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野渡說書人
江沨拜別娘親后,在左思右想之下覺得既然已經得了《三元周天功》的全部功法,索性再修鍊一番。畢竟江湖險惡,修真者之間的爭鬥更是一招判生死,實力弱的失敗者除了灰飛煙滅基本別無他途。所以他又回到了那覆鍾峰閉關了起來。
這一閉關就是六個月,算作洞府時間的話足有十三四年。閉關期間除了火心蘭成熟之時,他去那祝融峰煉丹,其他時候都在洞府苦修。這洞府十餘年的苦修讓江沨的心智和修為都大為精進。在這十餘年裡,他藉助八粒煦火丹兇猛的藥力,一連突破了凝氣期五層、和凝氣期六層,只差一步就要步入凝氣期高階的階段。但修鍊到了這個地步,江沨發現了兩個無奈問題。
第一,這煦火丹的藥性好似下降了不少,或者說自己的身體好像對它疲憊了,不吸收了。江沨事後琢磨,可能是自己長時間盯著一種丹藥吃,身體對它麻木了。第二,江沨發現自己長時間在覆鍾峰修鍊,周圍的天地靈氣好像變得稀薄了很多,畢竟這棲靈山本就沒什麼像樣的靈脈,只靠散落在天地間的一些靈氣哪裡經得起這畫軸的長久吞噬。而且先前吸收的白色光點現在幾乎也沒有了,沒有了白色光點和紅色光點,火心蘭的生長就完全停止,事實上火心蘭在這十年中只成熟了一次,正是因為這神秘光點的不足而導致。江沨思量著這棲靈山已經徹底不適合修鍊了,是真的要出發了。
江沨離開棲靈山時已經是繁花盛開的八月,想起剛入山時的春寒料峭,想起這十餘年隔世修行的磨練,江沨心中也是頗有感慨。不過此時的他除了修為大進之外,部分中階五行功法也修鍊的很純熟。土牢術、冰錐術、風縛術、水罩術、火罩術、冰盾術、風牆術等等這些中階五行功法倒彌補了江沨防禦性法術不足的缺憾,讓他的實力陡增。
浩浩江水,滾滾東流,此江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喚作浣花江。江兩岸有兩排紅楓樹,一棵棵長的有數人高,葉子似火燒般的殷紅。江風吹過,片片紅葉飄落江中,點綴著浩蕩江水,浮浮沉沉,真當的起「浣花」二字。此時已是九月,正是初秋時分,路邊的野草剛剛開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平添了幾分蕭索。
此處是浣花江畔,一野渡邊的小村莊。村莊不大,只有十來戶人家。村頭有兩顆大柳樹。此刻正有幾根竹竿緊挨著大柳樹扎著,頂起一大塊油帆布,形成了一個涼棚,棚子底下,橫七豎八擺著三四張桌子和十來條凳子,做的就是這來來往往在這野渡上行走的人。
今天的棚子里有些熱鬧,村子里的小孩和過往商客都駐足不前,只因有個說書的在講故事。這說書人六十來歲年紀,一件灰布長袍早已洗得發白,袖口與下衣襟處密布的補丁也顯示出這位兄台也是貧苦人家。
只聽他兩片梨花木板碰了幾下,左手中的撥浪鼓一陣搖晃。唱道:「桃花無主復自開,硝煙茫茫信鴿帶。宮闈殘破圍天井,來世不投帝王家。」
那說書人將木板敲了幾下,就說道:「這首七言詩,說的是咱們荊陽囯威南將軍李天軼起兵犯上。這威南將軍本是咱荊陽囯兵馬大元帥,他鎮守南疆數十年,不想竟是韜光養晦,暗自招兵買馬。三年前他率兵謀反,也是這狼子勢大,一路竟無對手,直取了荊都。可憐這強人爭天下,老百姓遭殃。兵火過後,原來好好的家家戶戶,都變成了斷牆殘瓦的破敗之地。荊都也被這李天軼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可憐宮中那些宮女和咱們的陛下一家,逃的逃死的死,咱們皇上被這狼子活捉,李天軼當著眾人的面,說陛下是妖魔所變,可憐皇上還沒分辨,就直接被扔進了丹爐,一把火給燒化了。真是慘……慘.……慘啊!
