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④
“我倒是真沒想到嘉王爺有能力雇傭這麽些高手來呢。嘖嘖,瞧瞧人家這身手……” 穆七一邊審著人,一邊和穆一插科打諢。穆一也不理他,沉默著解決掉一個人。黑暗無光的地牢裏,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一場屠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侵犯琉璃莊者,雖遠必誅!
另一邊,期月趁著楊嘉畫午休的時候去了伊墨的房間:“伊墨,伊洛有消息了嗎?”伊墨一邊配著藥,一邊搖頭:“姐姐現在還在南疆,估計是遇到瓶頸了。但是問題應該不大,她都沒有傳書回來。”期月點頭,聞著他房間裏濃濃的藥香,思索片刻後道.“他還有多久?”伊墨手下一頓又恢複了常態.“主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對不對?”
期月點頭:他沒說錯,比起伊墨這個醫者,和他朝夕相處的期月自然是更加明白的,隻是她不想承認罷了。轉身,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卻被遠處的火光迷了眼睛:“來人。”韻繁從廚房的方向走來,見了期月急聲道:“主子,這是出什麽事了?”期月冷著臉朝起火的地方飛奔而去,丟下一句“把穆七和穆一叫過來”
韻繁也看見了那衝天的火光,心裏道不安感湧起:那是楊嘉畫的院子,現在卻起火了?!提起內力,她向地牢跑去,伊墨眨眨眼,追著期月去了小築。他沒有忽略期月出門看到火光的時候身體一陣僵硬,她的那句話,可是帶著內力喊出來的,由此可見她心裏是有多慌亂。楊嘉畫不能有事,不然誰都不知道期月會做出什麽來。
期月用盡全力趕到小築的時候,那裏已是一片衝天火海。火勢蔓延的很快,像是一隻怪物不斷的攻城掠地,毀壞著楊嘉畫存在的痕跡。已經有人在有條不紊的救火,可是無濟於事。穆七和穆一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期月抱了楊嘉畫平日裏最愛的一套衣服頹然坐在一片焦黑的廢墟上,傍晚的日光打在她身上,陰冷的風吹起她一頭青絲,張揚豔麗的臉上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行人下跪,行禮:“莊主。”
被屬下略帶焦灼的聲音喚醒,期月站起身來。黑色的衣擺被風吹起,和著空氣裏難聞的焦味,有種肅殺的美感。“傳令下去,今晚屠府!”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聽在穆一等人耳裏,卻是蒼涼無比。琉璃莊在江湖上一向以情報著稱,即便如此也已經引得仇家無數,此刻說要屠王爺府,隻怕那些人會更加想要殺之而後快吧。
但是期月的命令他們無法違背,不隻是因為期月是他們的主子,還因為嘉王府欺人太甚,放火不說,還光明正大的入侵了琉璃莊。他們知道,即使這件事不是嘉王府做的,他們也有理由殺了他們,自從楊嘉畫被期月接回來,嘉王府就一路給琉璃莊使絆子,不少人都受了氣,甚至還丟了命。憑著這個,他們也該死!“是!”答得很幹脆。
是夜。嘉王府一片燈火通明。寢殿裏,一身常服卻滿臉嚴肅的嘉王和歐陽琳相對坐著。歐陽琳聲裏滿滿的都是擔憂:“王爺,琉璃莊要是知道了是我們幹的,回不回來尋仇啊?”嘉王冷哼一口氣,帶著這麽多年養尊處優的傲慢:“怎麽可能。這裏可是嘉王府,天子腳下,她縱使名滿天也不敢亂來。你也知道,孽子不除,總是個禍患。”
歐陽琳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皇後所出的三公主。三公主幼時見過楊嘉畫一麵,沒想到卻是一見誤終身。最近三公主可是吵著要嫁給楊嘉畫,要是那孽子娶了三公主,他們還不得都看他的臉色過活?嘉王心高氣傲,怎麽會願意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
歎口氣,歐陽琳慢慢放下自己的擔心,站起身開始給嘉王更換衣物:“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嘉王點頭,滿意的接收著妻子的服侍。
房門被“砰”的撞開,管家一臉驚慌的跑進來:“王爺,大事不好了。”嘉王有些慍怒:“何事驚慌?”管家剛剛張開嘴,一隻白羽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入管家後背,管家張張嘴,卻也隻噴出了一口血,徐徐倒下去,眼睛大張,死不瞑目。
歐陽琳作為一個深閨女子,怎麽可能見過這種場麵?她陡然一聲驚叫倒是喚回了嘉王的意識。他低咳一聲,聲音深沉:“是誰?”
門外,四個黑衣人簇擁著一個白衣女子靠近,不斷縮短的距離使嘉王爺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早該知道是她,除了她誰還有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期月看見麵色漆黑的嘉王爺,勾起唇角,妖冶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來給他送葬一般。嘉王爺心中沒底,不知道該說什麽,歐陽琳倒是沒顧及這麽多,開口就問:“洛期月,你這是什麽意思!”
跟在期月身邊的穆一、穆七、韻繁、韻霜手下正欲動作,卻被期月伸手擋下:“王妃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本座來這裏的目的您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期月很明顯的感覺得到身後四人的敵意,整個屋子在瞬間彌漫著衝天的殺氣。
“莊主,差不多了。”門外一個黑衣人恭敬的走開,向期月躬身行禮道。期月笑得很燦爛:“是嗎?穆三,給嘉王爺報告下,剛剛你們都做了什麽。”穆三點頭,轉向麵色蒼白的嘉王爺:“王爺,貴府上下統共兩百一十二口人,大廳裏已經有了兩百零十具屍體,隻差……王爺和王妃了。”
期月點頭。“穆七和穆一,我把王爺可交給你們了。至於王妃麽,我來。”嘉王爺聲音裏有些顫抖:“你就不怕江湖上傳你勝之不武嗎?”期月的聲音冰冷:“本座此次隻帶了三十人而已,有誰敢說我以多欺少?”嘉王爺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穆七和穆一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激烈的交手使他把話生生咽了回去。
大楚十年七月十一,嘉王府一夜被屠,琉璃莊從此不知去向,連一磚一瓦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煙雨江南,四月是最美好的時節。西湖邊一處別院內,白衣長衫的女子拿起白綾,輕輕纏上房梁:“嘉畫,我說過,此生你若先去,我必將為你殉葬。”
晚風吹起,臨窗的桌子上,一疊宣紙隨意的放置,北風起,吹動紙張,紙上全部畫著同一個人,站在湖邊巧笑倩兮的看著畫外。