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曉茹回家
李曉茹回到房間的時候，額頭因磕破有些流血。本想找些葯擦擦，卻看到父親和曉斌都坐在房裡巴巴地望著她。
李父看到她頭破血流的樣子，心疼不已。忙問道：「怎麼回事，你婆婆打你了。」
李曉斌也湊過來生氣道：「姐，王寡婦敢打你，我這就去揍她。」
李曉茹忙拉住曉斌，「沒有，沒有。」然後淚流滿面，笑著道「爹、曉斌，我自由了！我可以回家了！你們高興嗎？我真高興！」
父子二人不了解曉茹這話什麼意思，卻看到曉茹那笑容明明帶著心酸，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李曉茹冷靜下來，便將剛才與王寡婦的交鋒與父親弟弟敘述了一遍。
「姐，你真厲害，高承先生只提了個『狐假虎威』。你便能想出這麼厲害的方法。姐，你真棒。」說完，還比了一下大拇指。
「爹，頭我已經磕了，但是婆婆還要二十塊大洋。我知道家裡沒這麼多錢，但是我怕錯過了這次機會，就沒辦法回家了，所以一口應了下來。爹，你先幫我湊湊，我掙錢了就還你。」李曉茹知道家裡困難，有些為難的對李父說道。
「曉茹，千萬別這麼說。是爹不好，要不是爹把你嫁過來，你也不會遭受這些罪。錢的事，你也別擔心，家裡還有十幾塊，爹再去找人借點，就夠了。」李父覺得出了錢也好，就當破財消災了。再說自己有做飯的手藝，多跑幾趟紅白喜事也就差不多了。
「爹……」李曉茹剛剛才冷靜下來，聽這話又忍不住趴在李父的腿上哭了起來。覺得自己不幸，遇到這樣的事。又覺得自己幸運，有這樣好的家人。
「乖啊，別哭，別哭啊。都過去了啊，咱們就要回家了。過兩年，爹再幫你找戶好人家。」李父輕輕拍著曉茹的背，勸慰道。
「爹，我不找了，哪兒也沒有家好，我陪你一輩子。」李曉茹埋在父親的腿上堅定地說道。
李父以為李曉茹在撒嬌，便說「好，好，好。不找了，都聽曉茹的。」
李曉斌也湊過來插言「姐，你要是嫁不出去，我養你。」
李曉茹正難過著，聽道弟弟的話，一時間哭笑不得。心裡溫暖，一家人就應該是這樣的。
父親和弟弟都去休息了，李曉茹躺在床上遲遲睡不著。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想起以前在家裡的日子，不由得在床上翻來複去。這幾天的事發生的太快了，一件接著一件，根本沒有時間去深想。可這會兒，夜深人靜，事情又剛剛好告一段落。
她想起了王天佑為救她不顧自身身體的畫面；她想起了婆婆王寡婦一再算計她的場景；她想起了父親和弟弟為了她的事情著急忙慌；她還想起了阿菊姐和阿承先生及東家對她的幫助.……一時間，傷心、憤恨、愧疚、感恩、害怕.……種種情緒侵襲了這個實際上只有十六歲的姑娘。李曉茹躲在被窩裡抽泣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抽泣聲才慢慢停止，被窩也漸漸不動了。
次日，天氣晴朗。李父去找錢，李曉茹收拾東西。雖然嫁過來不到一個月，卻像是過了好多年。在這一個月里，村裡認識的人寥寥可數，離開連打招呼的人都沒幾個。除了天佑、婆婆、阿菊姐不用說了，對了還有高承先生，其他人也就是辦事的時候混了個臉熟。
想到這兒，李曉茹想起來還沒與阿菊姐打招呼呢，回去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忙叫弟弟去找阿菊姐過來。不一會兒，阿菊便與曉斌過來了。
「阿菊姐，本來應該是我去找你的。但我現在不方便出門，只好叫你過來了。」李曉茹一邊拉著阿菊坐下，一邊說著客套話。
「客氣啥，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種話。」阿菊想著曉茹怕是有急事找她，直爽道。
結果聽到曉茹說「阿菊姐，我今天下午要回娘家了，跟你說一聲。」
「怎麼回事？」這才剛給王天佑辦完喪事，怎麼就要回娘家了，這王寡婦怎麼願意。阿菊十分不解，便問道。
因與阿菊姐從小就親，便也不避諱，將事情源源本本說與了阿菊。阿菊一聽，就怒了。罵了王寡婦好幾句。
「阿菊姐，我還想讓你幫個忙。就是我回家了后，麻煩你對外說『我病了，婆婆年紀大了照顧不好，我回家養病。』」這是曉茹想好的借口，也不完全是瞎說，需要阿菊姐幫忙散播出去。