咱們陛下有五位皇子和一位獨生愛女,荊都破碎之日,皇上派出荊都最神秘的鐵血閣燕雲騎護送諸位皇子突圍。可惜那李天軼早已算到,他也不知從哪裡請到了道法高深的修士,這些修士神通廣大,彈指揮手間咱們的大內高手就化為了齏粉。唯獨陛下的愛女在一神秘忠僕的護送下,突破重圍,從此隱姓埋名。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李天軼登了大寶,嬌淫奢靡,更包養一群魔人,信那采陰補陽,和車血府的邪術!將這荊都搞的似阿鼻地獄。真是天道無眼啊。」
說書人喝了口茶,又道:「眾位看官,常言道得好:為人切莫用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若還作惡無報應,天下兇徒人吃人。」
這說書人,將兩片梨花木板拍拍拍的亂敲一陣,托出一隻盤子。眾村民便有人拿出一文兩文,放入木盤,霎時間得也得了一二十枚銅錢。說書人一桌桌的討著,不住點頭答謝。等走到大柳樹旁的一名紅衣大漢身邊時,忽然這大漢從包裹中摸出了一大錠銀子放在了木盤之上。這銀子可是貨真價實的官錠,足足有一百兩,直壓的說書人手中木盤往下一沉。
說書人大吃一驚,連忙擺手道:「這位壯士,這怎麼使得,小老兒只是山野村夫,只憑一張賤嘴,混口飯吃,不敢當得起壯士這麼大的賞賜啊。」
那紅衣大漢只是微微的一笑,只見他溫柔的摸了摸手邊的鋼刀,突然他雙目如電,直直的盯著說書人的眼睛說道:「張翰林,您太謙虛了,您一個大學士說段書只收一百兩銀子,實在是委屈您了!」
說書人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木盤中的銅板、銀子散落的滿地都是。他雙目圓睜,指著大漢說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紅衣大漢微微站起身,左手提著鋼刀,右手端起桌上的一碗殘酒,仰頭一口吞下,只見他冷冷的說道:「張翰林,那日荊都一別,你們一躲就是三年,這三年我們兄弟上天入地,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陛下說了,今年還找不到公主,就要我們的腦袋。您看要不您和公主還是和我一起回京面聖吧!」說完他的眼睛還有意無意的瞄了瞄涼棚外的一少年。
說書人此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見他猛地掀翻一張桌子,對著棚外少年大吼道:「少爺快走,別管我!」說完他就拚命的衝上前,一把抱住那大漢,死死不肯鬆手。可惜的是這說書人到底是讀書之人,手無縛雞之力,那大漢雙肩只是微微一分,立時就掙開了他的雙手。那大漢右手豎起如刀,往這說書人肩上狠狠一斬,只聽得骨骼碎裂之聲響起,那說書人一聲慘叫,頓時癱軟在地。
棚外少年,聽到說書人的慘叫聲,當下轉過身來呼叫道:「老師……!」說著就要跑過來扶他。
癱在地上的說書人,此刻左肩筋骨全碎,一隻左臂軟軟的搭在身側。只見他猶自不放棄,一條右臂死死的抱住大漢的右腿,對著少年大吼道:「少爺快跑啊,別讓我白死!」說罷他一口咬住大漢的衣襟竟死不鬆口。
那少年掩面痛哭,撕心裂肺的喊了聲老師,掉頭直往渡口奔去。可惜的是他還沒跑出幾步,就見眼前人影一晃,驀地閃出兩個漢子。這兩個漢子陰森森的說道:「公主是往那跑啊,我等奉陛下之命,帶公主回宮。我等具都是有家小之人,還望公主垂憐,成全我們吧!」說完這漢子的手指如閃電般彈出,一把扣住少年的脈門,少年只覺右手一麻,瞬間右半邊身子失去了知覺,人隨即癱軟在地。
說書人見狀,知道大勢已去,一時淚如雨下。只見他對著蒼天大呼一聲:「主公啊,張易之有負重託,對不起你啊!」說完他對著大漢的大腿狠狠地一口咬下。
那大漢被咬的生疼,一時間凶性大發。怒吼道:「老匹夫,你找死!」說罷右手彎起如鷹爪,照著說書人的天靈蓋狠狠的抓去。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早已將涼棚的茶客和四周的村民嚇得四散而去,大漢的鋼爪電光火石間已在說書人的頂蓋之上,下一刻只怕是腦漿噴濺、血濺十步了。真是「可憐忠臣捨命護主,不低惡人兇殘滔天」。
只聽一聲慘叫響起,制住少年的兩名漢子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原以為是手到擒來的結果,現如今卻是紅衣漢子高舉著一隻沒有手掌的手,撕心裂肺的叫喊著,一隻手被齊根斬落,斷腕之處血流如注。
緊接著,也不知怎地,原本風和日麗,絲毫無風的涼棚里突然興起了兩股風。那兩股風無中生有,但又好似有靈性一般,一邊一個直向這少年身旁的兩名大漢捲去。這兩名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兩股邪風卷的停在半空中。可憐這兩漢子也被這變故嚇得不輕,拚命的掙扎。但他們越掙扎,這風束縛的越緊,漸漸的就如同鋼箍一般,勒的二人再也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