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祭祀
隆重的篝火祭祀大典正式開始，熊熊燃燒的火焰跳躍，大大小小火把也隨之點燃，蹡蹡咚咚梆梆各種聲音奏響，嗚嗚嗚哇哇喊聲唱響，手拉手的人群，在篝火邊跳起舞，各種聲音交織，最終被遠處篝火之下的女巫聲音取代，手持搖鈴，身穿黑色服飾，跛足跳舞，擺動披肩長發，喊聲幽怨，唱誦念詞，讓祭祀大典充滿神秘色彩。
倦蹙雙眉，俊朗絕色的俊杰特別安靜，覺得祭祀大典氣氛越來越詭異，心有不安之感。
「俊哥，你看，天狗食月。」
仰頭看天，俊傑點點頭說道：「今天怎麼能有月食呢？」
明潔說道：「不是全月食，而是偏月食。」
俊傑搖頭說道：「即是月偏食，也不可能出現在今天呀！今天十八了，月亮都殘了。」
拍拍後腦，明潔說道：「如果今天不是發生月食的時間，那麼定然是另外的東西啦！」
俊傑問道：「什麼東西？」
明潔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你看，今夜來的那些人，可不是普通人呀！俊哥，看吶，篝火。」
祭祀大典，眾民族歌舞聲中，場地中邊跳邊念咒的女巫，不知道動用了什麼辦法，讓今夜的篝火火球越來越大，膨脹如同小小的蘑菇火焰球，緩緩升起，飄浮空中，照亮大地。忽然之間，歌舞轉調，變得雄渾高亢，再而衰，漸漸傷悲。精通古文學的俊傑，聽出此時的歌舞，變成了楚歌詞賦。
九歌·東皇太一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
蕙餚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
陳竽瑟兮浩倡；
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九歌·雲中君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九歌·湘君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桂棹兮蘭枻，斫冰兮積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閑；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
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澧浦；
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九歌·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
朝馳余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
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
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
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
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
捐余袂兮江中，遺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九歌·大司命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
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
君迴翔兮以下，逾空桑兮從女；
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
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御陰陽；
吾與君兮齊速，導帝之兮九坑；
靈衣兮被被，玉佩兮陸離；
一陰兮一陽，眾莫知兮余所為；
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
老冉冉兮既極，不寖近兮愈疏；
乘龍兮轔轔，高馳兮衝天；
結桂枝兮延佇，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
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何為？
九歌·少司命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
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帶，儵而來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誰須兮雲之際？
與女沐兮咸池，晞女發兮陽之阿。
望美人兮未來，臨風怳兮浩歌；
孔蓋兮翠旌，登九天兮撫彗星；
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九歌·東君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儋兮忘歸；
縆瑟兮交鼓，蕭鍾兮瑤簴；
鳴篪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敝日；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馳翔，杳冥冥兮以東行。
九歌·河伯
與女游兮九河，衝風起兮水揚波；
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
登崑崙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
日將暮兮悵忘歸，惟極浦兮寤懷；
魚鱗屋兮龍堂，紫貝闕兮珠宮；
靈何惟兮水中；
乘白黿兮逐文魚，與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紛兮將來下；
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
九歌圖之山鬼和河伯設計圖
九歌圖之山鬼和河伯設計圖
九歌·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芬馨兮遺所思；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九歌·國殤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九歌·禮魂
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與；
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九歌》是屈原詩賦中最精、最美、最富魅力的詩篇。它代表了屈原藝術創作的最高成就。為什麼今夜的祭祀大典所用的都是楚辭呢？俊傑有些不明白，轉而問明潔道：「今夜的祭祀大典主題是什麼？」
蹦蹦跳跳，明潔指著遠遠的一幅字說道：「尋找庄蹻。庄蹻是誰？」
深深吸一口氣，俊傑說道：「庄蹻乃楚國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王族大將，率部進入雲南地區稱王，建立古滇國，是歷史上第一個真正的古滇之王。」
祭祀大典進入高潮，篝火熊熊，懸浮空中的大火球爆裂噴涌，飛濺的火花，化成長龍飛舞，蜿蜒飄向西南方向，遙遠的地方，霧蒙蒙的森林，回蕩浩瀚雄渾的歌聲。
霎時間，遠方的黑森林，也就是俊傑和明潔昨夜經過的荒墳野地，變得熱鬧起來，普通人看不見，但是俊傑和明潔卻能清清楚楚的看見，軍戈鐵馬，整齊的行軍黑影，出現荒墳野地的黑山方向。
隨之碧閃閃的靈光光芒，黑暗之中閃耀天際，伸入雲霄高空，懸針一般，指引天地之間，閃爍芒光的中心，呼呼大風吹向西南方向，矗立明靈湖的獨靈峰之後，湧向大峽谷內的黑暗山脈，高高的山脈之上，天光璀璨，黑夜最美的天空，星河橫跨，皎月當空，可惜月亮缺了一塊。
「明潔，該走了，看看去，所有的事情，今夜應該有結果了。」
「什麼事兒？」明潔問道。
輕拍明潔肩膀，俊傑說道：「裝糊塗，你來我們家好幾天了，還有你跟我提過的種種事情，我斷定，北方中原各種勢力湧入小小的古滇國所在地，尋找一樣東西，此物我猜定然是傳說中的大寶藏。」
「什麼寶藏？」
俊傑皺眉說道：「古墓。」
「什麼古墓？」
俊傑大叫道：「你怎麼那麼多問題，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萬事通，看了才能知道。不過呢，也有小崽子你最喜歡的喲。」
明潔揉揉小耳朵問道：「俊哥你居然知道我最喜歡什麼？說來聽聽。」
俊傑哼哼說道：「湊熱鬧，看別人打架。」
明潔捶胸說道：「俊哥，剛剛才打過一次，你還想去什麼地方看人打架呀？」
俊傑說道：「今天不一樣，看見了嗎？那些紛紛離去的人之中，有修行術士，江湖浪人，可能還有政府部門中的秘密力量，這些人專司神鬼事物，近年來，我國北方的幾座大墓被盜，傳說有人尋找上古之物，打開神界之門，尋求神仙之道。」
明潔咬指頭說道：「為什麼要成仙嘞？」
俊傑答道：「成仙可以長生不老。難道你沒看過《西遊記》？」
明潔抱住雙臂說道：「我才不要成仙。」
俊傑呵呵說道：「你想成佛？」
明潔歪頭想想說道：「還是做人比較好。」
俊傑推明潔腦袋笑道：「真沒出息。」
說話之間，遙遠的南方湖水方向，起了大霧。蒙蒙白色霧氣，山湖之間，飄飄洒洒，徐風緩緩吹來，篝火夜色，浪漫夜色，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