「行，沒問題，我知道怎麼做了。對了，你回家后打算怎麼辦啊，嫁人嗎？」阿菊對這類事情很是擅長，對曉茹的未來反而更擔心。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嫁人了。我害怕。」曉茹對著像姐姐一樣的阿菊直言。
「但是你老在家也不是一回事啊，你以前是姑娘家，沒人說啥，但是你現在這種情況，村裡閑話肯定多。」阿菊畢竟比曉茹要大幾歲，對世情更為了解一些，擔心道。
「你就這樣回家的話，你奶奶、大伯她們怕是會出妖娥子。我有個表姐在城裡給人做飯，要不，我幫你問問？如果能找個活干，一是能掙錢，二還能躲避這些遭心事。等你想嫁人了再回來。」阿菊對李曉茹家很了解，知道曉茹回娘家有些事不可避免，便認真替曉茹打算著。
曉茹哽咽「阿菊姐，你對我真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阿菊的關懷讓曉茹忍不住想哭。
「這有啥哭的，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好，這不應該嗎。」阿菊不以為然道。
「阿菊姐，我捨不得你。」曉茹覺得阿菊姐真像她娘，真想一直和阿菊姐在一起。
「說什麼呢，又不是見不到了。好了，好了，我得趕緊回去了，我正忙著做飯呢，這曉斌就巴巴地把我拉來了。我走了，有事就找人找姐啊。」阿菊看曉茹這邊的事也就先這樣了，便想起來時正在忙的事。說完，就急急忙忙走了。
曉茹的身子本來就有些虛弱，再加上這兩天的勞累，那臉色更是不能看，李父心疼曉茹，便租了輛馬車。收拾完東西，李父和曉斌將行李拿到門口等著曉茹。曉茹來到婆婆的房間，房門緊閉。曉茹在門口磕了三個頭，將二十塊大洋放在門口，便起身走向父親。出了大門口，曉茹回頭，看著這生活了近一個月的地方。告訴自己，她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關上大門，便跟著父親弟弟上了馬車。
到家之後，李父便讓曉斌陪著曉茹去休息，他去做飯。曉茹這些天都沒吃好過，就想給曉茹做點好吃的。曉茹最喜歡吃他做的水飯，李父便決定做水飯。水飯是本地特有的一種稀飯：先將黃豆煮半熟，加米繼續熬著，快煮好時放上芹菜，煮到芹菜熟了，放上鹽，便可以了。除了水飯，李父又特意給曉茹炒了兩雞蛋，連曉斌都沒份。
吃過飯後，李父催著曉茹去休息。曉茹隨便洗漱了一下，便迷迷糊糊睡了，到半夜便發起熱來。
李父早起不放心曉茹，便想去看看。走到門口，聽到曉茹的夢囈聲，進來一看，曉茹裹著被子滿臉通紅。往額上一探，好熱。心知不好，趕忙叫起曉斌去找大夫。
大夫一看，是身體虛弱兼疲憊引起的發熱。不是什麼大問題，給開了葯便走了。吃了葯，發了汗。曉茹便沒那麼燒了。
休息了兩天，曉茹便坐不住了。曉茹愛乾淨，見不得家裡亂遭遭的樣子。曉茹家沒有王家大，只有正房三間，院子也不大。而現在家裡跟她離家前，簡直是兩個樣子，不過兩個男人過日子，倒也能理解。
前兩天病的難受，這天剛好點，曉茹便惦記著要好好收拾收拾。洗洗涮涮了大半天，又把自己洗洗涮涮了半天，曉茹才覺得滿意了點。
剛想與曉斌分享她的成果，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她。李曉斌出去一看是堂姐李曉霞和表妹楊盼盼，臉色便有些不好。
堂姐李曉霞是大伯的小女兒，大伯家三男一女，平常最為疼愛這個女兒。只比曉茹大一歲，五官長的不錯，就是有些黑，當然這在農村也正常。但李曉茹卻白，還是那種怎麼也曬不黑的白，皮膚細膩，幾乎不見毛孔。
是故，李曉霞從小便和李曉茹不對付，最恨的便是李曉茹的好皮膚。李曉茹要是有了個啥，她也絕對要有，各種爭強鬥勝。見了面不是掐便是掐。
表妹楊盼盼是李曉茹小姑家的大女兒，李曉茹小姑嫁給同村的楊家，楊家家丁單薄，對男孩最為渴望，取名盼盼便是盼望男孩之意。楊盼盼和曉茹同歲，相貌較李曉霞普通，但性格比李曉霞溫柔多了，在村裡的人緣和口碑都相當地好。楊盼盼和李曉茹關係不錯，平時卻最喜歡和李曉霞一起玩耍。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誰是什麼性格，大家都心中有數。曉茹一聽到李曉霞來了，便知道這是諷刺譏笑外加炫耀來了。
這不一進曉茹的房間，就聽李曉霞那尖銳的聲音「李曉茹，看你這面黃肌瘦的樣子，在婆家怕是沒少吃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