯想到在刺傷「妖怪」的水塘邊見到的瞫夢語胸前的更加飽滿的「風景」,呆了起來。


  那妹兒唱到此處,只聽山上突然有女孩兒唱起歌來,果然是如同仙音。


  三個女子大驚。


  瞫夢語見木莽子聽得怔怔的、痴痴的,笑叫道:「傻子,快跑!」


  瞫夢語起身穿起鞋,伸手拉木莽子起來,提了行囊便向前跑,後面傳來兩個女人「哈哈哈」的笑聲。


  跑出將近三里余路,方才轉為慢走。


  瞫夢語感覺這一跑,雖然最後上氣不接下氣,但就如突然間得到一種釋放,心中舒服多了。


  木莽子這時道:「她唱的什麼呢?」


  瞫夢語笑道:「你果然魂不在了!」


  「真不在了嗎?」木莽子反問道。


  「在不在,你自己明白。這一跑,正事忘了。」


  「什麼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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