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是師徒的師徒

  初秋，風微冷。


  迷濛的秋雨從雲頭直接傾灑下來，小雨淅淅瀝瀝。


  計海站在屋檐下，凝神望著院外的秋雨，眉頭緊鎖。眼下才剛剛入秋，他卻從雨中感受到了一絲冬天的寒意，心頭不自覺的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向方升提起國道院。


  旁邊一個僕役順著廊道走了過來。


  「事情怎麼樣了？」計海回頭看了一眼，開口道。


  「正如掌柜所料，方先生才離開幾天，極樂龍庭便已來人。」侍從面色憂慮，是計海心腹，「不過他們暫時只停了我們浩瀚樓的符篆生意，看來是想給我們一點教訓，讓我們分清主次，順便也想讓我們做些什麼。」


  「我們浩瀚樓還用他們教怎麼做事么？區區一個赤電，讓他再得意一時！」


  計海冷哼一聲。


  若是換了以往，他或許還會有些在意符道大師赤電，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以方升的天賦，超越大師赤電不過是輕而易舉。他略一沉吟，又道：「樓里還可以撐多久？」


  「最多……一個月。」那侍從道：「其實方先生的符篆現在也差不太多，為何……」


  計海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起方升那句「差強人意」，嘆聲道：「即是先生口中『差強人意』的東西，又豈能輕易拿出來見人。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隱忍等待。」


  有所得，自然會有所失，極樂龍庭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今方先生與我們浩瀚樓沒有任何關係，這次的事情，上面只怕不好交代……」


  「一切事情自有老夫一力承擔。」計海神色不變。


  他雖然只是一城掌柜執事，不過在浩瀚樓也已多年，自然有些底氣。


  「倒是方先生似乎是打算順著陀邏一代前往青州城，那一代多是凶靈地……」


  「他大概也只會在最外圍看看風景，應該沒什麼大礙。」


  對於方升前往陀邏地，計海倒是沒有太多在意。


  真正讓他在意的，反而是方升前往青州國道院分司「青院」的決心。


  當初他之所以提起青院，也只是想讓方升將來有個打算。畢竟像方升這種沒有出生，沒有底蘊的人。要想出人頭地，沒有門閥之見的青院幾乎是唯一的上升途徑。


  只是青院貴為國院分司，競爭者眾多，以方升的修為，無疑危險的很。更何況將來總不免遇到極樂龍庭的人，只怕就更是危險。在他心裡，方升現在想要進入青院，終究還是著急了些。


  略一思索，他一揮手道：「你下去準備準備，老夫即日前往青州城。」


  「屬下明白，想必不出幾日，方先生也會到達青州城。」侍從應聲退了下去。


  方升一個人正走在路上，冒雨前行。


  只是步履微微有些蹣跚。


  遠處山巒疊影，依稀可以看見陀邏山的輪廓。山腳下面，一間破舊的廟宇佇立在風雨中。


  「有間廟，倒是可以剛好進去休息一下。」


  方升遠遠望了一眼，一路走來，腦袋裡面早已有些昏昏沉沉。


  隨後，他一個鑒定術對自己丟了過去。


  「方升，鑒定術6級0.00%，魂力絮結，練功過度，精神不續……」


  嗯？

  6級0.00%？


  方升不自覺的眉頭一皺，心頭也不知該喜該憂。


  對於反饋信息中的練功過度，他倒是一點也沒有在意。


  自從出了計海的莊園，這幾日來他一路向北直行。過往之處，各種山林野草，林間野獸，多不勝數。他肆無忌憚的各種鑒定術亂丟，這已經是第四次練功過度。


  修鍊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就連走路也能修鍊，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對他來說，每成功施展一次鑒定術，鑒定術和魂力修為都會增長一絲絲。


  這是聚沙成塔，也是集腋成裘。


  讓他欣喜的是，就在不知不覺之間，鑒定術甚至跳了級。連魂力也已絮結，距離定魂近在咫尺。若不是此時再次練功過度，精神不續，只怕不出半天，他便會正式邁入定魂之境。


  如此這般，再一次證明，他的鑒定術非常適合修鍊。


  這世上的天才，縱使再驚艷絕倫，定魂也要數月，而他，半月足以。


  常人沒有定魂之前，就算有上好的修行功法，修行起來也形同在黑暗中摸索。而鑒定術簡單至極，連摸索都不需要，只需要不斷施展，不斷累積。


  簡單，快捷，原本就是鑒定術最大的優勢。


  只是0.00%的鑒定術，又讓他實在欣喜不起來。


  在以往十年修鍊鑒定術的經歷中，他也只遇到過一次鑒定術經驗值0.00%。


  當時他一直在新手村修鍊鑒定術，因為新手村的物品等級過低，最終導致卡級。


  這裡總不會有新手村這種概念吧？

  方升心頭一顫，忍不住停下腳步，遠遠回望了一眼。


  被鑒定的物品一旦與鑒定術等級相差過院，便不會給鑒定術帶來任何經驗。


  鑒定術卡在0.00%的原因大概只有一個，那就是臨水城周邊的區域，對6級鑒定術來說，已經有些低級，這片區域的尋常物品已經不足以為鑒定術提供任何經驗值。


  他以往一直苦苦攥寫鑒定捲軸，便是因為這個原因。鑒定捲軸和物品不同，隨著鑒定術的升級，捲軸本身也會升級，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攥寫，都會有少量的經驗值。


  莫非要去鑒定更高級的東西？


  方升思緒飛快旋轉。


  他已經出了臨水城好幾日，比起神跡遊戲裡面的新手村，走過的區域早已不知大了多少倍。若是臨水城周邊的東西已經沒有鑒定經驗值，其他地方大概也不會相差太多。


  除非是一些特別的地方。


  否則鑒定術想要突破6級，只怕沒有任何希望。


  以他對鑒定術的了解，6級鑒定術顯然不夠。鑒定術起碼要達到10級，否則一旦碰到一些境界相差太遠的修鍊者，只會完全搞不清狀況，麻煩的很。


  所幸就算鑒定術不能升級，每鑒定成功一次，修為還是會有少許提升。


  他還有時間，可以另想辦法。


  方升望了前面的破廟一眼，很快有了決定。


  廟裡有人，遠遠傳來幾聲。


  「師傅，您什麼時候收徒兒入門……」聲音似水如歌，有如清鈴一般。


  「為師不是跟你說過，不能收你做徒弟。」


  「若是師傅再不收徒兒入門，他們便要廢徒兒的修為了……」


  「誰叫你當初偷學的，這是規矩，為師也沒辦法。」


  「師傅，徒兒都穿成這樣出來陪您了……」聲音呢喃軟語，好似少女撒嬌。


  方升眉頭一皺，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一邊一口一個「徒兒」，一邊一口一個「為師」，這是什麼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